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斑驳的墙体上的裂缝，将代代的欢声笑语收录。
叶桓灵带着黎海生突破漆黑如墨的巷道。
等待叶桓灵洗完澡回到房间，房间门一向不关，黎海生发梢滴水，正痴迷的在画纸上飞舞。
叶桓灵悄无声息挪到黎海生的床上，黎海生的那床被子是他初中时候盖的，李柳枝买了一床更柔软的被褥，原先那床就被放到三楼的叶杉薇的衣帽间。
躺着那床被子上，叶桓灵记不清初中的大部分生活，听说这叫记忆断层，可惜这个大脑保护法并没有将福利院的记忆删除。
劳累了一天，黎海生并没有休息的意愿，叶桓灵只好钻进黎海生的被窝。
夜晚属于缪斯，黎海生阖上本子，转头发现叶桓灵在自己床上睡着了。
叶桓灵近来睡眠很浅，黎海生熄灭台灯之际，他便有察觉，将手伸出被窝，用被褥盖住头。
黎海生擦干头发，掀开他的被褥，用前额抵住他的额头，“投怀送抱？”
叶桓灵艰难眯开眼睛，一张大脸逼近，推开黎海生，他侧过身子，背对着黎海生，嗫嚅：“你有病吧，谁投怀送抱。”
黎海生放下七上八下的心，顺势滑进被窝。“那你干嘛睡我的床。”
“不是你说不习惯在外面睡，你睡惯我的床，那我和你换一张，有什么逻辑问题吗？”
被窝里，微弱的声音震耳欲聋。黎海生压制住内心的冲动入眠：“我现在不想换了。”
叶桓灵近来睡不踏实，醒了睡，睡了醒，这夜出奇的安稳，醒来时已然天亮，后背贴着一个热乎乎的人。
临近年关，回乡的人越来越多，黄奶奶的家人也回来了。
其他副食店的老板听说，叶先河这进了很多啤酒，纷纷过来匀点货，解决燃眉之急。
叶桓灵带着老板在后门接货。老板点过数，“数没问题。”
黎海生在单子上打勾，让其签字，交易顺利，老板开着三轮车上坡。
叶桓灵正想锁门，住在附近的刘奶奶喊停，“先不要关门。”
连忙打开门，叶桓灵一脸歉意，“刘奶奶，怎么了？”
“我想问一下，你妈妈今年有没有进酱油膏，柠檬......”
刘奶奶用方言报了一串调味料的名字，估计是怕叶桓灵听不懂，用方言普通话再说一遍。
“这个不清楚，要问我妈，你晚上再过来问吧。”本来听得懂的，用方言普通话在说一遍，叶桓灵根本不知道她讲什么了。
刘奶奶走后，叶桓灵锁死后门。
黎海生一个字都听不懂，问叶桓灵方才那个奶奶说什么。
“她说......”
