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谢明姝悄悄扯了顾瑾元一下，由他出声转圜道：“母亲，四妹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你告诉她就是，没必要这么藏着掖着的。”
一旁的顾瑾安也点了点头，“是呀，四妹这个年纪，若不是如今选秀的事耽搁着，都可以相看出阁了，娘您别拿她当小孩子似的管着了。”
两个儿子都这么说，楚氏也不好绷着张脸，只叹道：“我哪里不知道这些，可有些话只能私底下问，却不好放明面上来。”
这话听得谢瑾安和谢沐娥倒是似懂非懂的样子。
待时辰差不多了，顾瑾元几人散去，楚氏却留下顾沐娥，母女俩进了内室，才不过低语几句，顾沐娥便惊讶出声，“娘，是祖母…”
“嘘～”楚氏忙截住了她的话，“嚷嚷什么，这是什么好事吗？”
“可祖母为什么要给柳姨娘落胎药呀？”
顾沐娥不是很明白，虽说那柳姨娘出身那种地方，可大哥既然带她回来，又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昨儿她还听说大嫂吩咐人打了双份的平安锁呢。
楚氏对此一声冷笑，“这有什么不明白，那柳氏肚子里的孩子不明不白的，打了就打了，反正你大哥又不缺这一个孩子，至于赵氏，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但凡正室，都不会喜欢姨娘或是庶出的孩子，再大度贤惠的人亦是如此。”
顾沐娥有些恍然。
话说到这个份上，有些话楚氏也不得不多嘱咐两句，“所以说呀，咱们女子最重一个名声清白，尤其是高门府邸，亦或是皇家宗室，稍稍踏错一步，就很是麻烦，譬如你方才问落红的事，我为何不解释，就是怕你好奇追问下去，这些隐秘的事，只在明面上敷衍两句便罢，回头再随意打发两个照顾不周的丫鬟，事情也就翻篇了，何必多问呢！”
顾沐娥听着这番内情，一时有些惊住了，直到离开，都似还没缓过神来一般，好在有丫鬟嬷嬷跟着，也不妨事。
见状，楚氏却深深地叹了口气，朝一旁的茯苓道：“沐娥这样子，倒怪我把她护得太好了，回头进宫采选，让我怎么放心得下呢？”
茯苓笑道：“还早呢，再说不是还有宋嬷嬷在吗？咱们这些日子又是备礼又是嘘寒问暖，她老人家久经人事，必定会投桃报李，指点一二的。”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放心不下。”楚氏摇了摇头。
知女莫若母，顾沐娥的性子，身为母亲的楚氏最是清楚，说好听点叫不谙世事，天真单纯，说难听些，就是偏听偏信，容易让人牵着鼻子走。
因此，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怎么弥补，若是沉疴用猛药，到底不忍，想来想去，暂且只有一个法子了。
“你干娘那老货走到哪儿了？前阵子说这几日回来，也没见个人影。”
茯苓的干娘，也就是自幼伺候在楚氏身边的贴身丫鬟柳氏，底下年轻的丫鬟叫人一声“柳妈妈”，去年末死了男人，便求了恩典，带着一家子儿子儿媳扶棺回了老家，算是落叶归根。
茯苓回道：“明儿应该就到了，夫人别急。”
“那就好。”
“夫人是想…让干娘去陪四姑娘吗？”茯苓斗胆问了一句。
这种事原没有她一个丫鬟多嘴的资格，不过话到嘴边，又是涉及亲如母女的干娘，茯苓难免想问清楚些。
楚氏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吧，回来的也正好，过几日便是承恩侯府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到时候让她跟在沐娥身边，多提点提点，有些事和规矩，渐渐的也该让沐娥知晓一二，以后遇事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了。”
