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英带着黄寅、姚仲芳、田茂和田望之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向前走,来到来一个卖菜苗的小摊前,一捆捆一扎扎的菜苗,根上糊着泥巴,整齐地摆放在一块旧麻布上。
“大姐,菜苗怎么卖?”王世英问。
摊前的小贩腼腆地笑着,“茄子苗、黄瓜苗一文钱两棵,丝瓜苗、豌豆苗、甜瓜苗一文钱一棵,芹菜苗、韭菜根五文钱一捆,草莓苗五文钱一棵。”
“嗯,价格还算公道。”王世英转头看向苏露,“你看要种哪个?种多少?”
“我不知道,大嫂你看要多少合适?”苏露说。
“那我就看着要了,你那边要是种不下,就种我地里。”王世英蹲下身子,细心地挑选着,“茄子苗二十棵,黄瓜苗二十棵,丝瓜苗两棵,豌豆苗十棵,芹菜苗两捆,韭菜根两捆,甜瓜苗四棵,就这些吧。”
“为什么不要草莓苗?”苏露问。
“你喜欢吃草莓?”王世英说。
苏露点点头,“喜欢。”
“那就再要六棵草莓苗,总共多少钱?”王世英说。
“总共是八十六文。”小贩微笑着说。
“买了这么多,就少收点吧,八十文。”王世英说着,把菜苗一把把装进了竹篮里。
“行,那就八十文。”小贩依旧微笑着。
王世英正要掏钱,苏露已经抢先把钱塞在了小贩手里,拉着王世英的胳膊,“付完钱了,咱们走吧。”
“哎,你这孩子,说了我给你付的。”王世英说。
“没事,你付我付都一样,大嫂要是过意不去,待会儿请我们吃馒头吧。”苏露拽着王世英往前走,小贩在后面追上来,“姑娘,你钱付多了。”
苏露回头一笑,“不多,大姐你留着吧。”
王世英一边往前走一边抱怨,“你看我讲好的价钱,你怎么还多付呢?你这也太不会过日子了,钱不是那么好挣的,得省着点花。”
“好好好。”苏露答应着,一手牵着王世英,一手挽着姚仲芳,走在前面,田茂一手紧抓着他的小包袱,一手扯着田望之的袖子跟在后面,田望之在人群中走得踉踉跄跄,眼睛紧盯着苏露,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走丢了。
王世英去买了一些日常用的针线之类的,带着大家去了一家烧饼铺坐了,铺子里座位不多,很多人都是买了烧饼就直接走了,但王世英他们走了一上午,累得不行,就寻了处空位坐下了。
买了烧饼,上了茶水,几个人围坐吃了起来。这家烧饼铺不大,生意却很好,过路的赶集人、摆摊的小贩、附近的居民都在这里买烧饼,店主夫妻俩忙得团团转。
大家吃过了烧饼,付了钱,坐在条凳上休息,只见两个官差走进了烧饼铺,随意拿起簸箩烧饼就往嘴里塞,“周老二,咱们知县大人说要请我们这些当差的吃烧饼。”
店主周老二慌忙应承,“知县大人要多少?”
“先拿五十个吧。”官差说。
周老二数了五十个,装在一个簸箩里,“劳你辛苦,连这个簸箩一起拿走吧。”
“行。”官差应了一声,端着簸箩走了。
那边官差刚走,这边又进了一个官差,“周老二,市集的税钱赶紧给我交了,知县大人在等着呢。”
“官差大人,我这铺子不管逢不逢集都开着,也没在集上摆摊,怎么还要收我的摊位税呢?”周老二说。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交你就交!”官差说。
“可我听说是在集上摆摊的,才需要交税啊。”周老二说。
官差从簸箩里拿出一个烧饼,一块块掰下来,一边说话,一边往周老二身上砸,“你这店不就在集里吗?这来来往往赶集的人,不都在你在买烧饼?你占了便宜,还想不交钱?是要跟知县大人耍赖吗?”
“官差大人,我交,我交就是了,你别扔了,白白浪费了这粮食。”周老二心疼地说。
周老二拿出钱箱来,数了一百五十个铜板,穿成一串,递给官差,官差在手里掂量掂量,“你敢糊弄我?这哪里有二百文?”
