第9章 第 9 章

禾绾这一觉就睡到了晌午。

现在也不出去也不见人,禾绾起身披了件衣服,散着发髻就下了床。

莲枝见禾绾起来了,放下手中的针线:“小姐,您起来了,膳房把午膳送过来了,您要不用一些。”

禾绾刚醒,还没有缓过神,也不想说话,点了点头。

莲枝将门打开,人就进来了。

进来的是个小太监,手里拿着锦盒,脸长的平平淡淡的,有些让人记不住脸,不过长的挺白的,人看着也机灵。

小太监快步走到桌子前,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手脚麻利的掀开盖子,将里面的吃食拿了出来。

手上的动作麻利,嘴上也不差:“娘娘,这是膳房送来的东西,奴才看了看,里面有两道荤三道素还有一汤,都是些常见的小炒,酱煨牛肉,燕窝火熏鸭丝,都是膳房的拿手绝活,娘娘定要好好尝尝。”

这小太监嘴上功夫也是了得,禾绾本来刚睡醒,没什么胃口的,听了他的话,倒是来了兴致。

禾绾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谁啊,怎么在我宫室里。”

小太监赶忙跪下行礼:“奴才是内务府分配来侍奉娘娘的,奴才名叫元宝。”

“是这样啊,可为何我见与我一同进宫的宫妃,她们的身边都是丫鬟啊。”禾绾不解地问道。

“是奴才和娘娘有缘,内务府说娘娘的身边有了两个陪嫁丫鬟,因着宫规祖制,奉仪的身边侍奉的人只有三人,加上娘娘的陪嫁丫鬟,内务府想着娘娘的身边总要有个跑腿的,就让奴才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这么说来,你我主仆确实有缘,你的这个名字也是有趣,一般的太监不都是叫小德子,小安子,你这个名倒是与众不同,快起来吧,地上凉。”禾绾捂嘴笑道。

“奴才的贱名能博得娘娘一笑,也是值得。”元宝起身憨笑着。

“既然你来了我身边,有些话我是要说明白的,我喜欢聪明人,但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也不喜欢吃里扒外的,这上林苑的奴才,两个都是我从家里带回来的,她们两个我自然更放心些,你若是好好侍奉,没有二心,我也不会亏待你。”

“奴才定当一心侍奉你,绝无二心。若是、若是……”元宝说着举起手就要发誓。

禾绾抬手拦下他:“你不必如此,我自然是信你的,莲枝给元宝拿些银子,就当是我对他的认可。”

“奴才谢过娘娘。”

“好了好了,你也下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是。”

元宝退下后,禾绾也真是有些饿了,便拿起筷子,想要尝尝膳房的手艺,是否真的如元宝说的那样。

莲枝也和往常的那样,拿出银针,一一试过毒之后,才让禾绾用饭。

用完饭之后,禾绾站了起来:“这膳房做的的确不错,就是咸了些。”

莲枝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打趣道:“不是膳房做的咸了,是小姐您的胃口太淡了,您之前不就是这样吗。”

“莲枝,待会你替我梳妆打扮,我想去凤鸾殿瞧瞧。”禾绾拿着桌子上的香炉把玩着。

“小姐,这日头这么大,您去凤鸾殿做什么。”莲枝好奇的问道。

“就是日头大,外面人少,我才想去的,我想看看这住过历代太子妃的凤鸾殿是什么样子的。”禾绾喃喃说道。

禾绾想要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宫殿,是让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为之向往的,情愿付出一切只为登上那个位子。

莲枝拿着牛角梳为禾绾梳理鬓发,禾绾的头发悄悄的搭在肩上,垂在腰间,头发显得腰肢细的跟什么似的,莲枝将发油细细的涂抹在发丝上。

脸上的妆是早起化成的,到了现在也没怎么花,所以莲枝也就只是简单的用脂粉铺了铺,又补了些口脂而已。

莲枝从首饰妆匣里拿出了头饰,一副碎玉制成的头面镶嵌上金珠,轻轻的戴在了禾绾的头上,又为了呼应,搭了一直玉簪。

无意间,莲枝瞥见了妆匣里放着一只镯子,仿佛是今早虞氏赏的那只,还和卫玉荣是一对的那只。

莲枝将手镯拿了出来:“小姐,这只镯子您要怎么处置,奴婢瞧着这镯子的成色当真是极好的。”

禾绾接过,拿在手中看了看,成色自然是极好的,镯子的翡翠是绿莹莹,晶莹剔透的,让人看上一眼仿佛就觉得静下心了,这镯子的外面的金丝,更是华贵,竟用细细的金丝勾勒出莲花的模样,一般的师傅是没有这样的技能,定是出自宫里的技艺精湛的老师傅的手。

禾绾将镯子交给了莲枝:“果然是好东西,虞氏也真是下了血本,就放在库房里吧,一会儿将库房的钥匙就交给元宝,让他打理库房。”

莲枝明白接过了东西,看了看镜中禾绾的装扮,觉着小姐已经很美了,可还差了差了些东西。莲枝将耳坠从妆匣里拿出,本想服侍着禾绾戴上。

看着莲枝拿出耳坠,禾绾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魏祈,想到了在卫府时,他临走前说的那句,不要再戴了,把你耳朵都坠红了。

“莲枝今日就不戴耳坠了吧。”禾绾说道。

莲枝没细想,就将耳坠放了回去,小姐说不戴那就不戴喽。

果真,这么大的日头真的没有人出来,就算有那么几个来来往往的人,也是冰室的小太监端着冰往各宫送冰呢。

反正没有几个人,禾绾也不急了,莲枝撑着伞,用香扇扇着风,慢慢悠悠的走着过去。

禾绾的椒房殿里太子殿下的太和殿本就隔的不远,而凤鸾殿与太和殿几乎是相挨着的,所以禾绾也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凤鸾殿的年头有些远,里面住了多少位太子妃,后来成了皇后的有多少位,长眠于地下的又有多少位,连它都数不清吧。上一位住在这凤鸾殿里还是二三十年前,后来新皇登基,便也搬到了皇宫里。

