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庞以前是在酒店做的,年纪大了酒店的强度太大,身体实在受不了就辞职了,他找这份工作就是想着工作清闲些”陆巍看着手上还带着余温的筷子,扒了一口饭,明明没有夹菜,却感觉到荔枝肉那酸甜汁水,顺着喉咙滑下,一路暖到了心口。
餐桌上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和余温,荔枝肉已经全部吃完,陆巍正在收东西,秦尘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苦恼道“陆巍,你能帮我洗个头吗,头发从住院那天就没洗”
秦尘的头发确实有些出油,一缕缕的贴在额前,换做别人可能会显得有些邋遢,但偏偏长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是标准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像一笔精心勾勒的墨线,鼻梁高挺,整体的五官太过精致,那层油光反而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光,显得慵懒性感,丝毫不减魅力。
“好的,你先坐会我去接水”
此时此刻秦尘和陆巍仿佛都同时忘记了,其实医院附近就有一家理发店。
医院有折叠式陪护床,陆巍把床拉开让秦尘躺在床上。把水盆放在地上,找不到板凳他就半跪在地上。他让秦尘头悬空,脖子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这个距离近的让秦尘能够看清陆巍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陆巍的眼角有个浅浅的疤痕,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下颚线清晰的像刀削过一样,嘴唇总是习惯性的抿成一道直线。
“眼睛闭起来”
陆巍一手撑住秦尘的头,一手拿着舀子。手臂倾斜,水流不急不缓落了下来,水花溅起,有几滴调皮的落在秦尘的睫毛上,像一颗颗小小的珍珠。陆巍挤了些洗发水放在掌心带揉搓出绵密的泡沫,再轻轻覆上秦尘的头发。
陆巍的双手骨节粗大,指腹和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茧子,他的动作很轻柔,手指穿过发丝,小心翼翼的按摩着言承的头皮,那力道不轻也不重,指尖的触感仿佛电流穿透了整个身体,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了哗啦啦的水声。
头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后,陆巍用毛巾包裹住秦尘的头发,擦干水分。“还是需要吹一下头发,不然容易着凉”说完,陆巍便走去了卫生间,秦尘低着头答应了一声,毛巾下的耳朵微微泛红,他下意识的用手按住胸口,试图平复那过快的心跳。
陆巍拿着吹风机插上电源,温暖的风伴着嗡嗡的声响,轻轻吹在秦尘湿漉漉的头发上,陆巍的手指穿过发丝。秦尘的头发很软,陆巍以前听人提过说头发软的人性格也很软,但秦尘却不是这样的,秦尘很有主见,也很坚强的人,就算受伤了也不会委屈的叫疼。想到这儿,陆巍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一股酸胀感从心口慢慢散开,带着一丝尖锐的疼痛。
“已经干了,今天累了一天,你先睡会儿吧”其实吹头发的时候,秦尘就有些昏昏欲睡了,这会儿全凭意志在坚持,陆巍扶他到床上,碰到枕头的那一刻就睡着了。陆巍给他盖上被子,转身的时候才发现秦尘还抓着他的衣角。
秦尘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陆巍正在看电影,他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会回去”
“打扫收拾完已经五点了,看你睡的还很香就没回去,想着等你醒了直接点外卖”陆巍按下暂停键,继续问道“想吃些什么”
秦尘看了看手表已经七点了,他睡了3个小时。他看着陆巍,心中的欢喜如同晃动了汽水,瓶盖一松,无数细密的小泡泡翻涌而出,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抿了抿唇,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砂锅粥,再来点烤串,我们一起看”
盛夏的晚风伴随着蝉鸣飘入室内,偶尔还能听到门外护士查房的声音,空气中好像有张股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外界的喧嚣。病房里并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电视上透出的光亮,在剧情变换间、或明或暗的映在二人的脸上。只剩下电影里人物的对白和偶尔响起的背景音乐,和前几天不一样,他们并没有再讨论电影的情节,房间是那样的安静、安稳、安全、安心。陆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而秦尘则靠坐在病床上,其实两人靠的并不近,却让人感觉如此舒心。陆巍高中时就知道了自己和大部分人不一样,所以他对待同性时会更保持距离,但这条准则在秦尘身上却完全失效了。
陪秦尘吃完饭,电影结束陆巍就回去了。其实除了术后的第一晚,后来秦尘都没让陆巍夜晚看护。所以每天陆巍每次都是早上来送一下早饭,再看看秦尘有什么需要的,然后午饭晚饭再过来。这期间吉俊鸿也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咋咋唬唬的,老远就能听到他的声音,但除此以外好像就没有其他人来过了。
陆巍掏出烟,忍不住草了一声,在医院时他不会抽烟,烟盒空了都没注意,他知道自己对秦尘动心了。他回想起事情发生的那天,收到杜伟伟消息他就立即回去了,一到店就看到被四个人围攻的秦尘,他出手快准狠,是一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但同时又既有经验的护住了自己的要害。漂亮又危险就像丛林中美丽的猎豹,整个人即使浑身狼狈也让人移不开眼。陆巍只是轻敌了,或者说是因为太过懈怠从而忽视危险,鲜血喷涌的瞬间他仿佛回到那次任务,赵宇倒下的那瞬间,体内的凶兽仿佛一下子冲出牢笼,他只想杀了那个人,还是秦尘不顾受伤的手臂制止住了他。送到医院时秦尘快要休克了,懊悔,自责和浓厚的自我厌恶感像潮水铺面而来。所以陆巍疯狂的想要做些什么。
如果可以重来,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这个想法又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秦尘半夜发起了烧,整个人都在发抖,冷汗浸湿了后背,晨光熹微,秦尘才终于退了烧。那天陆巍一晚没睡,回去冲了个澡,通知庞师傅做些吃的就回了医院。
也就是那天,“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我觉得我做了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所以我即便我受了伤我也只认为这是我的勋章”让秦尘这个名字在他心里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再也无法磨灭,他仿佛是个关押在海底的犯人,终于能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直来直往的要求,生活理念的相近,秦尘只是单纯把陆巍当作一个来帮忙的朋友,可以随意的使唤随意的聊天,没有小心翼翼的关心安慰,让陆巍沉溺其中无可自拔。
可是27岁的设计师,名校毕业,前途无量。自己呢35岁,说的好听是火锅店老板,但其实这个店老章一个人也能开,那次任务赵宇死了,他的眼睛受了伤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但却再也无法成为一名狙击手了,退伍后陆巍回到了老家,母亲关怀的眼神,战友宽慰的言语,像一座座大山压的他喘不上气。他其实想说他没事,毕竟死的人不是他,但最后他还是狼狈的逃了。离开母亲,答应老章的合伙。所有人都松口气,认为陆巍终于想开了,开始振作起来。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仍觉得空落落的,没有方向,看不见前方。所以怎么可以沾染,怎么能沾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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