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六十一. 蝉声与心语

门铃再次响起时,阳光恰好爬上祁祺的眉骨,将他眼底未散的温柔,照得透亮。

走廊里传来艾伦抱歉的解释声,祁祺却在她耳边轻语:“以后不会让你哭了。” 这话轻得像片羽毛,却在暑气里凝成冰晶,直直坠进她心底 —— 那里有片干旱的湖,正因为这句话,悄悄蓄满了,春天的雨水。

门铃第二次震颤时,艾伦几乎是蹿到门前的。猫眼镜片里映出骆嘉怡的身影,浅灰风衣下摆在空调风里轻轻扬起,像片被风吹皱的云。他喉结滚动,在开口前的零点几秒里,将 “祁哥在休息”“别打扰” 等措辞揉碎重组,才扯出半分自然的笑意。

“嘉怡姐?” 他开门的缝隙精准卡在三十度,刚好露出半张脸,“祁哥刚回来……”

“淋雨容易发烧,我带了退烧药。”骆嘉怡的声音带着奔波后的沙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药盒边缘,她举起手中的白色药盒,金属 logo 在廊灯下晃出冷光,像极了片场那盏总照在祁祺脸上的追光灯。

艾伦的笑容僵了僵,后背蹭着门板凉得发紧:“他…… 在洗澡呢,这会儿不方便。”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空中,尾音却透着连自己都陌生的坚决。骆嘉怡的目光越过他肩头,望向虚掩的主卧门,那里漏出的一线暖光里,隐约能看见米色窗帘的褶皱。

“让我进去等吧,就五分钟。” 她的语气软下来,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这句话像根细针,轻轻扎进艾伦的神经 —— 他忽然想起祁祺在更衣室里说过的话:“别让无关的人靠近情绪残留期的演员。”

“真的不行。” 艾伦摇头时,后颈的碎发扫过衣领,“祁哥特意交代过,不想被打扰。” 他听见主卧方向传来极轻的响动,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心脏猛地漏跳半拍。骆嘉怡盯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成年人的剔透:“好,那麻烦你转交。”

药盒被轻轻塞进他掌心时,她的指尖擦过他虎口。艾伦闻到她腕间的玫瑰香水味,混着走廊里的消毒水气息,忽然想起她在片场替祁祺整理领结的模样。门合上的瞬间,他看见她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墙角,那抹灰色像片云影,很快消失在电梯口的冷光里。

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时,艾伦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掌心的药盒硌着掌纹,远处空调外机的嗡鸣里,他听见主卧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像春雪融化的细流,轻得让人想屏住呼吸。

阳光从安全出口的指示牌漏进来,在走廊地砖上投出绿色的 “出口” 字样。艾伦望着那抹绿光,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守着宝藏的小兽,掌心的药盒渐渐发烫,而门后的静谧里,藏着比任何剧本都更动人的对白 —— 那是不属于镜头的、真实的心跳声。

门外。骆嘉怡立在电梯口,指尖捏着保温袋提手,浅灰风衣下摆在穿堂风里轻轻晃着,像片被月光浸凉的云。她望着闭合的电梯门,忽然想起方才艾伦攥着药盒时,指节泛白的模样 —— 那不是普通助理的紧张,是藏着某种她尚未参透的玄机。

“保护” 这个词从齿间滑过时,带着薄荷糖般的凉。她望着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灯,绿光在瞳孔里碎成细针。

“年轻人总是慌慌张张。” 她轻声自语,指尖摩挲着保温袋绳结,忽然笑了。骆嘉怡当然看得出艾伦在隐瞒什么,但她更愿意将其归为助理对演员的过度保护 —— 就像顾涵曾无数次替祁祺推掉不合时宜的采访,用职业性的微笑挡开所有试图窥探他 “脆弱面” 的镜头。

房间里流转着空调的絮语,细如游丝的风拂过窗帘纱幔,将午后的阳光揉成碎金,筛落在米色地毯上。祁祺背靠她的膝头坐在光斑里,指尖似蘸了暖融的蜜,在她指节间描绘着无名的图腾 —— 那动作像春日溪涧里的游鱼,轻摆尾鳍便搅碎了水面的云影,却又在涟漪深处,藏起整个季节的温柔。

刘奕羲望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翼般的阴影,忽然想起片场雨棚下冷冽的蓝光。而此刻的阳光正沿着他眉骨流淌,将那双惯常盛着风暴的眼,浸成一汪融雪的松泉,连眼底细碎的血丝都镀上了金边,像极了老电影里被岁月磨柔的胶卷。

“今日倒是破了例。” 他的笑纹里盛着蜜糖,声线却裹着陈年雪水的清冽,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叩,“编剧与演员之间,该隔着镜头的距离。”她没有作答,只是将指尖蜷成小小的茧,轻轻裹住他的掌心 —— 这动作像两片历经寒冬的枯叶终于飘落同一片土壤,纹路交叠处,隐约能听见时光深处,心跳的回音在土层下蜿蜒生长。“我只是忽然觉得……” 她的目光落在他喉结旁那颗浅色的痣上,那是她在剧本里无数次想写却没敢写的 “月光落点”,“你不该是孤岛。”

祁祺忽然起身,拉着她走向落地窗。远处的城市在暑气中氤氲成莫奈的油画,楼宇的棱线被阳光吻成金色,而他却将她轻轻按在窗边,自己的影子叠在她发间,像棵树终于找到相依的藤。“你抱我时,像抱着一团会呼吸的星子。” 他的指尖掠过她耳后碎发,发梢卷起的弧度恰好接住一缕阳光,“其实我知道,你也怕那些星子,坠成无人拾的流萤。”

她的 “嗯” 字轻得像片羽毛,却恰好落在他锁骨的凹陷处,惊起一串细密的战栗,如同春夜第一滴雨落在湖面。祁祺替她别起发丝,指腹擦过她耳垂时,触到那处因紧张而泛起的薄红,忽然就着这个倾斜的角度,将额头与她相抵。四片睫毛在咫尺间投下颤动的帘幕,像四只振翅欲飞的蝶,翅膀上的磷粉簌簌落在相贴的肌肤上,织成透明的网,网住了时光的流沙。

“我可抱你至地老天荒。” 他的声音穿过相贴的额骨,震得她眼底发烫,尾音轻得要化在暖光里,“久到窗外的树叶落了又生,久到剧本里的角色都忘了台词,久到 ——”他未说完的誓言,被她覆在他手背上的指尖轻轻按住。刘奕羲闭上眼,闻着他颈间混着雪松与阳光的气息,忽然觉得所有的迟疑都成了褪色的注脚 —— 在这个被蝉鸣织就的午后,在他手臂圈成的温柔牢笼里,那些藏在剧本批注里的 “留白”,早已顺着交握的掌心,漫成了淹没世界的潮汐。

当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时,窗帘纱幔被穿堂风掀起一角,漏进的光斑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跳跃,像撒了一把会发光的诗行。这个拥抱比任何镜头都更具景深,比任何台词都更有张力,是用体温作笔、心跳为墨,在时光的宣纸上拓印出的 “永恒” 二字 —— 原来最动人的对白,从来不是唇齿间的山盟海誓,而是当我望向你时,眼里有星河,怀里有四季,而我们脚下的尘埃里,正悄悄开出,永不凋零的,属于彼此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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