莲枝扶着禾绾走了进去,凤鸾殿里陈设与禾绾想的有些不同,原以为凤鸾殿多年无人居住,会破旧不堪,谁知陈设虽然有些破旧,但是殿内倒是十分干净,看着像是有人来打扫一样。

禾绾原以为她的上林苑已经很好了,结果与这凤鸾殿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凤鸾殿里,上好的白玉石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檀木雕刻而成的屋檐上凤凰展翅欲飞……

饶是禾绾已经想好的凤鸾殿里的华贵繁荣,可当真的亲眼看到,却还是被震惊到。

禾绾被一旁的屏风吸引,屏风上的修的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绣娘是下了功夫去绣的,凤凰翅膀上的羽毛都是一根一根的。

禾绾看着屏风出了神,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摸了摸凤凰的眼睛,说来也怪,这屏风上的凤凰整体给人一种温婉和顺的气息,唯独到了眼睛这里变得狠厉了起来,让人看着不太舒服。

莲枝平日里绣过不少东西,也觉着这幅屏风怪怪的:“小姐,这幅屏风好奇怪,它的眼睛怎么是这个样子。”

禾绾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或许只有这宫殿的原主人,当今的皇后娘娘才知道吧。

“莲枝,咱们回吧。”

刚出殿门,莲枝扶着禾绾,两人沿着来时的路线准备回宫。

还没走两步,迎面就遇上一人。

“妾身奉仪卫氏见过殿下。”禾绾屈膝行礼。

“不必多礼,起来吧。”魏祈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不过清冷的风眸望着禾绾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

禾绾看着魏祈,身上穿的是太子的朝服,已黑色的布料为底,绣上了杏黄的龙纹,这身衣服将魏祈的温润遮了几分,多了几分狠厉,但将他衬得更像一位未来的君主,让人不刚多看。

“这样热的天,人人都恨不得抱着冰窖子在宫里,怎么就你不一样,在这里做什么。”魏祈目光柔和的望着禾绾,打趣道。

禾绾第一次听殿下这般打趣自己,就算禾绾的性子再老成圆滑,可根子里,也就是个年方二八的小姑娘。

一阵红晕悄悄的爬上的禾绾的耳朵,禾绾应声回答道:“今早去了虞良娣哪里,请了安,见过了各位娘娘,回去睡到了午膳时候才醒,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出来走走。”

魏祈抬头环顾四周,看到了凤鸾殿,便明白了禾绾所说的出来走走。

“进去看过了?”魏祈望着凤鸾殿问道。

禾绾听到魏祈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小声说道:“看过了。”

魏祈低头看向禾绾,禾绾今早去向嫔妃们请安的时候,穿的是册封的服制,颜色老气难看不说,穿着身上还闷热难耐,回到宫里就脱了下来,现下穿的是用银纹蝉纱丝缝制的,玉绿暗花细丝褶缎裙,最适宜夏日穿了。

魏祈勾起唇角:“以往的妃嫔入宫,都会来凤鸾殿看看瞧瞧,若是有人问起,也只是说随便走走,无意来到这里,像你这般会主动承认的,你还是第一个。”

禾绾额间被莲枝描画了莲花钿,两侧留了些许青丝,楚楚动人,她却犹不自知的颦笑咬唇:“凡为世间人,都想站在最高处,若是没有机会成为,便是看上一看,念上一念也是极好的,只可惜大多数的人都只是把这份心老老实实的揣在肚子里,然后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魏祈听闻浅浅一笑,眉眼之中皆是温润:“你倒是也不避讳,这些话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那就是实打实的觊觎之心,你还这么冠冕堂皇的说出来,不怕别人拿此来做文章吗?”

“怕?人生在世,若是什么事都用怕来逃避,人生岂不是寥寥无意,人若是清白的,就算是再多的肮脏手段,依旧是清白的,相反,若是一直躲在暗处,只会用肮脏手段,即便是装的在清白,可也只是装的而已。”禾绾歪着头看着魏祁,坦然地说道。

魏祁在一旁聆听这禾绾的碎碎念:“一般女子少有这般的见解,即便是有也在深闺中慢慢消磨殆尽了。”

魏祁不露声色地打量着禾绾,他觉着今日的禾绾与当日他在卫府时见到的禾绾有些不一样,虽然当日的禾绾与今日的禾绾,面容上并无差别,都是妖娆娇俏极美的,可今日的禾绾浑身上下都有一种朝气,让人忍不住的亲近。

阳光透过层层的树丛洒落了下来,形成无数的碎片,映在了禾绾莹白细腻的脖颈和耳垂处,形成了一圈圈的光晕,魏祁忽然注意到,禾绾的柔白的耳朵上没有耳坠,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孤孤单单的耳洞。

魏祁忽然笑了,是真心的发自内心的笑,清冷的脸上骤然出现的笑,就像是冬日清晨里的第一场雪。

禾绾有些不知所措,抬头凝望着魏祁,禾绾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笑,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魏祁这样不加掩饰的笑:“殿下,你您笑什么?”

魏祁强忍下想要抬手摸摸禾绾耳垂的这种鬼神使差的想法:“孤,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晚上孤去看你。”

禾绾愣了神,但好在反应快:“妾身谢过殿下。”

说完目送这魏祁离开,直到已经看不见魏祁的身影了,禾绾还是觉得心砰砰的直跳,像梦一样。

今晚殿下来她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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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椽初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