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问道无名山 1

群山,蜿蜒而钟秀。

远山云深隐群峰,极目难见崖上松。

而近山,倒并不高。

山上的草木茂盛又被保护得极好,这让不少低矮的楼阁都掩映在苍松古柏之中,只能见到一点儿的飞檐翘角。

山路,由古老的长条带花纹的石砖构成,深深嵌入泥土之中,路面坚固的同时也足够宽泛,两边的林木葱茏青翠欲滴,让登山之径带着幽深静谧的感觉。

明明离山不远的你住的小镇上,常年游客不绝地相当热闹,但只要你离开镇子,向着山上不断地走近,那些喧嚣便渐渐淡不可闻。

被绿树过滤过的空气中带着丝丝的清甜,很快将人团团包围,深深地呼吸几口,感觉似乎不但洗了肺,就连衣上沾的尘,好像也会在这样空气中变得滑不沾衣,悄然落地。

登山之行变成略带劳累的快乐。

绵绵的呼吸中,时光变得缓慢,浑然忘我,沉浸在一种祥和又极静的感觉中,而除了这种感觉以外,一切都像是多余的。如同来自人类基因中最古老密码被开启一般,穿越时空的沧桑,冥冥中的呼唤让你回忆起来:其实,你我每个人都是自然之子,深爱天地也被天地所爱。

繁忙的生活中,早被自己遗忘的感觉如今醒了过来,从每一口呼吸中,带你更清晰地领略什么是来自大自然的真正清新空气,带有泥土草汁和花香的气息,层次丰富而浓郁,几乎能让人醉倒。

你的脚步,正不知不觉地跟随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轻松,树林,随风发出或轻或重的沙沙音韵,它们和远山一体,原本沉默,这时又像在低吟着你听不懂的歌。

走了很久很久,你在偶遇路人时才恍然回神,突然发现自己的呼吸在这之前,仿佛正无意中应和着整个山的呼吸。

是的,有那么一刻你觉得山是活的,山的呼吸带着你的心灵也得到了一种神秘的洗涤:世界在眼中重新变得美好起来。即使你知道回去会仍然要面对一切生活中的烦恼,但在此时,你暂时地忘了它们。

山上有道观,空地上有一群正专心致志练武的道士们,他们沉浸于自己的一招一式,对任何人投来的目光都恍若不觉。

这情形,如同恒古不变地永恒,可能变换的,不过是不同的却又相似的人。

自从住进小镇,在工作之余,你会时不时地登山以解忧,自然时常经过这里,偶然,你也会进去转转。

欣赏着奇妙的古建筑,你有时会像要给门票一般地投点香火钱意思一下。有时,边看边在脑中遥想各种小说或影视剧情。有时,也会好奇:有没有哪位道长真的能御剑飞空?但你也觉得,想想这些都够中二了,于是干脆地连问都不会问出口。

这些道士大都很友好,他们会时常在门口摆上免费的茶水摊,任走路口渴的游人们自取。

有的道士还会看病,感冒发烧哪儿疼的小病喝点中药很快就药到病除,比起打针,要少受罪得多。

你无意打扰,毕竟你只是来运动一下,而武功嘛,虽然你好奇也觉得有趣但你也知道,没有从小练起的花个几十年的功夫,你学不了。

你只管缓缓地登山,看云看山看水,放空心灵,然后返回。

只是这天,下山路中忽遇雨的你匆匆进观躲雨,站在一个偏殿边的你,突然听见有空灵的乐器声穿透雨声,侧耳倾听,乐声中还有道士们的整齐吟唱。

望向声音传来的主殿,你猜,那是他们在进行着你看不懂的法事,后来你知道了,这叫科仪。

不知怎么地,当想起历史,想起历代的圣贤和新中国的开国英灵和革命先烈们,又想起了那一句“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你心生敬意,望向天空以你习惯的方式默默地行上一礼,献上怀念和景仰。

不论你知不知道,那一刻的你心之所向,便是你的信仰。

雨渐小,你发呆地看着宫檐挂下的雨水由线化串又变成点点滴滴,硬是从中找出一丝趣味来,直到听钟声敲响,这殿里的值班的道士走了出来向后面去了。

你停止研究雨水,书桌上有书吸引了你的目光,好奇地注目,那文言文加满篇的繁体字,让你瞬间觉得自己是个文盲,但人吧,对未知就是会想要探究。

于是,在道士回来时,一眼看到的你,正拿着手机对书上的文字吃力地辨认。

道士莞尔:“您看得懂么?”

你老实地回答:“看不懂。”然后后知后觉地觉得需要解释一下:“我只是好奇这不认识的字。”再然后又不解地问:“现在不是有翻译的白话文吗?”为什么不看白话文的呢?

道士也不答,反问你饿不饿,然后又告诉你后面有饭吃。

被提醒的你立刻觉得肚子叫了一声,真的饿了,于是你应了一声走向后面去找食堂,然后傻眼:这食堂是他们的内部食堂,不是付钱可以买饭买菜的那种。

有人看到你的为难,主动递给你一个装着馒头的碗,又指了指桌子,而你也确实不想饿着,于是厚着脸皮接过了坐下就开吃,顺便还蹭了汤菜,边吃边决定一会给功德箱里投点钱好了。

因为你去得晚,其他人一个个吃完走了,只有你剩下在最后,看着打扫的道士开始忙,你不好意思起来,吃完了忙去洗碗,然后看见桌上抹布顺手拿起擦桌,正在扫地的道士看了你一眼,

微微一笑,便也就随你去做。

忙完,你发现雨已停,急着回家打了招呼便走了。

观外的山路边,有个道士正站在那儿负手观景。

雨后,山间水流急了很多,小水池上方出现一个小瀑布,水雾弥漫间,有一弯彩虹静静地浮在瀑布之上。

忍不住地,你驻足观赏了一会。

水池出水口的石壁上面,大书着“道法自然”

你本早已见惯的,此时心中有感,突地就对那边的道士问了一句:“请问道长,道,是什么?”

道士看了您一眼:“道法自然,您眼前一切皆是道,难道,您不知自己也是身在道中?”

你,似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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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树叶儿
连载中海明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