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了,羊肉果然有问题。
到了傍晚时分,梦方行和萌萌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
梦方行开始发高烧,萌萌腹痛难忍,三爷倒是有了明显的好转。
“我老了怕吃肉不消化,就吃了一点点。”他红着老脸说。
“敢情都给我们端过来了,还是回燕京找个专家看看吧,再呆下去我怕自己死在这儿。”梦方行挣扎着站起来。
“这不是一般的病,医生也未必管用。萌萌,村子里有没有会看病的赤脚大夫?”我问。
“赤脚大夫?附近就有一个,是我本家的胡太爷,以前邻居有个头疼脑热的,他基本上都能帮忙处理。偶尔还能帮人问卦占卜看个邪病,譬如小儿夜哭之类的……但是他现在年纪大,早就不做这些了。”萌萌强忍不适道。
“人命关天,他老人家怎么可能推脱?等着,我马上去把人给你们请过来!”三爷火急火燎道。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三爷扶着人回来了。
胡太爷拄着拐杖,走起路来颤巍巍的,蓝布衫披在肩膀上,个子又高又瘦,就像一层皮贴在骨架上。
“还是上回的客人吗?那个头发长长皮肤很白的小姑娘怎么样?”他问。
“她运气倒是好,一口都没尝!”三爷说。
隔着门帘,我认出了这位老太爷,竟是不久前跟我打过招呼的‘故人’。
他走进来后,先是对我客气地点了下头,然后伸出布满老年斑和青筋的手,给梦方行两人搭了脉。
“还好,虽然看起来凶险,但却不致命,待会儿我给你们配点药吃一下,今晚就应该能见效。”
他使了个眼色,把三爷叫到了院子里。
“去接点新鲜的羊粪羊尿,和匀了用罐子装好拿过来。”
三爷也没多问,立刻去准备,不多时就带着东西回来了。
胡太爷让他在院子里生火,直接把炉子架在火上。
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从里面捡了几样草药丢进去。
很快院子里便充满了羊臊味儿,同时还夹杂着一股奇特的草木香气。
胡太爷坐在马扎上,拿着棍子在罐子里不停搅动,熬煮了约摸十多分钟,他把里面的杂质简单地过滤了一下,将汤药分装在碗里。
“啊,还有我的份儿啊?”三爷愣住了。
“你没吃羊肉吗?”胡太爷慢悠悠道。
“我就吃了个羊蛋蛋……而且您看,我这情况也不是很严重。”三爷赔笑推脱。
“喝吧,别等到半夜三更的再给我找事儿。”胡太爷说。
三爷捏着鼻子喝了,扶着枣树干呕了半天。
接着,胡太爷把剩下的两碗药放到了梦方行和萌萌面前。
“这里面都放了什么东西?”梦方行警惕地耸了耸鼻子。
“想活命就喝,何必问那么多恶心自己呢。”胡太爷说。
萌萌倒是听话,二话没说直接灌了,五官都皱成了核桃仁。
梦方行捧着碗纠结,最后转脸看向我。
“真得喝吗?”他问。
“建议听大夫的话。”我微笑。
“自从遇到你,我好像就再也没赶上过好事儿!”他抱怨说。
我本能地打算反驳,可是想想好像的确如此。
短短半个月,他从高傲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把蛊毒、邪灵、幽人、僵尸羊全都经历了个遍。
换做是谁,心里估计都不舒服。
“能遇到阿阮,明明是你的福气。”胡太爷突然开口说。
梦方行惊讶地望着他,最终选择了生无可恋地喝药。
药效很快发作,梦方行和萌萌都靠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三爷想起自己的羊还没喂,带着药罐子回家去了。
老旧的堂屋里,我跟胡太爷平静的对视着。
看他的样子,似乎对我很熟悉。
可我在漫长的过往记忆里想了又想,却始终记不起何时见过他。
胡太爷伸出手,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层层保护后,呈现出的是把金制麒麟锁。
“还记得这个吗?”他眼睛里闪烁着期待。
我接过来细看,一些陈旧的记忆逐渐浮现出来。
那是个饿殍遍野的冬天,恶灵与流民伴生。
天空总是黑沉沉的,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整整十多天,我跟梦星河都没有见到过太阳。
路上马车基本上不敢停,唯恐被饥肠辘辘的行人给盯上。
半个月前,我接到了一份来自方城的重金委托,说是家里的独苗撞了邪,想要请我过去看看。
方城跟我住的地方相距几百里,再加上路途很危险,梦星河有些反对接这笔生意。
