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肩走着,没有急着回家,也没有说去哪儿,只是让脚步自己决定方向。
转过一个街角时,祁祺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抬眼望向街对面的老式艺术影院。玻璃门后的灯光还亮着,门前竖着一块白色木牌:
「22:00 夜场特映·《白桦下的钟声》」
他低声开口:“时间过得太快了。”
刘奕羲轻轻侧头看他,眼神柔下来。
“可我还不想放你走。”
她也停下脚步,视线顺着他望的方向看过去,片刻后笑了:“那我们去看电影?”
她抬手指了指那块灯牌,声音里带着一点轻巧的调侃,“正好,这出‘匿名恋人’的夜游剧还差个结尾。”
祁祺看着她,眼神像是被点亮了一寸,立刻顺势接话:“小羲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晨晨的人。”
她没接他玩笑,只拿出手机说:“快买票吧,别等到暴露了还抢不到座。”
两人并排选了影院角落的双人沙发座——安静、隐蔽、刚好能藏住一个夜晚的靠近。
买好票后,他们继续往影院门口走去。
两人顺着边门悄悄入场,影厅里空空荡荡,只有银幕上循环播放着静音的宣传片。大概是夜太深,这场夜场并没有太多观众,直到接近开场,陆陆续续才走进几对情侣,低声交谈,气氛克制而温柔。
他们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沙发座舒适柔软,祁祺顺势拉了拉刘奕羲的手臂,让她靠得更近一些。
灯光渐暗,预告片切换为正式片头。祁祺偏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侧脸望着银幕,睫毛在光影下轻轻颤动。
银幕缓缓亮起,画面从一片泛白的雪林中展开。
《白桦下的钟声》是一部节奏缓慢却细腻入骨的文艺片,讲述两个因战争分别的恋人,在多年之后于白桦林中重逢,却已各有归属,只能以陌生人的身份坐在同一间老电影院里,看着一部共同记忆中的老电影。
故事进行得很慢,背景音乐是北欧风格的低温钢琴,画面灰蓝色调为主,人物对白不多,很多情感都是藏在眼神与沉默里的。
祁祺一开始安静地坐着,指尖搭在刘奕羲的指节上,偶尔轻轻摩挲。
片中女主角望着雪地里那个熟悉的背影,眼神里是忍了太久的心事,最后却只是轻轻一声叹息,转身离开。
看到这里刘奕羲忽然眼眶一热,眼泪倏地落下。
她没有立刻动,只是微微低头,用指尖不着痕迹地擦了一下,却还是被祁祺察觉。
他没说话,侧身靠近,先是伸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指腹柔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
他的动作太轻,几乎像风。
她偏过脸看他,眼里还藏着泪光。
祁祺看着她,眼神安静而坚定,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将她揽了过来。
她靠在他怀里,没有挣开,反而更顺势将头埋进了他肩窝。
影院里很安静,四周是零零散散的几对观众,没人注意他们,而他们也没在意别人。
他抱着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掌心贴着掌心,像在用体温缓慢告诉她:我在,我一直在。
电影进入尾声,两位主角最终还是没有相认,在一片白桦林里错身而过。
银幕上,雪下得很轻,却很冷。
她忽然低声说:“……其实他们都知道对方是谁,对吧?”
祁祺低头看她,轻声应了句:“嗯。”
她眼神有些湿,声音压得极低:“那为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
祁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更用力地将她抱紧了一点。
几秒后,他在她耳边轻轻说:
“我们不会那样。”
“我认得你,就算你不说话,不回头,不在我身边,我也认得你。”
刘奕羲没回话,只慢慢握紧了他放在自己膝上的那只手。
银幕上的字幕一行一行滚动,灯光还未亮起,他们也没有动,只静静地靠在彼此身上,像是在用全身去记住这一刻的温度。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电影结束了。”他说,“但我还不想站起来。”
她在他怀里轻轻笑了一下,声音低哑:
“那就坐一会儿。”
他没有动,像捧着一场未完的梦,不愿醒来。
影院外,夜风清凉,城市灯火已稀。祁祺牵着刘奕羲的手,一路沉默又心安地走回停车处。
车里开着通风,祁祺单手握着方向盘,侧头问她:“你最喜欢电影里哪一段?”
