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净火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她醒得太早了。
昨晚又做噩梦了,巷子里,自己的尸体被破开创口,黑压压的苍蝇吸吮着腐血,新生的蛆虫自皮肉中钻出。
身体还残留着那种脊背发凉的寒意,肌肉在战栗中微微颤抖,从精神蔓延至□□的伤痛隐秘而漫长。
从打工一键切换到上学,对她来说果然还是太过突然了。
闹钟姗姗来迟地响起。
她按灭了闹钟,坐着发了会呆,突然叹气。
还是觉得不真实。
其实这一切都是梦吧,咒力也好、咒术师也好,梦醒了之后她还是和罚一起挤在地下室里打虫子玩。
她抓了抓头发,走进洗漱间。完成洗漱,穿上新送来的咒术高专校服。
镜子里,黑色的颈圈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埋在颈圈中的信号发射器一闪一闪地亮着红光,时时刻刻向高专报告着自己所在的位置。
七月净火立起领子,挡住颈圈,走出宿舍。
黎明时的咒术高专沐浴着晨光,高大深绿的树木从中传出几声清脆的鸟鸣。这种清幽的景象,是只有远离东京城市群才能看到的景色。
是自己以前看不到的景色。
七月净火带上兜帽,在校园里漫步,不知不觉走到了食堂。
咒术高专的食堂很大,和校园里的其他建筑一样,是古朴的木制建筑。
她和值班的工作人员要了一份早餐,安静地解决完。离开时,碰巧在食堂外遇见乙骨忧太。
他还是那么沉默寡言,只是朝她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七月同学”。
七月净火以为自己已经够内向了,没想到居然还能碰上比自己更内向的人。
“一起去教室吗?”
“嗯。”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石灯笼静默地守在道路两旁。
“是我的错觉吗?你好像有点怕我。”
“啊……抱歉。”
“没事”,七月净火抬头看着天边排成一条线的白云,“毕竟你马上要和货真价实的杀人犯当同学了,换了谁也没法保持平静吧。”
乙骨忧太看着七月净火兜帽下那双深紫的眼睛,在天光下无比澄澈明净的那双眼睛,突然有些愧疚。
七月同学应该也很不安吧,骤然转移到新环境,周边全都是不熟的陌生人,自己却因为害怕拒绝了七月同学的靠近,明明自己,才是这座校园里最没有资格指责七月同学的人。
乙骨忧太鼓起勇气:“对不起,我会努力习惯的”。
七月净火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哦,那你加油。”
很快,他们就在道路的尽头看到了五条悟的身影。
他带着二人前往教室。
七月净火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心里还在不断揣测着他的实力。
五条悟,自己的监守者。
这个男人很强,这点毋庸置疑。令人不安的是,她看不到这份强大的尽头在哪,像面对一座看不到顶点的高山,甚至生不出攀爬的**。
如果有朝一日,罚被发现了的话,也不知道它能不能从这个男人手下逃出生天。
七月净火眯起眼睛,成为他的学生,也不知是好事坏事。一年内,她对自己的死刑能在一年内被撤销这件事完全不抱希望。死线前,她需要从这个名为学校的监狱逃出去,为此,必须积蓄势力,希望自己能在这个学校里学到点真东西。在那之前,希望罚能跑得远远的,不要被这群咒术师找到,也不要被自己找到。
三人来到教室外,五条悟让他们两在门外等一下,自己先行进入。
旁边的乙骨相当紧张,呼吸急促,表情也凄凄惨惨的。
七月扭头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估计正在自己吓自己吧。
乙骨僵硬地回看过来。
“话说,为什么只有你的校服是白色的?”
“诶?”
乙骨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打断了思绪。
门内传来让他们两进去的声音。
七月收回眼神,示意乙骨推门进去。
很好,这么一打岔,乙骨果然忘记了紧张。
他自然地踏进教室门。
下一秒,新同学们暴起,一把将乙骨架到黑板上。
落后一步的七月净火无感情地哇哦了一声。
“欢迎仪式吗?是不是有些太激烈了。”
“你这家伙,被诅咒了吧”,英姿飒爽的眼镜娘神情严肃,刀还架在乙骨脖子边上,“咒力的味道太不妙了”。
“被诅咒?”,七月净火走到五条悟边上,发问。
“日本国内年均超过一万人离奇死亡或行踪不明,其中大部分是来自人类□□产生的负面情感,也就是【诅咒】造成的,其中有些是诅咒师恶意为之。能够对抗诅咒的只有诅咒,这里就是为祓除诅咒而学习诅咒的地方。”
乙骨惊慌失措的眼神隔空投送了过来,这种事倒是早点说啊。
七月净火好奇地打量乙骨身上缠绕着的咒力,原来这就算‘不妙的邪恶咒力’了啊。幸好之前没遇见他们,不然现在被刀架脖子的就是自己了。
五条悟只是笑:“对了,你们还是离忧太远一点好哦。”
黑板泛起涟漪,一双青白的大手从漩涡中伸出,咒灵独特的声线在教室里回荡,“不准、你们、伤害忧太!”
