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澹台嬅绝对不能嫁给那只貔貅。”
“他虽然是个王爷,但胸无大志,一心沉迷商贾之道,况且上次周家那次宴会我还——”
“反正我嫁给过去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嬅儿不要任性,这可是赐婚,抗旨可是死罪!!!”
澹台姝垂头紧盯自己的绣花鞋面,三两只彩蝴蝶与栀子花翩翩起舞,好不惬意,而她只是一个庶女,不敢也没资格参与嫡长姐和嫡母的对话,在旁充当木头桩子便好。
正如嫡母苏若冰所言:抗旨可是死罪!
澹台嬅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从小千宠万宠长大的澹台家大小姐只能吃瘪,嫁给她看不上她的人——诚王祁鑫。也就是她口中的那只貔貅。
诚王是当今圣上的第六子,生母是风华绝代、圣眷经久不衰的丽贵妃。
他虽然从小不喜诗书,骑射更是平平无奇,与其文武双全的胞姐四公主相比简直不像一个娘胎爬出来的,但他在商贾之道上很有天赋,要是他出生在普通的商户人家,定是光宗耀祖之人,可他偏偏出生皇室,是个身份尊贵的王爷,注定让人茶余饭后议论的是他自甘下贱经商有**份的不务正业,而非他经商有道的本事。
澹台嬅上次在周家宴会议论诚王之际被其当场抓包,照她所言那时诚王隐忍不发,今岁冠礼开府后求得圣上恩典为他们赐婚——只是为了娶她进门慢慢报当日的羞辱。
澹台嬅轻晃母亲的手臂,发髻边流苏摇摇晃晃,道:“娘,您和爹想想办法嘛~我真的不想嫁!”
苏夫人叹气,澹台嬅垂眉耷眼看向她爹,眼眶泪珠要掉不掉的样子,十分让人揪心。官居户部尚书的澹台朗月头疼:“嬅儿,你娘说得对,皇命难违,莫要任性。而且诚王为人勤俭待人友善,你嫁过去锦衣玉食不愁,还有诰命加身。”
澹台嬅心想自己在家也是锦衣玉食,干嘛要稀罕王府的富贵。
至于诰命头衔,那不是嫁给皇室就有的嘛!又不独那一份!
澹台嬅语出惊人:“爹您这么夸貔貅,那您嫁过去啊!”
众人:“……”
澹台姝快速扫了澹台嬅一眼,心想:不愧是她长姐,这话都说得出口。
澹台尚书一阵狂咳,苏夫人严声道:“胡闹!嬅儿不许再口不择言!此话要是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澹台嬅撇嘴:“侍从们都被娘您打发出去了,不会有人传出去的。您们担心这个倒不如担心我嫁给貔貅后,三天两头和他吵架,一不小心打伤他,圣上恐怕同样会治罪我们家。”
自家事,自家知。
苏夫人知道女儿真的能干出这事,头疼加重,与丈夫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忧愁,进退两难。
忽而,一长相艳丽的妇人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柔声道:“老爷夫人,妾身春生有个蠢念头,不知当讲不当讲?”
缩在后面的澹台姝眼皮一跳,抬眸注视她生母春小娘的背影,不清楚她想干什么。
春小娘得到苏夫人示意,声音宛如百灵鸟般动听,笑盈盈地说:“方才宫中公公宣读圣旨,不知是不是妾身耳背,圣旨好像没有指名道姓,要咱家哪位小姐。”
“不如让三小姐为澹台家分忧。”
澹台姝:!!!
闻言,她浑身血液骤然间凝固住,仿佛那冬日里一碰即碎的冰碴子。
她不可置信她生母竟要她替澹台嬅嫁人!
她,澹台姝是什么很下贱的人嘛?
竟要她跟在澹台嬅屁股后面捡她不要的东西!
澹台姝明知不该奢望小娘多为她的感受考虑一些,但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伤心难过,整个人裹在和煦的春风中,冷得发抖,寒意直钻入心底。
拨开云雾见月明。澹台嬅拉住春小娘的手:“是啊,可以让三妹嫁。春小娘,你这哪是蠢念头,分明是个好主意。”
这招李代桃僵,完全可以解她的燃眉之急。
春小娘受宠若惊:“三小姐能为澹台家分忧就好。”
苏夫人和澹台尚书面面相觑,没有第一时间训斥春小娘的异想天开,圣旨上确实没有严明要澹台嬅嫁给诚王,与其结亲不成反成仇,还不如他们家文静老实的澹台姝嫁给诚王。
片刻后。
苏夫人望向低头惶恐的澹台姝,“姝儿,你愿意嫁给诚王吗?”
“她愿意的。”春小娘迫不及待替澹台姝回答,却收到苏夫人一记眼刀,只好闭嘴,然后目光灼灼地期待女儿答应。
苏夫人沉声道:“春小娘说的不算,姝儿你自己回答。”
“你愿意吗?”