“夫人说的是。”如此，茯苓也低头附和道。
次日，趁着一早清凉，谢明姝照例去了秋爽斋，一来算是检查一下宋嬷嬷的教导成果，回头去凝晖院请安问起来，不至于无话可说；二来多去转转，也免得顾沐娥和顾筠兰两人一言不合又吵起来，连个拉架的人都没有。
虽说有丫鬟和赵盼柔在，只是前者哪敢多劝，后者性子软，也劝不动她俩，在一旁干着急还差不多。
宋嬷嬷对此也是欣然接受。
这会儿多说了两句，就见茯苓跟着一位四十左右的体面妇人走了进来。
谢明姝认得是婆婆楚氏身边伺候的柳妈妈，可身旁有人先她一步，开口喊道：“柳妈妈，你回来啦，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顾沐娥很是高兴的样子。
一旁的顾筠兰却撇了撇嘴，有些不屑，不就是个奴婢嘛，神气什么？
柳氏先朝谢明姝这个少夫人和宋嬷嬷恭恭敬敬地见了礼，到顾沐娥时，嘴角不免扬起几分笑意，并道：“四姑娘安，奴婢一早刚回来，去见过夫人，夫人吩咐今后来姑娘身边伺候，也不便耽搁，这就来了。”
“真的吗？”
“是的。”柳妈妈行了礼，又去见过其他两位姑娘。
赵盼柔还好说，笑吟吟地回了话，顾筠兰却道：“柳妈妈回来的正好，这些日子宋嬷嬷教了些见礼的规矩手势，不知为何，四堂姐总学不好，手心板都打了好几次，也不见起效，想来还是要有人在身边督促着，多多练习，才有进益呢！”
一席话说的顾沐娥面红耳赤，怒气上涌，呵斥道：“顾…六堂妹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了吗？”顾筠兰无辜地眨了眨眼。姐妹多年，她最清楚怎么气对方。
顾沐娥果然“中计”，就要开口叫骂。
谢明姝见情况不对，正要出声，却见柳妈妈先一步挡在了两姐妹中间，并对顾筠兰道：“六姑娘，您这话就错了，四姑娘素来冰雪聪明，只是有些许贪玩罢了，想来并不碍事，也无须奴婢多加督促。”
“是嘛？”
“当然，宫中礼仪暂且不论，就说往日外出赴宴，拜见各家夫人公卿，乃至皇亲国戚，四姑娘又何曾失礼过于人前呢！倒是六姑娘该慎言，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这样的闲言碎语还是少说为好，毕竟出了这个门，您和四姑娘代表的都是镇国公府的脸面，不分什么你我的。”柳妈妈端正脸色，倒是说教一通。
顾筠兰的神色随即变的难堪起来。
好在谢明姝瞧闹得差不多了，出声解了围，又将话往宋嬷嬷这个外人身上扯了几句，顾沐娥几人这才消停下来。
毕竟有外人在场，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能太失礼教。
宋嬷嬷笑而不语。
一早看了这么个热闹，又教了半天，待众人散去，宋嬷嬷简单地用过午膳，进内室休息时，身后只跟了一个叫白术的丫鬟。
说是丫鬟，其实却是贤妃娘娘派出来的一位宫女，是以宋嬷嬷对她，也不敢过于放肆，一切交谈都以商量的口吻居多。
“白术姑娘，依你来看，这府里哪位小姐合娘娘的心意呢？”宋嬷嬷试探道。
她知道贤妃娘娘派宫女出来，就是为四皇子相看进府的皇子妃和嫔妾的，也不敢妄言，唯恐多说多错。
那白术却摇了摇头，只道不知。
“那…”
“嬷嬷只管将这些天的所见所闻如实写下来，禀告给娘娘就是了，至于娘娘中意谁，嬷嬷就不必知道了。”白术一脸淡然，并不接话。
宋嬷嬷见状只能作罢了。
她原想着打听到谁或者有这个福气，在信中多少添补两句，回头真入了娘娘的眼，也算自己尽了些绵薄之力，多少卖个好什么的，只可惜没这么机会。
想到这些，不免心中惋惜，随即花了半个时辰，将信写好，交给白术，待人拿着信离开，望着那道背影，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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