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自由小朋友顿时神采奕奕,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眼眼睛亮晶晶地问:“是什么礼物呀?”
崔翕闻笑,起身说:“一会让姑姑拿给你。”
余君药有些不明白崔翕闻在青梅竹马身边以别人的“姑父”自称该作何理解。
无论如何,他们少爷千金之间神仙斗法,她委实不想再遭牵连。
懂礼貌的余自由不需要姑姑提醒,主动朗声说了“谢谢姑父”。
余君药脸上没什么笑意,道:“你们进去吧,不耽误你们用餐。”
沈清泽忙说:“余大夫跟我们一起吃呀,人多热闹。”
余君药避之不及,压下心头烦躁,面上不显,平静说:“不了,孩子年纪太小,可能会给你们添麻烦。”
“不麻烦,余大夫的侄子,就是翕闻的侄子,翕闻的侄子,就是我侄子。照顾自己的侄子,有什么麻烦!”
余君药不愿再与他们拉扯,笑了笑,说:“你们吃得开心。”
她先牵着余自由回去重新落座。
沈清泽还想说什么,回头看崔翕闻。
崔翕闻已经收回目光,长睫在灯下落出一片阴影,淡声道:“走吧。”
服务员指引他们到预定好的包厢,将要进门时,崔翕闻却微微蹙眉道:
“换一间。”
沈清泽疑惑不解,回头看他:“崔公子,哪里又让您不满意了?”
崔翕闻转身,目光穿过二楼挑空走廊的扶栏,慢条斯理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一楼开放餐区旁一间包厢的木质门,徐徐开口: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里更合我心意。”
沈清泽不耐烦地顺着他指尖低头望去,突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可以,就那间!”
他转身对服务员说:“可以帮我们把包厢改成‘花港观鱼’吗?”
这间叫“花港观鱼”的包厢正门,不偏不倚地对着余大夫侧颜呐!
服务员自然不敢拒绝,一边为他们引路,一边紧急联系同事去“花港观鱼”准备。
一直默不作声的阮斯若对崔翕闻此时的样子感到意外,下楼再经过余君药身边时,忍不住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看上去清冷出尘的余大夫。
余君药亦察觉他们上了餐厅二楼后又重新下楼,转而进了自己身侧的那间包厢。
她只当自己没发现,专心给余自由念菜单,心里却已经在后悔今日偏偏选了这餐厅。
崔翕闻一行人进了包厢,他径直走在前面,率先坐在了面朝房门的位置。
沈清泽紧随其后挨着他落座,在一旁啧啧称奇,忍不住阴阳道:“干脆我们敞开着门吃好了。”
崔翕闻不予理会,松了松领带,目光缓缓移向包厢门外,若有所思。
许久不见,小余大夫怎么瞧着好像有气在身。
服务员似乎是听着觉着不可思议,用眼神询问沈清泽,后者摆摆手,说:“门先开着,通通风。”
阮斯若和储峥走在后面,进屋才见两人的座位安排。
阮斯若脚步微顿,侧身在崔翕闻另一旁落座。
储峥则是坐到沈清泽边上。
因为是临时要求换包厢,“花港观鱼”放的是一张十人制的中式大圆桌,餐厅工作人员紧急撤掉一半的椅子,增加了间隔距离,此时他们四人坐在一处,显得有些过于空旷。
服务员呈上菜单,崔翕闻和储峥都没有打开,沈清泽秉持“女士优先”的原则,让阮斯若先请。
沈清泽忍不住再此遗憾:“要是余大夫也过来就好了。”
崔翕闻扫他一眼,瞧见屋外余君药桌上已经上了第一道清蒸蟹。
大约是担心螃蟹寒凉,她用筷子沾了点醋碟里的姜末让余自由吞下。
小萝卜头被呛得龇牙咧嘴,她便笑了,用湿毛巾擦拭双手,在和螃蟹一道送来的蟹八件儿中,先取了里头的剪刀,为侄子剥蟹。
笑容清浅,无论余自由说什么,都耐心回答,瞧着并无不快。
崔翕闻想起刚才见着她时,她脸上倏地变淡的神色,隐隐猜到,余君药生的气,八成与自己有关。
只是自己刚出差回来,怎么招惹的她。
崔翕闻迟疑地看了看身旁的阮斯若,很快又自我否定。还是不要低估小余大夫那颗冷酷的心。
阮斯若感受到崔翕闻的目光有一瞬间停在自己脸上,很快又移开,然后用余光瞧见他拿起手机打了电话。
她仍不动声色,只是握着菜单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
沈清泽看着余君药剥蟹时灵巧的十指,优雅的姿态,忍不住感慨:“能在咱们余大夫手里被大卸八块,也算是那只螃蟹三世修来的福气。”
余君药已经将剥好的蟹肉放进余自由的儿童餐盘里,蟹肉完整,餐桌仍旧整洁,余自由吃得摇头晃脑,好不快活。
她看着欣慰,没注意有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匆匆进了“花港观鱼”,很快又出来。
连里面的的沈清泽也只知道这人是崔翕闻的助手,崔少让助手俯身,轻声交代了什么,他也没听清,助手便离开了。
只有坐在崔翕闻身边的阮斯若听清了。
崔翕闻说的是:
“去查一下这几天余医生有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
原来他刚才看自己,只是怀疑是因为与她一起吃晚餐惹了妻子不快吗?