澹台姝头次受到这么多目光的注视,浑身不自在,宛如身处盛夏日头最盛时,光线烫得她想大叫,想逃离,但她根本抵抗不了日光的暴晒,融得飞快,化成一滩水。
——她不愿意替嫁!
她抬头看看满怀希冀的小娘,瞧瞧胜券在握的长姐,望望转悲为喜的父母……话堵在嘴边迟迟不能脱口。
几息后。
澹台姝重新低下头颅,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在场的众人听到,“全凭父母做主。”
澹台嬅如释重负,破天荒抱了抱澹台姝,兴高采烈地说:“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澹台家如初日之光的明珠重放光芒,其他人跟着高兴。
澹台姝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露出一抹笑容合群。
澹台尚书:“此事先这么定下,嬅儿你不要再闹了,苍儿你回书房准备科考,姝儿和茗儿随春小娘回房。”
众人:“是。”
春小娘带着一双儿女离开正厅,她步伐轻快,神采奕奕,比不用嫁人的澹台嬅还要高兴。
她自言自语道:“这样一来,三小姐嫁给诚王就是正妻,往后我的四公子有个王爷姐夫,即使日后分家分不到多少家产,也不怕过苦日子喽……”
春小娘絮絮叨叨许多,没在意澹台姝已然落后好几步,更没注意到她的双眼黯然失色。
澹台姝望着小娘和弟弟澹台铭并排而走的身影,心中苦涩,原来小娘不是真想让她为澹台家分忧,而是想她嫁一个富贵人家帮扶她的弟弟啊!
澹台姝身旁的侍女浮梦疑惑婚事怎么落在了自家小姐身上,“小姐,不是大小姐嫁给诚王吗?怎么婚事到了您身上?”
澹台姝只说是父母的安排,绝口不提澹台嬅的胡言乱语。
浮梦看出小姐心情不佳,不再言语,默默跟在她身后。
澹台姝回到自己的房中绣百花图,浮梦在侧劈线,侍女颜意端着糕点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岁月静好的画面,好像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
“奴婢霜落参见王妃,王爷差奴婢送些糕点给您。”
颜意接过王府侍女霜落手中的糕点。
澹台姝几个时辰只饮了合卺礼上的一点酒水,早已饥肠辘辘,现下全靠一口气支撑自己的理智——不化身为绿眼饿狼飞扑食物。
她这会儿发自内心感谢祁鑫的好意,“劳王爷挂心,你替我谢过王爷。”
“是。”霜落恭敬行礼,“奴婢告退。”
澹台姝端坐在喜床边良久,一动不动,没有打算食用糕点填饱肚子。
诚王可以不守规矩,但她不能不守。
婚前春小娘有机会便要耳提面命告诫她成为诚王妃后需谨言慎行,循规蹈矩,莫要给澹台家惹事,故而她理应静等诚王来掀盖头入洞房。
澹台姝咬紧牙关,扣着手,默念心静自然“饱”。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两声,门开门合,许多人先鱼贯而入,然后鱼贯而出。
澹台姝握紧双手,一下大过一下的心跳声回荡在脑中。
不知又过了多久,屋内只剩下她的呼吸声和不断靠近她的脚步声。
“你怎么没吃糕点?”一道爽朗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她大着胆子出声:“王爷?”
祁鑫弯腰掀红盖头:“是我。”
澹台姝与祁鑫四目相对,如此近的距离,澹台姝都能看清祁鑫左眉尾有颗小黑痣,面上一热,慌乱地垂下眼睑。
祁鑫笑眼弯弯,小痣更加清晰,“你等久了吧,实在不好意思哈。”
他放下喜秤,嗅嗅自己身上的喜袍,“我在前头竟被我那小心眼的三皇兄灌酒,一身酒气,没熏着你吧。”
澹台姝摇头连说两个“没有”后,发现屋内多出了十几口箱子,里面是什么?为什么搬到喜房?
她按下心中的疑虑,等祁鑫发话。
祁鑫松了一口气:“我可以叫你阿姝吗?”
澹台姝觉得祁鑫太客套了,没一点王爷的气派,羞怯地回:“我们如今是夫妻,王爷想叫妾身什么便叫什么。”
祁鑫:“阿姝。”
澹台姝:“王爷。”
祁鑫摸摸鼻子坐在喜床边,“阿姝,你不必如此拘谨,你可以唤我阿鑫或者小名三金。”
澹台姝侧头眨眨双眼,“阿鑫?”
祁鑫“嗯”了一声。
澹台姝闭上双眼,回忆出嫁前苏夫人送来的册子和懂人事嬷嬷的教导,等待祁鑫过来。
她手心好多汗,悄悄抹在嫁衣上。
祁鑫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阿姝,我和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这次不等澹台姝反应,他一口气说完:“我们先婚后爱怎么样?”
“唰”的一下睁开双眼的澹台姝:嗯?
什么是先婚后爱?
先成婚再爱?
不就是他们的现状吗?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
他现在不应该靠近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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