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忧太手里握着武士刀，拇指卡在刀柄上已经蓄好力，随时可以出鞘。
他的眼睛认真地在四下巡视着，警惕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整个人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散发着一种临战的紧张感。
他似乎真的打算听从五条悟的吩咐，不释放出咒灵、单凭自己的力量来完成这个任务。
而鹤田弥纱，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把五条悟的话放在心上。
虽说她在咒术高专修炼了不短的时间，但就和寻常的咒灵操使一样，她对体术毫无兴趣，自然也从未用心提升过。
她使用咒具祓除咒灵的经验，仅限于三四级咒灵，也就是像蝇头那一类微不足道的小东西。
目前为止鹤田弥纱还没有使用过长武器，五条悟给她的那把短刀，精致小巧，更适合用在关键时刻偷袭或者进行自卫。
反观乙骨忧太，他使用咒具早就很娴熟了。
别看他平常总是一副谦虚的样子，嘴里也总说着自己的基础太差，拖了大家的后腿。上次鹤田弥纱看见他在演习场，仅用单腿发力就硬生生踩断了一棵很粗的树干。
和他对练的禅院真希也不遑多让，一拳轰出，就能把坚硬的岩石砸得四分五裂。
就在这时，大地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就像有一只巨大的怪兽在地下疯狂翻滚。
鹤田弥纱反应过来，双手撑着石台两侧，重心极力下沉，试图稳住身形。可那震动太过强烈，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摇晃。
下一秒，整个水池在地震中崩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本该往后倒的鹤田弥纱，手臂被扯住，紧接着，一股大力把她从地面猛地拉起。身体短暂地腾空，耳边风声呼啸。随后她落在另一处安全的高地上。
两人原本坐着的地方，满池水倒灌进入地底，又掺杂着浓厚的咒力残秽，以惊人的速度喷射而出。
鹤田弥纱侧身躲过，额前的发丝被凌厉的气流吹乱。
混在其中的白色硬物，伴随着沉闷的声响落在地上。他们能清晰地看出那是人类的残骸，白骨森森。
大约这下面就是那些在绝望中败逃而后自尽之人的埋骨之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藏在里面的咒胎终于在蠕动中孵化，露出了其古怪至极的模样。
这只咒灵大概是一级，带给人的压迫感不弱。
乙骨忧太毫不犹豫地挡在咒灵的面前，他略显清瘦的手臂此刻肌肉微微隆起，线条分明。包括他手中的刀在内，周身的咒力如同燃烧的火焰在升腾。
在鹤田弥纱的眼里，乙骨忧太的背影被强大的红色咒力完全覆盖，炽热而耀眼。
她默默往后退出去一段距离，决定先观望一下。
＊
这是乙骨忧太第二次对上一级咒灵，上次是在三个月前，他和狗卷棘相互配合，经过一番苦战，才终于祓除了一只。
和鹤田弥纱的理解不同，乙骨忧太认为五条悟会让他不要释放出里香，应该是有他的用意。
也许是五条老师认为他已经可以独立祓除一级咒灵？
他要试一试。
……
鹤田弥纱看着和咒灵纠缠了很久的乙骨忧太，心里莫名冒出了他在拿咒灵练手的想法。
大约是刚孵化，咒灵的动作还有些滞涩，这无疑给了乙骨忧太很大的进攻空间。他手中的刀一次次挥出，刀光闪烁。
不过这咒灵的自愈能力极强，被砍伤的地方在以一种稳定而诡异的速度恢复着。伤口处的肉芽不断蠕动，观战的鹤田弥纱看着一阵恶心。
乙骨忧太刚开始的时候还略有吃力，额头上冒出汗珠，呼吸也略显不稳。但在战斗过程中，逐渐找到了手感，越来越游刃有余。
他身上的咒力消耗了那么久，竟然还源源不断地从身体深处涌出，仿佛永远不会枯竭。
就算无法一击制胜，他也能通过长时间的消耗最终祓除咒灵。
“养料……需要更多的养料……给我……”
咒灵嘴里咀嚼着不成调的句子，扯着喉咙发出哀声悲鸣。周围的震动更加强烈，无数白骨从地底探出。
乙骨忧太沉下呼吸，双手紧握咒具，眼神中透露出决然的坚定。他的刀锋凌厉无比，所及之处，咒灵的手足在瞬间统统被砍断，在劲风中化作细碎的粉末。
一直在不远处驻足的鹤田弥纱，突然感觉脚腕传来一阵疼痛。
带着粘稠诅咒的白色残肢攥住了她的腿，冰冷刺痛的感觉瞬间从接触的地方传遍四肢百骸。
鹤田弥纱咬住下唇，用力掰开那只骨掌。在短刀中注入咒力，狠狠地扎在上面。