阮斯若心情复杂。
她是一个理智远超情感,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高中时期情窦初开,喜欢上崔翕闻,知道他对自己无意,也知道他本就无心开展一段恋情,因此她一直带着些侥幸心理,将这份感情珍之又珍地放在心底。
直到不久前听说他结婚,或者说听说早在相看人选阶段,有人欲撮合她与崔翕闻,而他连相看都懒得,便直接否决了。
她伤怀许久,但也利落地放下了这段感情。
只是今日重新见到他,见到他面上冷淡疏离,却暗地里留意妻子情绪,还是难免在心中起了波澜。
只是些许波澜,仅此而已,她不会允许自己对过去的小情小爱耿耿于怀。
何况他的妻子瞧着很美,与他很是相配。
今日与崔翕闻吃晚餐,还是为了工作上的事。
她吸了口气,缓缓开口:“翕闻,关于工厂的事...”
崔翕闻神情淡淡,眼皮未抬:“你跟储峥说就好,决策权在他。”
他还在思考自己怎么惹怒余君药了。
崔翕闻和储峥的生物科技公司W&Z,主要致力于开发抗免疫缺陷和抗肿瘤类药物,目前已经将总部迁移回国内,重新注册了中文商标“问正”,还准备开拓独立的产业化生产线,除了收购现成的工厂,新建独立工厂也已经提上日程。
崔翕闻背靠崔家,资金雄厚不必说,他自己早年就是玩投资的,也有一套雷霆手段;而储峥带了一支海外高精尖人才团队回来,本人手握多项研发专利,他们公司的发展前景不言而喻。
从厂房建设开始,已经有不少人抛出橄榄枝。
阮斯若家里有一家老牌的大型建设公司,公司底蕴深厚,近年来却发展停滞不前日趋式微,她渴望着公司到自己手里,能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沈清泽为人通达熟络,听说阮斯若家里有意承接工厂建设,便道都是高中同学,正好今晚替崔翕闻接风洗尘,不如一起过来聊聊。
崔翕闻也是快到餐厅,才见沈清泽自作主张带了阮斯若过来。
他其实无所谓,反正建工厂的事主要都是储峥在忙。
/
余自由毕竟还是个五岁大的小孩。余君药唯恐浪费,不敢点太多菜。
她担心螃蟹太过寒凉,只敢给他尝尝蟹膏的滋味,主要还是给他吃蟹腿肉。
余自由也不吵不闹,反而更喜欢秃黄油拌面。
酒足饭饱,他满足地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吹捧道:“姑姑,你比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太公加起来都还要好!”
余君药忍俊不禁,掐了掐他的脸颊肉:“小马屁精,一会我就告诉他们。”
她叫来服务员结账,服务员却说账已经被结过了。
余君药微微蹙眉,下意识地往“花港观鱼”看去。
今晚这包厢门一直都开着,她不甚其烦,余自由却觉得很好玩,总是吃着吃着就想和姑父眉来眼去。
崔翕闻有时会看过来笑笑,就算他不看过来,沈清泽也会对余自由猛抛媚眼,绝不让小孩被冷落。
而此时此刻,沈清泽一行人都已经不见踪影,餐桌也被清理干净,只有崔翕闻仍端坐在原地。
察觉到余君药的目光,男人的视线也迎了上来。
余君药想要瞥开,崔翕闻已经冲余自由招了招手。
姑父已经送了自己两份礼物,刚刚还眼神互动这么多次,余自由早就不怕生了,兴高采烈地跑进去。
余君药抿唇,只能跟上。
他让余自由坐到自己旁边,尔后抬头看仍旧站着的余君药。
余君药默不作声坐到小侄子旁边。
一大一小甫一进门,服务员又上了两道菜,一道蟹粉烩官燕,一道是甜点,开心果巴斯克。
这扇开了一晚上的包厢门,也终于被阖上。
余君药不解其意,看向崔翕闻。
后着伸出右手将那碟官燕推到她面前,说:“沈清泽点完这两样就突然说有事离开了,我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拜托你们帮忙解决。”
他没说早在之前点单的时候就注意到余君药在合上菜单前多看了这道菜一眼。
余自由人小野心大,一个人要点的菜已经是两个成人的量,她不仅没有加菜,一整顿饭都围着侄子转,也没吃什么。
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崔翕闻还是想先贿赂一下法官大人,争取减刑处理。
余君药说:“你可以打包。”
余自由却靠到耳边对她说悄悄话:
“姑姑,我想吃那个蛋糕。”
“......”
崔翕闻也做好了万全准备,微微一笑:“这家餐厅不提供打包服务。”
余君药想说二十一世纪还这么不人性化的餐厅吗?
转念一想这些私厨似乎的确都有些特立独行的规矩和傲骨,她便止住了话头。
蟹粉金黄,燕窝晶莹,余君药几乎没吃多少东西,此时瞧着有些意动。
姑姑的贴心棉袄余自由小朋友,主动舀了一勺喂她。
余君药推诿不过,张口接了。
崔翕闻看了一眼手机,又揉了揉余自由的脑袋,起身说:“姑父去给你拿礼物。”
餐厅外,崔翕闻的助手陆垚已经查到白天余升允堂发生的事,待自家老板过来,简单说明经过后又给他看了现场视频。
即使杨晓琴和余升允堂都做了处理,崔翕闻的助手要拿到现场视频也不是什么难事。
崔翕闻面色冰冷,垂眸看完了阮斯若母亲杨晓琴是如何在余君药面前大放厥词。
他嗓音亦不带一丝温度,面无表情地对助手说:“去问问阮斯若,告诉她“问正”不缺一支施工队。”
陆垚有些迟疑,说:“阮小姐应该并不知情。”
崔翕闻凉凉抬眸看他一眼,陆垚自知失言,连忙低下了头,只听见自己的老板说:
“那又如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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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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