“等等、里香”,乙骨忧太慌慌张张地出声制止。
七月净火眼皮一跳,她看着那双大手拔出刀,开始无差别攻击三位新同学。
“那是什么?”
五条悟背着手对教室里的混战作壁上观,还有闲心回答七月的问题:“里香是忧太幼时的玩伴,嘛,说是初恋对象也行吧,两人约好了长大之后就结婚。可是里香因为车祸在忧太面前死去了,她诅咒了忧太,以咒灵的形式留在了忧太的身边。"
这个世界上像她和罚一样的存在,原来不是个例吗?
被人类诅咒束缚在身边的咒灵,还有第二个?
她注视着乙骨忧太背后的那双大手,久久无法转移视线。
直到混战结束,那双手重新隐没于黑板中,七月净火才收回视线,心内仍然没能恢复平静。
“好了好了,那么这位就是被最爱他的里香诅咒的,乙骨忧太同学”,五条悟看上去心情很不错,“攻击忧太的话,里香的诅咒随时会发动,大家要多加小心哦。”
三位新同学顶着脸上的伤势,表情不善,“不能早说吗?”
五条悟耸了耸肩,看向七月净火,她了然地点点头。
被过分热烈欢迎的人,有乙骨忧太一个人就够了。
七月净火中规中矩地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七月净火。”
新同学们隐晦地互相对视,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气氛比之前混战的时候更奇怪了。
五条悟倒是完全无视了这股怪异的氛围,自告奋勇地要介绍这群叛逆期的学生们。
高大的熊猫玩偶就叫熊猫,是意外诞生的咒骸。
高马尾眼镜娘叫禅院真希,是善于使用特殊咒具的咒具使
竖领遮住下半张脸的白色刺猬头叫狗卷棘,是能用言语发动术式的咒言师。为了不误伤他人,平常就用饭团馅料代替语言。
啊,七月净火眨了眨眼,她介绍的时候忘记说自己的术式了。
不说也没关系吧。
偏偏有人要追问。
“喂,你的术式是什么?”
高马尾眼镜娘直白地问,没记错的话,她是叫禅院真希。
七月净火看向五条悟,有些迟疑。
“姑且,算是血液操纵吧。”
“那不是加茂家的术式吗?”
“和【赤血操术】有很大的区别哦”,五条悟捏着下巴,神秘兮兮地说。
“诶”,真希把刀架在自己肩膀上,“具体来说?”
五条悟转头看向七月净火,真希、熊猫、乙卷也一一看了过来,七月净火摊手,“我没怎么用过这个术式,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为什么?”
禅院真希脸上的表情是大写的怀疑。
“术式,对咒术师来说是和吃饭一样的本能才对,你却对自己的术式不熟?”
“喂,真希”,熊猫打断了禅院真希咄咄逼人的追问,眼神示意她别这么强势。
“嗯,因为我的咒力很少,用几次术式就见底了,所以我基本没用过”,七月净火的情绪一如既往的镇定。
“这么说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身上的咒力确实很少,即使有意隐藏也很难做到,是因为本来咒力就很少啊”,五条悟恍然大悟。
“完全外行啊,比乙骨忧太还外行”,真希吐槽。
莫名被CUE的忧太:“诶?”
五条悟支着下巴,“确实,这可不行啊,下午还有咒术实习呢。起码要熟悉了自己的术式才能实习吧。”
他一合掌:“好,就这么决定了,来一次速战速决的小测试好了,题目就叫帮助小净火&忧太熟悉术式大作战。10分钟后,我们操场见。”
说完他就溜没了影。
徒留教室里的五个学生尴尬对视。
“那个无良教师”,真希捏紧了刀,“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熊猫拍了拍乙卷的肩,“没办法,我们还是快点去吧。”
“鲑鱼。”
“真是的。”
三人对话时。
七月净火拉开门,第一个踏出了教室。没有给他们一个多余的眼神。
乙骨忧太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一下。
“总觉得,很不爽啊”,真希看着七月的背影,啧了一声,“那副表情,真叫人看了火大。”
“别这么说,也许只是新到一个环境,比较内向吧”,熊猫打着圆场。
狗卷棘皱着眉头表示:“木鱼花”。
“喂,你之前就认识他吗?”
乙骨冷不丁地被喊,有些惊讶地看向真希,“啊,嗯,不,只是比你们早认识了一天。”
“那件事是真的吗?他杀了一个人?”
乙骨沉默了,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直接回答我。”
乙骨抖了一下,“是,他确实杀了一个人没错。”
“死者是他的父亲。”
对面的学生三人组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禅院真希愣了几秒,突然大笑起来,“不错嘛这家伙,很有种啊。”
“喂,真希”,熊猫满头黑线。
乙骨有些错愕地看着真希。
她收起刀,向门外走去,“血液操纵是吧,我倒想看看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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