“说什么。”
“没什么，憋死你。”
叶桓灵忍俊不禁，黎海生抓住他的肩膀摇晃，势必要他讲出来。
二人又在摊位前坐下，黎海生接着捣鼓他的画作。
曾敏拖着红色塑料胶凳在叶桓灵旁边坐下，“明天除夕，要不要出去修整一下自己？”
“你又想怎么打扮你自己，年年孔雀开屏，你妈可说你过年都不出门，你搞什么？视频网恋？”
“二月不让剪头，过年了让自己干净点怎么了。”
叶桓灵推了推曾敏，“要去自己去。”
黎海生听他二人神神秘秘的密谋，以为是什么大整顿，结果除夕这天，曾敏带着他们去理发店。
梁咔理发店，有点年头，离副食店两步路。
曾敏率先坐下，“剪短。”
叶桓灵坐下，“全推了。”
黎海生在旁边看好一会，思忖好久，“剪到肩膀上。”
“再短一点点。”
叶桓灵第一次见男生理头发还能有那么多要求，什么修一下发尾，要有层次感。
叶桓灵等得不耐烦，“要不是学校不让染头发，我感觉他能染彩虹。”
“人家有审美，咱这种能看就行，染彩虹那么土，老黎能干么？”
三人再回到店里，叶杉薇从他们后面走过，绕到前面，打量一番，“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们理头发都不问一下黎海生的建议？”
曾敏第一个剪的，他那里想得到黎海生有水平，他这几天总穿叶桓灵的旧衣服，旧棉服一坐下像老大爷，以为他与自己品味不相上下，懊恼道：“下次一定。”
“我觉得我挺好。”叶桓灵说。
叶杉薇看着叶桓灵的板寸，摇头又叹息，之前长一点还能说得过去，现在看脸就好，叶桓灵不喜打扮，这一点她也很无奈，自己精心挑选的衣服得不到用武之地，只能说：“自信放光芒，加油少年。”
“叶姐，你不是也懂穿搭博主那套吗，过年有红包领，分享几个链接呗。”曾敏说。
“找我干嘛，你们刚刚出去理头发都没叫我。”
“八块钱一个头，老黎要求多花了二十，都不够你做美甲。”曾敏让出位置给叶杉薇。
叶杉薇也不客气。坐下嗑起瓜子，“那你找你老黎。”
二人一旁看戏，黎海生被点名，“这我没办法，我的衣服都是我妈买的。”
“叶姐，我跪下来求你了。”曾敏摆成哭脸。
叶桓灵火上浇油，“有本事你哭个看看。”
叶杉薇毕竟比他们大十来岁，面对几个小屁孩，什么小心思她会看不出来？
“怎么，老曾，你谈恋爱了？你妈知道不打死你。”
“我没谈。”曾敏正言。
三人纳闷，凑到曾敏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叶杉薇发话：“真的假的，又是剪头发，又是买衣服的，还讲究穿搭了，你想干嘛？”
“男生也要讲究一下的好吧，我又不是老叶，冷淡得要死。”
黎海生说：“那你是有暗恋的人了？”
“没有。”
三人一脸“天皇老子来了，我都不信”的表情。
叶杉薇更是一脸坏笑，“那你那么突然，怎么学校有什么值得你特别打扮的会议要参加吗？”
曾敏连说：“没有，其实我……”
叶桓灵按住他，其余二人去翻口袋：“你说没有我都不信，你拿出手机，检查一下。”
曾敏捂住口袋，不让三人抢夺，“我真的服了你们，我只是参加了滑板社团。”
叶杉薇含笑补充：“认识了一个女生。”
叶桓灵接上：“她漂亮又贴心。”
黎海生微微一笑，“你想引起她的注意。”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曾敏抄起一旁的蜡烛，丢给三人，一人一棒。
叶杉薇调整呼吸，震惊：“不要和我说是男生，我一直都没看出来。”
“我都不是搞基的，你怎么看的出来。”曾敏无奈，他知道一点叶杉薇的癖好，但是不能无中生有。
叶桓灵握着一扎冥币，给曾敏一记，“别买关子，快点说，有暗恋的人说一下，有那么难吗，又不是让你去告白。”
曾敏安抚剩下俩人向对他动手的情绪，“好好好，我说，其实就是我想打扮一下，竞争社长的位置，人靠衣装马靠鞍。”
“就这？”三人异口同声。
“对啊，不然呢?”
叶桓灵抬屁股走人，去招待客人，“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叶杉薇也觉得扫兴，“我还以为什么八卦，早说啊。”
“我倒是想早说，我都说不是，你们都没有给我见缝插针的机会。”曾敏这回真是欲哭无泪。
黎海生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
“老黎，你不会觉得我浪费你的生命吧。”
“不会，因为已经浪费了。”
曾敏听前两个字的时候，都快喊出兄弟二字，结果听到后面，硬生生憋回去,指着三人说：“太可恶了你们，我要罢工，累死你们。”
逗得三人哄堂大笑，“去吧，快点的。”
除夕家家户户辞旧迎新，曾敏要回家吃完午饭打扫他的狗窝，打工生涯暂告一段落。
李柳枝给他塞了一些年货，还有饮料，“给你的钱收好，好好听你妈的话。”
三人组见曾敏要走，叶杉薇促狭道：“哎呦，真罢工了?”
