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星星的秘密当真被听见了

冬日,夜晚,高一寒假冬令营,因为人数的减少整栋楼变得安静不少。晚自习下课,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离开,高一二班的教室一点点寂寥了起来。在最后一群哄闹的人群离开后,彻底陷入宁静。只有灯管运作和笔尖不辍的声响,伴随偶尔翻动的书面。

许愿忘记了当时弓身伏桌学习的自己是否早早就注意到右斜后同样凝神静气读书的少年。只记得保安大叔敲门赶人的时候,一抬头余光就瞥见了身后的人。因为不喜欢被催促和等待的紧张,收书收得无比快,却又在走出教室的瞬间希望脚步慢一点再慢一点。她有一脚没一脚踢踢踏踏地下了楼梯,独自一人走过说长不长的连廊,从昏暗的高一楼走向仍明亮的高三楼,途径一楼的肃静郑重,走进夜空。

黑啊,冬日如墨的黑,好在仍有窸窸窣窣的路灯有一搭没一搭和星星闲聊。

脚步慢,但好像有的人动作更慢。

许愿走向更多人回宿舍的大路,没走两步,就像是不甘心的怂恿,亦或偷听到了星星的泄密,她转身往回走,却仍有所理智没敢直接走进那明亮的光里。她在篮球场前的树影下徘徊了几步,低头,抬头,注视。

倏忽之间,从那明亮的隧道里走来了一个人,黑色卫衣帽子不安分地凸起,晃荡晃荡很显眼,校服外套的拉链只在上台领奖的时候才会拉起来,不太记得书包是背在单肩还是双肩,但有印象手是搭在书包带子上,低着头脚步匆促又浪荡,自在独行潇洒至极。

冷啊,许愿穿了四件衣服在身上,从保暖到棉服外套。

好像就是那么一瞬间,光恰恰好撞进心间,在树影下嘭呲炸出一树火花,熄灭路灯,熄灭星星。

她慌不择路落荒而逃,事实上打出子弹的人好像至今不知自己曾不小心命中了枪靶。

蹦跳回宿舍的那条小路,紧靠篮球场。是由不太适配的步幅长度的石砖搭起的草地上的小路。回到宿舍的时候,脸红扑扑,呼出的热气在阳台变成徐徐升起的白雾。

与其说是那一瞬有了天时地利人和的缘,倒不如说从一开始这场遇见就是许愿即兴发挥偶得的令人瞳孔放大的运。

是的,我确定,我喜欢他。

为什么会喜欢他呢,这好像是所有青春诉说过无数遍的课题,聊不倦的命题。因为,十六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飘摇着不确定着一切的自己,常常一个人走在校道上,机械又重复地从教学楼走向宿舍楼。突然有一天遇见了一个更笃定更坚韧更相信自己在做什么的一个人。出没黑夜也不孤独,形单影只也不落魄,顺途敞亮也不虚张。

许愿承认,自己从不是什么苦情戏的女主角,也不靠任何人的拯救。她常常在傍晚期盼着妈妈会带来什么好吃的面,拎着晚饭欣赏天边的晚霞余晖,在路过每一个路灯的时候悄声感慨,我很幸福。那是短暂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一个人的自在与快乐,就像是体内久藏的自由因子疯狂发酵,冒泡泡像碳酸饮料。所以张皓带给她的似乎从来不是绝境罅隙里的光,而是冬日的暖阳,因为即使不出太阳也爱吹风,但是太阳出来在冬天,就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感慨,天气真的好好啊!

因为想要拥有以至于或许早已忘记最初被太阳晒到时的欣喜和敬重,如果有一天变成这样的话,真的是很令人难过的一件事啊。

他是不是一个值得喜欢的人呢,许愿不知道。但她想要记住被太阳晒到的感受。我们做过的事情都会在身上留下痕迹,如果这段相遇一定也要留下点什么,希望不是再听到他名字那一瞬的心悸,而是从他身上得到过的能量。努力的意义和价值,奔跑过的风,一如既往的坚持。

那也不算枉费那夜星星的秘密被我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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