咒力闪烁着幽黑的光芒，蠢蠢欲动的骨掌在一阵剧烈的抽搐之后，不再动弹。
与此同时，那边的乙骨忧太也成功结束了他的战斗。
仔细检查过不再有遗漏的诅咒，乙骨忧太才把武士刀收回腰侧悬着的刀鞘里。他仔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做完这一切，他才迈步朝同伴的位置走过去。
“乙骨同学真厉害，一个人就把咒灵解决了，我都帮不上忙呢。”从头到尾作壁上观的鹤田弥纱毫不心虚地赞叹着。
乙骨忧太朝她扬起招牌的腼腆微笑，视线却在触及某处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停住。
他神情一肃，皱起了眉头。
鹤田弥纱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
刚刚被咒灵抓握过的地方，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痕迹。薄薄的一层袜子遭到咒力的侵蚀，破开了好几道参差不齐的口子。
内里裸露出的部分是红白相间的嫩肉，渗出的血迹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鹤田弥纱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隐痛。
只是皮外伤而已，本来也不算严重。只是脚踝这个地方，一旦走动就会牵扯到皮肤的伤口。还有她穿的小皮鞋，鞋底比较厚，也在无形中加重了这方面的负担。
乙骨忧太见状赶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搀扶她。
寺庙的后院因为刚刚那场激烈的战斗而变得一片狼藉，断枝残叶满地都是，地上还留着深深浅浅的战斗痕迹。乙骨忧太扶着她绕到前门的走廊上，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他蹲下身，捧起鹤田弥纱的脚踝，缓缓替她脱下皮鞋。他的动作很小心，尽可能地避免牵拉到受伤之处。
暗红的血迹把灰色的过膝袜染成一小片深色，要先把袜子脱下来才能看到伤口的情况……
乙骨忧太犹豫了片刻，谨慎地伸手至她的膝盖处，指尖轻轻捏住袜子的顶端，然后极其缓慢地往下拉。
这个角度望向鹤田弥纱身上的视线有些失礼，乙骨忧太意识到这一点后，赶忙垂下头，目光专注在她的小腿以下的部位。
幸好上面的血迹还没有干涸，不至于让伤口黏连，乙骨忧太很顺利地脱掉了袜子。
鹤田弥纱曲起的半截小腿，肤色白皙，在昏暗的环境下看起来像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这也就衬得伤口上的痕迹更加可怖。
“其实不算严重，稍微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辅助监督那里有配备处理外伤的工具和药品，鹤田弥纱打算坐在这里等人过来。
她动了动腿，想把自己的脚腕从乙骨忧太的手里抽回来。
没想到却被他握紧。
鹤田弥纱：“？”
乙骨忧太手上用的力气不是很大，并不会让鹤田弥纱觉得不舒服，只是阻止了她往回收的动作。
“鹤田同学，不要动。”
乙骨忧太认真地盯着伤口，一只手稳稳地托着她的脚后跟，另一只手覆在了伤口上。
骨节分明的手掌完全覆盖了纤细的脚踝，暖黄色的光晕自掌心升起，温柔的咒力涓涓溢出。
伤口上传来一阵麻痒的感觉，就好像无数微小的皮下组织在重组、修复。
鹤田弥纱惊讶地睁大眼睛，小腿不安分地在他的掌心里动了一下。
接触到乙骨忧太手掌上粗糙的茧子，有点痒。茧子分布在他的指腹和掌心，应该是长期用力握刀留下的痕迹。
脚踝上的皮肤在咒力的滋养下完全愈合了，光滑无暇，就像从未受过伤。只是上面残留的血迹和残秽，格外觉得碍眼。
乙骨忧太掌心柔软的鱼际贴在上面，轻轻摩挲擦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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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乙骨同学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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