早上李柳枝从楼顶开始打扫，已经扫干净叶桓灵的四楼，“薇薇，你那层楼那么多东西，你自己上去扫吧。”
叶杉薇带着两个帮手去打扫，叶桓灵很少有几个月未踏足了，没想到客厅都放遍了她的周边。
“克制一点吧。”
黎海生无视二人，拿起一个手办。
叶杉薇上前问：“怎么样，帅吗？”
黎海生手里的那个手办，正是叶杉薇近期最喜欢的角色。
“没想到这个动漫都出手办了。”黎海生淡淡道。
叶杉薇一听，原来是了解过的主，兴趣来了：“你也知道？你知道那个导演吗？”
“熟爆了。”黎海生依旧淡淡道，津津有味的翻书架。
叶杉薇忍不住嘴角飞扬，“你知道那个导演以前画过bl漫画的吗。”
“知道，她之前不是在英国，后来回国了嘛。同性恋在国外合法，我知道不稀奇。”
“那倒也是。”叶杉薇找到叶桓灵以外的聊者，一下收不住。
叶桓灵杵在一旁：“你们两个快点打扫，还要贴红纸呢。”说完，抢过黎海生手里的手办放好，给二人分发工具。
地板上留下水痕，三人攻下两个衣帽间，卫生间，主卧，最后来到书店门口。
叶杉薇横在二人前面，“我讲一下注意事项。”
叶桓灵抢过她的台词，“不要拆开书的自封袋，看到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不要靠近to签，很珍贵，我会痛。”
他的样子像极了教导主任教训不良少年，让他念校规的淡然。
“非常好，进去吧。”
黎海生初入书房，就知道方才三条规矩的用意，特别是墙上露骨的海报，他不知道叶桓灵是怎么忍住不看的。
叶桓灵扫一眼黎海生东张西望的模样，“大惊小怪，多见几次就免疫了。”
黎海生冷笑一声，开始打扫，“看来，你阅读无数。”
“没有阅读无数，我对这些也没兴趣。”扪心自问，叶桓灵是真的。
书房不大，东西很多，花了大半个小时，三人才拖着楼梯下去。二楼平时李柳枝见不得脏乱差，连厨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在二楼二十分钟不到三人贴上红纸，晾晒拖把，抹布。
前几天恰好有回南天，往年的红纸，对联一揭就开，顺带浆糊都刮的干干净净，叶先河换上七叔公热乎的对联，三人正好下来。
叶先河之前给叶杉薇发信息，还以为什么大事，他们看到叶先河穿着叶杉薇高中的校服。前些日子李柳枝将旧衣服都翻出来堆在五楼杂货间。
叶杉薇先声夺人：“哎呀，爸爸，你干嘛穿我衣服。”
叶先河唱着歌跳起舞，“怎么样好看嘛？我穿合适吧？有没有年轻。”
李柳枝地下室上来，看到叶先河穿女儿的高中校服外套，“花枝招展，孔雀开屏，搞什么穿姐姐的衣服。”
“多合适，”叶先河让叶桓灵给他拍张照，“弟弟给我拍一张。”
“我记得好像相册里面也有一张爸爸穿姐姐校服的照片。”叶桓灵不提还好，一提叶杉薇就抓她爸。
叶杉薇还在读高中，叶先河穿她的夏季校服，给挤裂了，母女二人给骂狗血淋头，他说：“没读完高中体验一下不行吗，再买一件再买一件。”
李柳枝翻出相册，给大家伙欣赏，叶先河一点也不害臊，“你看看，拍的多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