“官差大人,刚才有跟你穿一样衣服的官差,说知县大人要请吃烧饼,拿走了我五十个烧饼,还没给钱,烧饼一个一文钱,加上这一百五十文,正好两百文。”周老二说。
“那我可不知道,我又不认识拿烧饼的人,我只要我这税钱二百文,快,再给我拿五十!”官差说。
“官差大人,我这卖了大半天的烧饼了,也没卖到二百文,你再宽限我些时候吧。”周老二说。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今天没卖到,不还有昨天的吗?把昨天的拿出来!”官差说着,就要去抢周老二的钱箱。
“等一下!”田望之站起身,走了过去,“这位官差,我确实看见有两个官差来拿走了五十个烧饼,我还记得那两个人的长相,不如你先拿了这一百五十文,我随你同去,把那五十文讨要回来给你。”
“你是谁,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官差趾高气扬地说。
“在下只是一介布衣,看店主实在为难,所以想帮个忙而已。”田望之说。
“我看这个忙,你是帮不了,别说是知县大人派人拿走五十个烧饼,就是五百个烧饼,你也别想要回钱来。”官差说。
“那我倒不信了,堂堂一个知县,还会拖欠烧饼钱?”田望之说。
官差冷哼一声,“说什么拖欠,知县大人吃了是吃了,哪里还用给钱?”
“知县大人要请下属们吃烧饼,下属们承的是知县大人的情,没有让店主付钱的理,我不信本县的父母官,会欠五十文的烧饼钱。”田望之大声地说,引得路过的人都来围观,人们听说后知县欠五十文的烧饼钱,纷纷议论起来。
官差见人越聚越多,要是坏了知县大人的名声,知县大人必会怪罪他,于是收起那一百五十文钱,冲着田望之点点头,“好,叫什么名字?”
“草民田望之。”田望之答道。
“你有本事就跟我去见知县,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那五十文讨回来。”官差说。
田望之转身看向苏露,“娘子,稍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官差深深地看了苏露一眼,走出了烧饼铺,田望之也跟了出去。
“嫂子,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开。”苏露说着,起身出去了。
苏露在田望之身后不远处跟着官差来到街尽头,那里搭了一个凉棚,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旁边的官差拿着一把纸扇给他扇风,苏露停下脚步,看着田望之走过去跟那个男人行礼,男人并不理会,只悠悠地喝着茶。
苏露断定,那个男人就是知县大人了,田望之在说着什么,知县很不耐烦的样子,知县身边的官差和田望之争论起来,另有一个官差走过去推搡了田望之几下,解下佩剑当棍子,要打他,田望之那瘦弱的身子骨,哪里经得起打?
不少人围着凉棚看热闹,只见官差举着佩剑,愣是打不下去,众人看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知县急了,又叫了一个官差过去打,官差一巴掌打过去,挥空了,一脚踢过去,又踹空了,众人觉着像看杂耍一样有趣,纷纷拍手叫好。
又有几个官差扑过来,想要把田望之摁倒,全都扑空摔在地上,围观的人哈哈大笑,知县气急败坏,摔了茶杯,站起身来,要亲自动手,他走到田望之面前,大声呵斥,让田望之不要动,然后抬起右手向田望之脸上打去,谁知他也挥空了,轮圆了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自己的左脸上,知县被自己打懵了,愣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和周围人压低的嗤笑声,让他气血上涌,不过是区区一个平头百姓,就敢来教训官员,还让自己被嘲笑,今天断然不能放过他!
知县退后了两步,飞起一脚向田望之狠狠踹过去,田望之没动弹,知县却腿一软,摔在了地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笑声也越来越大,知县气得满脸通红,在官差的搀扶下站起来,狠毒的目光四处搜寻,见周围没有什么可用的武器,随手拔出官差身上的佩剑,向田望之砍去。
周围的人见知县拔剑要杀人,纷纷四散奔逃,只有那些胆大的,还在继续围观,知县持剑向田望之的脖子砍去,田望之吓得闭上了眼睛,那剑身却突然断裂,断剑绕着田望之的脖子转了一圈,向着知县的脑袋飞去。
知县大惊,还没来得及呼喊,断剑就贴着他的头皮飞过,割断了他的发髻,插在了凉棚的柱子上。官差们纷纷围过来,只见知县大人双目无神,披头散发地跌坐在地上,手上握着残剑,地上湿了一片,官差们赶紧叫来轿子,把知县大人抬进了轿子,匆匆离去。
众人见知县走了,才纷纷大笑起来,有人过来称赞田望之胆识过人,竟然能让知县大人出丑,有人建议他赶紧逃走,知县大人的头发没了,必定会记恨他,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还有人问他是不是修炼了什么法术,怎么能做到刀剑不伤身。
田望之听了,如梦初醒,转头四处搜寻,果然看看苏露站在不远处冲他微笑,他快步走过去,向苏露深深鞠了一躬,露出一副将哭未哭的表情,“娘子,多亏有你,为夫谢过了。”
“你明知自己身子弱,打不过他们任意一个人,为什么还要过来跟知县理论?你不怕死吗?”苏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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