但是委托信上的措辞却让人心动,上面说请遍了方圆数百里的能人异士全都无果,最终在朋友的推举下才找到了我,只要能救回他的儿子,愿将万贯家产双手奉上。
我对钱不太感兴趣,但却喜欢挑战,所以终是没有拒绝。
“现如今世道不好,外头到处都是死人,阿阮即便身怀异能,也不该去冒险。须知有时,人心比鬼怪更可怕!”梦星河说。
“你若怕了,我便自己去!”我坚持前往。
少年望着我,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最终却是摇头跟了上来。
路上,我们遇到了很多难民,扶老携子惨不忍睹。
我跟梦星河把钱拿出来大半助人,依然远远不够。
“等到这笔钱,就将它们全部拿来施粥,到时候应该能救不少人。”我满心憧憬道。
“别那么乐观,若事情好办,那个人又怎么舍得倾尽家产?”梦星河总是忧虑重重。
因为鲜少遇到挫折,所以我对此行自信满满,并未将他的提醒放在心上。
到了方城,我们没有马上去找对方,而是先找人打听了一圈。
雇主姓潘,乃是本有钱的商户,家里有四个女儿,小儿子今年刚满十岁,据说宠溺得厉害,被养得嚣张又跋扈,格外不讨人喜欢。两个月前不知怎么的撞了邪,逮到人就往死里咬,连他父母也因此而受伤。
至于潘先生为人,都说其精明过人八面玲珑,能白手起家在这乱世把事业做大,可见其能力过人。
潘太太名声略差,因为姿色貌美又懂得洋文,生意场上给先生提供了不少助力,只因她是潘先生的小老婆,气死了原配又待几个继女苛刻,故而被街坊邻居不耻,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在方城的地位。
虽然还没有接触的雇主,我已经隐约感知这家人并非善类,暗自打定主意这次要让他们倾家荡产。
到达潘家的第一天,我跟梦星河被热情款待,当晚便见了传闻中的‘犬少爷’。
他体型高大肥硕,比潘先生这个当父亲的还要壮三分,身边跟了个小仆人,瘦得像根黄豆芽不说,浑身上下竟都带着伤。
短暂的客气过后,对方切入正题。
“我只听过那位朋友说大师能力过人,却不想您竟如此年轻,倘若真能犬子恢复正常,我定如约转交所有商铺,举家搬离此地!”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我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四处查看过才明白他何以如此大方。
这潘家被高手摆了名为‘金锁玉关’的风水局,能锁财运,使之只进不出,但是随着时间积累,财富会逐渐转化为煞气。小少爷年纪小,又因早产儿身份最容易被影响,所以屡遭劫难。
不过让我困惑的是,潘府明明煞气冲天,这位小少爷却依旧身强体健,完全没有遭遇反噬的样子。
潘先生对此的解释是,自出事以来,自己屡花重金请高人保全稚子,所以才有幸活到今天。
我虽然不太信,却也不是很在意真相,只想尽快解决问题兑现承诺。
夜幕降临后,整个潘家宅院都被诡异的雾气所笼罩住。
我跟梦星河分别站在院子的南北两端,同时开始专注破解风水节点。
这局本就设的错综复杂,后随着时间变迁产生了许多变化,想要彻底破解,不仅需要同时考虑天光、地气、风向、水势,同时还要照顾到四象和合、五行平衡等问题。
只要一处有错,便会前功尽弃遭遇反噬。
最终我使出生平所学,与梦星河一起殚精竭虑成功化解危机。
然而迎接我们的,并非潘先生的感恩,而是持枪威胁!
“传闻不虚,你果然厉害,我还以为要终生被困死在此,天不绝我!”他欣喜欲狂。
“为什么?你若舍不得家产,反悔就是了,何必伤及人命?”我想不通。
潘先生怅然叹息,缓缓道出真相。
“如此厉害的局,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设的?在下原配夫人叫做金凤,犬子名为玉龙……早年师父说我是百年难遇的风水奇才,我也自信能够轻松掌控一切,却不想老来身体被酒色侵蚀,能力已然大不如前,竟连自己设下的局都无法破解。今天你若败了,我虽说失落,却还能大方送些钱财给你离开。可你居然成功化解了,这岂不是令我变成了一个笑话?你救了我不假,却也狠狠羞辱了我,潘某此生自视甚高,怎么会败给一个黄毛丫头?!”
金锁玉关,锁的是元配的亡魂,关的是痴肥亲生子。
他为聚钱财,竟然丧心病狂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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