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初中的三年遭受过太多的非议,在高中又碰到身世同样令人可惜的林夕与甘锦梨,重逢了因为变故再未相见的故人。
所以他自己给他们在他的梦里编造了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林璐晨与真正爱她的人在一起,林夕拥有了幸福的家庭,不必活的虚假又疲惫。
甘锦梨应该出生在一个与甘省文毫无关联的家庭……也说不准她也换了个名字。
苏伟财在父母的陪伴下会逐渐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继承人,不必太早就承担责任。
武威会正常的完成自己的学业。
……
乔鸣鸿在乔沉鸢这位国家文物保护工作者的引导下自由成长,不必带着母亲多年东躲西藏,他和自己的父亲是父子,亦是朋友。
那他自己呢?
他想象着路时瑾仍然健康的陪在自己身边,顾苒仍旧依靠着路时瑾,她的肩膀没有遭受过风雨侵蚀。
可是他的能力不够,梦境编造的太假,连他自己也看不下去。最终不堪地承认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梦境编造的与现实相反,刚巧叫他想起了过去全部的记忆,除了乔鸣鸿。
乔鸣鸿是他见过最自由的人,林夕虽然看起来自由不受约束,但她身上总有着看不见的枷锁,这是她的心事与秘密,路光阴不能干涉。
那乔鸣鸿呢?
他可以自由地入侵自己的梦境,扰乱他原本已经编写好的剧本,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好像他原来也不满意自己编写的剧本。
他是最古怪的未知数,是比斐波那契还要吸引人的数列,是无法复刻的存在。
所以路光阴在梦里试探,他容忍,他放纵,他被“喜欢”二字打败的一退再退,不断降低自己的底线,直到莫比乌斯也看不到尽头。
他对已经松开自己脖颈的“路时瑾”说,“你现在明白了吗?”
“路时瑾”低垂着头,消化着那些奇怪又合理的解释。
路光阴继续说,“我的确思念过父亲,但程度过深就不叫思念了。”他顿了顿,对过去的自己说,“那叫心魔,是梦魇。”
自此天光大亮————
路光阴被光晃得一时睁不开眼,他用手臂遮住眼睛,眯着眼看前面,环境敛去光芒,四周一片洁白,路光阴四周看了看,叫了声,“乔鸣鸿?”
没人应答他。
路光阴试探着往前迈步,地面有了水一样的波纹,他迟疑着慢慢往前走着,终于看到了自己过去的记忆——
1岁,路光阴会叫“爸爸”和“妈妈”;
2岁,在路时瑾想了好多次后,终于定下了小名叫“品品”;
3岁,路光阴挥着手开始走路和跑步;
4岁,开始被路时瑾每天架在肩头挨家挨户串门,到最后自己坚持走路时还被邻居打趣;
5岁,第一次跟着路时瑾去警局,结果朱局过于严肃,被吓到委屈得快哭了。
朱局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和他长得很像。路光阴仔细看去,是那天说是他让朱局丢了二等功的那个女孩。
朱局介绍,“我的大女儿,比光阴大两岁,他妈给起了个名,叫朱锦华,锦绣中华。”
路时瑾看了看路光阴,很认真的说,“品品啊,现在给你改名还来得及不?”
原来自己那个时候就见过这个女孩了。
路光阴继续往前走,往后看自己过去的记忆——
6岁,他第一次见到乔鸣鸿,大人们忙的时候,乔鸣鸿就带着路光阴到清闲处避着,给他讲不同地方的故事,大热天两个小孩子一人一个冰激凌,就在树荫下坐着。听风吹过树叶,发出刷啦啦的声音。
7岁,乔沉鸢被通缉,从此乔归乔,路归路。
8岁、9岁、10岁、11岁,路光阴一直也没有等到当年给他在夕阳下拉小提琴的布尔哥哥。
12岁,路时瑾去世,路光阴因为高烧忘了一切。
这便是他遗忘的所有。
路光阴一时有些茫然,脑海中好像只有一个念头:原来我遗忘的也就是这些啊。
“才没有呢。”
路光阴看去,比他6岁时就高半个头的乔鸣鸿仰起脸,天真的面孔上满是认真,“你找回了很多美好的回忆,你找回了自己幸福的童年。”
耳边响起《奇异恩典》这首曲子,小鸣鸿很认真的在演奏者,路光阴恍然想起那天夕阳下,斜斜的树荫下,乔鸣鸿演奏的就是这首曲子。
怪不得多年后即便他忘了一切,也依旧对这首曲子感到熟悉与接受。
“同桌。”
路光阴看向朝他伸出手的主人,长大后的乔鸣鸿正微笑着看向他。他坐在窗台上,一条长腿垂下,“同桌,我去刁个风弄个月,你去不去?”