刘奕羲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系着安全带,眼神还没从刚刚的情绪里完全抽离:“大概是……男主把信藏在雪地的那段。”
“哦?不是他在电影院看女主那一幕?”
她笑了:“那个太难过了。我喜欢那个藏信的画面……他知道对方不会找到,但还是写了。”
祁祺一边专注开车,一边低声说:“因为写给她,不是为了让她看到,是为了让他自己记得。”
她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但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
车一路缓缓穿过晚归的街道,灯影从挡风玻璃上掠过他们的脸,像夜里温柔扫过的光。
快到她家楼下时,祁祺将车稳稳停下,熄火,侧头看向她,忽然轻声说:
“我可以要一张照片吗?”
刘奕羲一怔:“哪一张?”
“拍立得里那张。”他嘴角一弯,露出一点少年得逞的笑,“你亲我的那张。”
“……是你亲我。”她立刻反驳,小声而不甘心。
祁祺笑出了声,侧身看着她,语气像撒娇又像耍赖:“我只负责动作,你那眼神可是实打实的动情。”
刘奕羲脸一热,正要回嘴,他已经伸手去她的包里翻出了那一小叠照片,熟门熟路地找到那一张。
“我要这张。”他说得郑重极了,像是在选一件足以挂在心上的重要物件。
“你想拿回去干嘛?”她半开玩笑,“随身带着太危险了吧。”
祁祺把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收进自己的钱包里,然后像是在下一个最平常不过的决定:“贴在家里照片墙上啊。”
她怔住,呼吸都顿了一秒:“你……你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不是。”他语气温柔得要命,“我爸妈、顾涵、艾伦,还有能来我家的朋友……他们都知道你是谁。我没什么好藏的。”
刘奕羲咬住下唇,笑意悄悄浮上来。
她低头不说话,手指在安全带边沿轻轻拨着,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风吹红了,又像是从心底泛起的光。
祁祺看着她,声音低下来:“你不愿意我可以不贴。但我想让它在那里。它不代表恋情公开,代表的是——”
“你在我家。”
刘奕羲抬头看他,眼神柔得像月光在水面轻晃了一下。
她没有再推辞,只轻轻点了点头:“那你得贴高一点。”
祁祺咧嘴笑,目光却无比认真:“贴最高的那一格,谁要看得着得够我身高。”
她笑弯了眼,靠在座椅里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这一夜,终于走到了温柔的尽头。
车里安静了片刻,暖风还在轻轻吹着,像是还不舍得送他们进夜的尽头。
刘奕羲解开安全带,手搭在门把手上,侧头看了祁祺一眼。
“我上去了。”
祁祺没有立刻答话,只跟着开了车门,下车绕过车头,替她打开副驾那边的门。
“我送你上楼。”他说,语气自然得像每天都在做这件事。
她却站定了,没动。
“不要。”她摇了摇头,语气轻得像风,“你别送。”
祁祺微微挑眉,眼里一闪而过不解:“为什么?”
她看着他,眼神柔下来,又闪着一点小小的挣扎。
“……怕舍不得你走。”
那句话落下的瞬间,夜就像顿住了一秒。
祁祺心口像被谁轻轻叩了一下,刚要开口说什么,她却已经往后退了一步,轻声催他:
“快回去吧,晚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进了楼道,连头都没回。
祁祺站在原地,手还搭在车门边,仿佛还能感到她指尖残留的温度。
他抬头望了一眼她窗户的方向,亮着一盏微黄的灯,像是为谁留的。
他没有追,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夜色里,仰头看了几秒,然后才慢慢走回车里。
发动引擎前,他从钱包里拿出那张照片,放在副驾驶上,视线落在那一瞬被定格的亲吻上,眼神悄悄地柔下来。
他低声喃喃了一句,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对自己:
“今天真的,不太想结束。”
车缓缓驶出街口,尾灯一点点隐没在夜里。
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被悄悄贴在了生活里,再也拿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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