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自己。
对朝雾夏珍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陌生的概念。
从来都没有人告诉她，她的生命、她的身体、她的思想、她的一切是什么值得珍惜的东西。
人生最初的记忆，从新宿商圈外环的廉价公寓开始。
每次放学回家，夏珍都会看到，门口的信箱里塞满了五颜六色的催缴账单。
每天凌晨，母亲都带着震天响的关门声回到这间公寓，同时伴随着朝手机对面的男人索要赡养费的大喊大叫。
暴躁的邻居被吵醒，隔着日本防震特制的薄薄墙壁开始对骂。
好不容易骂完，母亲又会冲到她的面前，满脸泪水地将无数的负面情绪宣泄在她的身上。
“倒霉的讨债鬼”。
“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得这么不幸。”
“如果我的人生没有你就好了。”
……
这些声音，把她从睡梦中吵醒，以至于她现在还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睡眠障碍。
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客厅里永远弥漫着劣质香水味和呛人的二手烟。
就像一个垃圾堆。
而她，就是生活在垃圾堆里的一小份垃圾。
“我做不到……”
夏珍小声地说。
“珍惜自己”什么的，她做不到。
垃圾是不需要被珍惜的。
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又问他：“悟之前停手，就是因为看到那个吧？”
“看到哪个？”
“就是……小兔子。”
“小兔子？”
“我现在穿的是比较性感的。”
“？”
“所以不会让悟觉得扫兴。”
“？？？”
“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她的神色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变成了有些气鼓鼓的不满。
“这次不说悟是‘变/态’还不行嘛。”
夏珍自认为很努力地做出了更大程度的让步。
五条悟被她逗笑了，说：“你想多了吧。”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
单臂撑在女孩的身侧，将她整个人虚虚地环住，直视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见状，夏珍气结。
她“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握紧了拳头，一副想要揍人又不知道该怎么揍的模样。
然后说：“这算是我想多了吗？！除了悟，还没有人那样对我！”
“杰呢？”
“……哈？！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让他摸那里啊？！”
“夏珍什么都不愿意说，我怎么知道。”
“你——！”
女孩的脸颊气得涨红。
见状，五条悟朝她伸手：“把手给我。”
夏珍：？
她狐疑地看了看对面的男人，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
五条悟握着她的手，又用一层薄薄的咒力包裹住她的手指。
几秒钟后，咒力消散。
他问：“能看到吗？”
夏珍答道：“刚刚的咒力？”
“不是，是残留的东西。”
“看不到诶。”
“仔细看。”
“什么都没有啊。”
“所以让你仔细一点看嘛。”
“……。”
……
“哇！这是什么！”
她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指看了二十几秒，终于看到了一点奇怪的残影。
五条悟说：“是咒力残秽，不同的咒术师留下的残秽不同。”
“那天放学时，我看到你的腿上有杰的咒力残秽，所以才想尽快抹掉。”
“如果他没有对你做过那样的事……”
“可能是他调伏的咒灵，曾经附着在你的身上，才留下了那些痕迹。”
但这种事，夏珍根本不在乎。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戴着眼罩的男人，试着问：“悟那样对我……只是因为这个？”
五条悟点头。
闻言，女孩顿时露出一副极为失落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五条悟好奇地问她。
“没怎么。”她嘟囔着说。
夏珍重新钻回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蒙起来，连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她感觉好丢脸也好失落。
明明应该只做小猫就心满意足了，现在居然妄想和他发生那种关系。
“不出来吗？这样会憋得很难受吧。”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出来？！很难堪啊！”
“你这么害羞的话，那我就离开了？”五条悟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又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憋坏吧。”
说完，他真的打算起身离开。
“不行——”
夏珍迅速掀开被子，抓住了他的手。
她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脸颊完全涨红，呼吸凌乱，胸口起伏着。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就是有一种很糟糕的感觉。
“不要走。”
她急得不行，却没有任何筹码，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不要离开我。”
一言一行都显得格外狼狈。
“我刚刚说过会留下啊。”
五条悟心疼她的狼狈和不安，于是捉住她的手，将她好好地塞回被子里。
又问她：“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夏珍揪着被子，问他：“什么？”
五条悟说：“珍惜一下自己。”
“不要用自己来交换任何东西。”
“对夏珍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
“听懂了吗？”
他的话带有一定程度的哲学性，夏珍没办法完全理解。
但她又不想让五条悟失望，所以只能眨了一下眼睛，故作乖巧地点了点头。
“完全没听进去吧。”
五条悟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继续说：“算了，现在不懂也没关系。”
他想，也许家入硝子说的是对的。
朝雾夏珍对他的依赖心太重，而且很难戒掉。
但五条悟觉得无所谓。
因为他不会利用这种优势，去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可是，有些事就算五条悟不去做，也会有人刻意翻到明面上来。
没过多久，夏珍在放学路上，再一次遇见了夏油杰。
穿着袈裟的长发男人，站在路口对面红绿灯旁，抬手晃了两下，亲切地朝她打着招呼。
夏珍扭头就跑。
然而下一秒，男人突然拦在她的面前。
好快！几乎比得上五条悟的“瞬移”了。
她无处躲避。
“好伤心，我明明帮了你很多，居然不愿意和我打招呼吗？”夏油杰故作难过地问她，“药的效果不好吗？还是别的原因？”
“我没有用那个，以后也会和夏油君保持距离，”夏珍说，“因为悟会生气。”
“哦~他会生气啊。”
夏油杰的表情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又问：“为什么生气？”
夏珍被问住了，她发现自己不知道答案。
“小朋友，你好天真。”
“这明明是他对你的重大转变，难道不是好事吗？”
男人温柔的口吻带着蛊惑。
“为什么害怕他生气呢？”
夏珍陷入沉思。
就在她思考的同时，突然听到“嗖——”的一声。
两只黑色的乌鸦，毙命后掉落在她的面前。
是冥小姐的监视乌鸦！
“好了，现在你不需要和我保持距离了。”
男人拍了拍宽大的袖口，笑着说：“和我去约会吧。”
“……什么？”
“放心，你不会吃亏的。”
夏油杰俯身，薄唇贴在她的耳边。
“我会让悟下次见你的时候，没办法再把你当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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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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