路光阴同样微笑着伸出手,搭上乔鸣鸿温热的手心,“好啊。”
他闭上眼,感觉到时间在缓缓的流逝,历史长河奔流不息,记忆永不褪色腐朽。世界万物都在继续生长,没有什么可以打扰他们自己的轨迹。
那他就该醒来了。
乔鸣鸿死死攥着路光阴的手,眼圈红的厉害,他半张脸埋在病床里。整个人一下没活气了似的。
沈岚和顾苒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仪器上的心率一跳一跳。
病床另一边是林夕,林夕双手攥着衣角,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
她身后是甘锦梨,苏伟财,武威,还有姜子威。
朱局和能抽空来的同事全在门外面等着。有陈帆陪着他们。
就在这时,路光阴的小指轻轻动了动,乔鸣鸿一激灵,整个人一下坐直了。
他看着路光阴的睫毛颤了颤,然后过了一会儿缓缓睁开。
路光阴失焦的眼神缓缓聚集,慢慢扫过所有的人。他感觉到手被乔鸣鸿紧紧地握着,于是先叫了声,“鸣鸿。”
乔鸣鸿差点把眼泪掉路光阴手上。
顾苒看到路光阴醒了,一下哭出了声,“品品醒了!”沈岚扶住她,吩咐人去找医生。林夕看了路光阴一眼,起身,“还是我去吧。”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出了病房门,对所有人说,“光阴醒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很快便有人吵着进去看看。“安静!”朱局冷静吩咐,“先去找医生,其余人保持秩序,这里还是医院,别影响别的病人。”
别的病人:“……”我们也挺高兴的。
医生很快赶来,立马给路光阴进行检查。朱局也让苏伟财他们先回去,等光阴再好一些再过来,别先把自己熬坏了。
众人不怎么情愿地答应了声,于是学生一走,警局的人一走,病房一下就剩下了个乔鸣鸿,顾苒,沈岚,林夕,还有朱局。
朱局劝乔鸣鸿先和沈岚回去休息一下,结果路光阴抓着乔鸣鸿的手不怎么想让他走。朱局“啧”了一声,“怎么回到小时候了?”小时候的路光阴就是这样,乔沉鸢要带乔鸣鸿回家时,路光阴有时就会悄悄抓着乔鸣鸿的手不怎么想让他走。
无奈之下朱局只能充当这个白脸,谁想到这么多年了,他又看到了这个场景。
“不走就不走吧。”他说。
林夕把医生带进来后自己就默默地出去了,她也没走,就是感觉再没有脸面面对顾苒与路光阴。明明答应了路叔叔要保护好苒姨与光阴的,结果还是搞砸了。
当年那一枪怎么就没有打中她呢?
顾苒给路光阴喂了点温水,问他,“怎么样了?”
路光阴身子虚弱的有些厉害,还是微笑着轻轻说,“已经好多了,别担心了。”
“我怎么可能会不担心!这件事,学校必须给你一个交代!”
“好了,阿苒”,沈岚劝她,“光阴才刚醒,让他好好缓缓神吧,我们出去走走,你都闷在这儿几天了。”
沈岚把顾苒强行带走,关门那刻给小鸡崽子疯狂挤眼睛,可惜小鸡崽子就盯着他家光阴看,鸟都不鸟。
沈岚:“……”我怎么生了个这么糟心的儿子?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乔鸣鸿搓着膝盖,“那啥,我给你拿点水果?”
路光阴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乔鸣鸿又想了想,“那我给你再倒点水?”
路光阴轻轻点了下头。
乔鸣鸿如获大赦,忙不迭跑去倒了杯水试试温度还可以,于是递给路光阴,“慢点喝。”
路光阴假意喝了口水,决定承认梦里的一切,“布尔哥哥。”
“嗯”,乔鸣鸿盲目答应了声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了,“卧槽你叫我什么?”
路光阴微皱了下眉,“你能不能小点声?”
“啊?哦哦。”他忙着答应,就听路光阴说,“我已经想起之前的事了。”
乔鸣鸿不相信的问,“全部吗?”
路光阴“嗯”了声,又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叫你?”
乔鸣鸿脸上的表情又像哭又像笑的,让路光阴难以捉摸。许久他才说,“我说在那天见到你的时候怎么那么眼熟。你果然……”他不再说下去。
路光阴慢慢反应过来他是说中考完他去取药,刚巧碰到了乔鸣鸿来问路那一天。
“那你是怎么想起来的?是甘省文的药吗?”
路光阴看向窗外,沉默了一阵儿才说,“也许是吧。”
那药的副作用是记忆混淆,最后阴差阳错地让路光阴基本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他曾在过去的真实中渴望着虚幻,所以他给自己编造了无数个梦境。
但他清醒的认识到了现实还有人在等待他,所以他亲手打破自己编造的梦,在虚幻中寻找着真实。
这便是他能想起一切的缘由。
一般来说3岁前其实不记事
光阴的心结算是就此解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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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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