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芍从紫藤院回来，便将所见所闻当笑话似的说了出来，“···看她那防备的样子，像是奴婢要害她似的，明人不说暗话，看来她自己做了什么，心里也是有数的。
”
红药在一旁‘嗯嗯’地点了点头。
流言的事，只处置了两个丫鬟，对于谢明姝来说远远不够，还有白芊芊和背后的人，她也想借这个机会试探一番，如今听了红芍的话，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次日，红芍又去了一趟紫藤院，不同于昨日的空手而来，还特意提了个食盒，里面是一盅煲好的鸡汤。
白芊芊和采菊主仆见了她，却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架势。
红芍只当寻常，边将鸡汤从食盒取出，边道：“这是少夫人特意吩咐厨房为姑娘炖的人参鸡汤，能滋补血气，调养身体，姑娘试试味道可好，若喜欢，奴婢之后天天给您送来。”
白芊芊听得直皱眉头，她不相信谢明姝有这么好心，会用人参这么名贵的药材来给自己补身子，直到听红芍说要天天送来，心头随之一紧，即刻出声婉拒道：“二表嫂客气了，还请回去替我转达谢意，只是我这几日受了风寒，不便出门，待好了一定上门亲自道谢。至于鸡汤什么的就不必了吧，昨儿大夫把脉，还说我身子尚好，吃几回药就完事了，实在无需这么麻烦。”
“这倒没什么，不过是给厨房一句话的事。”红芍将鸡汤从汤盅盛到青瓷碗里，说着就递了过来。
白芊芊也不好不接，只是接过来捧在手上，却没有喝。
红芍笑道：“姑娘怎么不喝？”
“我…”这一时半会的，白芊芊还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好在一旁的采菊接话道：“是这样的，姑娘的药还没喝呢，大夫叮嘱过，要先喝药，再用别的吃食，不然只怕会影响药效。”
“是嘛？”红芍狐疑地看了采菊一眼，见她肯定地点了点头，又话锋一转，“既然如此，那奴婢去后面看看姑娘的药吧，姑娘的药想必是按大夫的药方在外面药铺抓的，都是些普通药材，可巧少夫人名下就有一间药铺，奴婢也略通一些医术，不若认了方子，回去回禀了少夫人，给姑娘送些好药材来。”说着放下东西，就往外面走。
白芊芊一时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出去了，她连忙让采菊跟过去，只留了斐儿一个丫鬟在屋里，趁四下无人，才道：“斐儿。”
“奴婢在。”
“你说，明月居这是什么意思？”白芊芊总觉得有些不对，只是她现在病着，精神不济，脑子里想着想着就乱成一团，只好问旁人。
那斐儿也是个多心的，沉吟片刻便道：“依奴婢看，只怕是世子夫人要对您下手了。”
这话立时吓了白芊芊一跳，“怎么会呢？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一直都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她也从来没针对过我，怎么突然就…”
她有些不信，倒不是相信谢明姝的为人，只是想着镇国公府好歹是公侯之家，百年望族，谢明姝这个世子夫人应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害自己，否则别说旁人，就是二表哥跟前，她也难交代。
可斐儿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道：“姑娘您这话就说的天真了，这公侯簪缨人家，内里腌臜事多着呢，只是底下人口风紧，外面人不敢招惹，有些事烂在肚子里也就罢了，再者，您在这东都无依无靠的，除了这府里，外面还认得多少人呢！就是出了什么事，一卷草席往城外一丢，谁还在意？而明月居那边，就是被人查出来了，一来您没个好身份，二来家丑不可外扬，镇国公府还能为了您一个外人，处置了世子的夫人不成？还不是事情一压，知道实情的丫鬟婆子一打发，两三日就过去了，这种事，奴婢可见多了。”
白芊芊听得心慌。
她倒不怀疑斐儿的话，想着人毕竟之前在逸王府当差，虽是丫鬟，可论见识听闻，自己哪里比得过，当下便信了几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老夫人？”
“姑娘糊涂，这正是您的好机会呀！”斐儿跺了跺脚，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去告诉老夫人做甚，既无人证，又无物证，咱们现在要做的是静观其变，找到世子夫人对你下手的铁证，到时候再告诉老夫人，借老夫人的手发难，再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呀！”
听到这儿，白芊芊眼前一亮。
不一会儿，红芍和采菊从外面回来，前者笑语盈盈，后者的手里则端了一碗煎好的汤药。
这时，白芊芊又借口太烫，将药碗放到了一边，并道：“我这会儿也无事，红芍你来了这么久，二表嫂那边只怕要叫人了，不如你先回去，等会儿喝了鸡汤，我让斐儿将东西直接送回厨房，也免得你跑一趟了，如何？”
红芍闻言倒有些迟疑，“姑娘体恤，自然再好不过了，那明儿的鸡汤…”
“你打发个小丫鬟送来便是，二表嫂一番好意，我也不能辜负不是。”白芊芊笑着回道。
这前后态度的转变，让红芍不禁诧异地瞧了她一眼，却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只好先行告辞。
待她一走，采菊连忙道：“姑娘，您怎么又答应了？”
她记得姑娘方才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自己追着红芍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就换了一番说法。
对此，白芊芊摆了摆手，满不在意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人家敢送，我有什么不敢喝的，光天化日之下，那鸡汤里还能放□□不成。”
“可…”
采菊还要说什么，却被白芊芊直接打断道：“好了，我累了，先进去休息，斐儿，你去忙你的吧，我这斐儿伺候就够了。”
说着，吩咐斐儿端了药碗和食盒，进内室去了，只留采菊一个站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转身出门，去后屋看雏菊去了。
雏菊的事一闹开，夫人已经发话，要将她送出府去，不许在府里伺候了，这还是看在她受了刑，爹娘得力，忠心耿耿伺候了几十年的份儿上，没有见官发卖了去，已经格外开恩。
不过三十大板的伤势不轻，如今人还躺在床上，只等身子好一些，就挪出去。
没了雏菊，老夫人那边的消息就断了大半，且采菊看的出来，如今颐安堂来了个许姑娘，老夫人的心思都偏过去了，哪还有白姑娘的事！这样一来，自己的处境也尴尬，偏生这时候，又不止从那儿跑出一个斐儿。
采菊总觉得白姑娘好像很信任她，不免有些奇怪。
晚间，夕阳落幕于余晖之下，隐约见一轮薄月升空，渐渐爬上树梢。
斐儿去厨房还了食盒等物，又讨巧几句，得了些云片糕点，一个人边吃边往回走，只走到园子一角，见四下无人，忙取出袖中的纸片，放入一处偏僻的石缝中，再起身哼哼唧唧地回紫藤苑去了。
不过一天，她传出去的消息就有了回复，同时到她手上的，还有一个精致的瓷瓶，瓶身没有任何的标注，但斐儿知道里面是一丸毒药，名为十日散，中毒者最初只会觉得身子疲乏，精神不济，渐渐嗜睡，至第十日毒发之际，便药石无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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