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节约子弹,只打了两三颗,风吹的路时瑾的发向后飞,眼见那人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林夕从二楼翻下,和那人扭打在一起。林夕擒住他的关节,路时瑾上前帮忙。
一颗子弹破空而来——
路时瑾看着子弹奔林夕而去,“小夕!”路时瑾扑开林夕,子弹穿过他的心脏,分毫不差,鲜血缓缓从嘴角流出。
林夕在地上灰头土脸地滚了几圈才爬起身,就看见路时瑾的身子失去支撑点,颓然地跪倒在地,他脸上还是震惊的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思议的看着逐渐被鲜血染红的警服。
“小,小夕……”他一说话,就有大量的血沫涌出。
“路叔叔……路叔叔!”林夕爬过去,路时瑾倒下,林夕想把他扶起来,却搬不动逐渐僵硬的身体。
“路叔叔,路叔叔……”林夕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在路时瑾身上,鲜血逐渐染到了她的身上,“我们去医院,医生会救你的,你会没事的!”
她想拖着路时瑾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林夕喊着,“安暮森!陈澈!……救人啊!”
路时瑾拉住她的手,“小夕。”
林夕哽咽,“路叔叔……”
路时瑾挤出一个笑,“别哭,我都几年没见你哭过了,难看死了。”
林夕喊着,“我以后再也不会不听指挥了!我再也不会乱跑了!我会安静的跟在你身边!路叔叔,你别闭眼!”
路时瑾抬起手,轻轻地给林夕擦去脸上的泪,“小夕啊,我可能,坚持不到医院了,你要……你要,告诉阿苒,她的丈夫,是光荣的人民警察,永远为人民服务。”
林夕哭着点头,“我会的……路叔叔,您要亲自告诉苒姨啊!”
路时瑾闭上眼,几不可查地摇摇头,“我不行了,还有光阴,你要保护好光阴,告诉他,他的爸爸,永远在他身边。”
林夕攥着他逐渐失去温度的手,哭的不成语句,“我会的,人马上就来了,安暮森,安暮森他们已经来了!”
远处传来大大小小喊“时瑾”的声音,路时瑾朝他的队友们看了最后一眼,“好可惜啊,以后再也不能和你们一起出任务了。”
那是大雨倾蓬的夜晚,晚夜褪去的时候,本应是晨曦照到大地上的第一缕阳光,路时瑾就在雨声中垂下了手。
林夕看着再也不会抚上她头顶的那只手,放声哭泣,“路叔叔!”
同事们都在喊,“时瑾!”
凶手已经手足无措了,他没想着杀人,此刻满心只是赶紧跑!
他连滚带爬地起身,枪也顾不上捡,“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故意的!是这个警察!是他自己扑上来的!”
林夕满目无光,头缓缓转动,然后看到了那把枪。林夕捡起来,扣下扳机,然后对准正在仓皇逃跑的那个人。
“林夕你疯了!”安暮森拦住她,“你要干什么!”
林夕挣开安暮森,“我要杀了他,是他害死了路叔叔,是他害死了路叔叔……我杀了他,为路叔叔报仇……”
安暮森拦住她,林夕甩开他,“别拦我!我连你一起打!”
“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林夕一怔,“你说什么?”
安暮森深吸一口气,“是你害死了他!如果你不听指挥,行动就不会突发变故!那个人就不会逃走!时瑾!时瑾就不会……不会死……”
林夕手一哆嗦,枪掉在了地上,她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不是我杀的!我没有!”
“你在逃避什么!明明就是你的错,如果……”他停顿了下,“如果时瑾当年没有救过你就好了——”
林夕恍然回到昨日,路时瑾将满身伤痕与血迹的她抱出那个黑暗的房间,给了她新生,可是,可是……林夕只会大滴大滴地掉眼泪,可是那个,会温柔叫她一声“小夕”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了——
路光阴沉默着不说话,林夕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就是这样,路叔叔为了救我,意外中弹身亡。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路光阴终于抬头,他眼圈红红的,“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林夕沉默了好一阵儿,正当路光阴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却见林夕长长地呼出口气,“我曾经恨透了自己,因为我的冲动害路叔叔牺牲。无数个死一样的黑夜里,眼前就会浮现那段记忆。血花一次又一次的绽放,要将那充满大雨与罪恶的黑夜浓的滴出血来。”
怎么那天死的人不是她呢?
“我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自己:‘怎么那天死的人不是你呢?’那至少我的灵魂还可以安息。”
她的目光沉下去,“但路叔叔推开了我,热血洒得我满脸都是,我茫然不知所措,只知道路叔叔摸着我的头对我说:‘小夕,光阴和阿苒……就托付给你了……还有……你知道路叔叔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路光阴攥着被角,强压着颤抖的呼吸,“是什么?”
“他说:“小夕……别哭,你往前走啊……你,往前走啊。”
小夕,别哭,别回头,你往前走啊!
“后来我也想过自杀,黑洞洞的枪口压在太阳穴上,冰冷的刀刃抵在手腕,刺鼻的农药已在嘴边,只要我一用力,就能结束这一切。我在即将解脱的前一刻,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收了手。路叔叔的话一遍遍在耳边重复:‘小夕,你往前走啊!’”
路光阴问她,“所以你坚持活了下来?”
林夕自嘲地一笑,“是啊,我是个懦夫——你说死了就能解脱了吗?你信吗?”
路光阴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死了就能解脱,那我为什么还要苟活?我把‘Dream’压回鞘中,把‘甘锦梨’从身上撕了下去,我藏锋露拙,想活出一个叫‘林夕’的人!”
人!
“但是太累了”,林夕叹了口气,“我拼尽全力也没能忘记过去的一切,身体里流的还是那肮脏的臭水,天堂的门口没有人愿意拉我一把,我依旧是我。”
光鲜亮丽的背后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份,谁知道华丽的外表下又有多少伤痕刻骨!?
路光阴听着她这样形容自己,皱了眉。
“后来我想明白了,这是老天爷要让我不痛快”,她摘下墨色的美瞳,琥珀色的眸子在这一刻无比深邃,林夕眼底搅动着疯狂,“那我凭什么要让它痛快!”
老天爷自以为是万物的主宰,可以随意改写他人的生命,让我们按照他的剧本去像牵线木偶一样麻木的表演,跪在灰尘里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我连一个身为人的资格都没有?
凭什么我要由天来支配这提线木偶一样破陋的命运?
凭什么我连死都不配?
你说凭什么?
“所以我开始接受过去”,林夕顿了顿又说,“那是我曾经不敢面对的,仓皇逃避的黑暗的充满痛苦的过去。”
“我刚开始分不清回忆与现实,在脸上抹一把不知是汗还是血泪的液体。我以为我死了,可当我大叫着醒来时,我还在活着。你说,我该放弃吗?”
路光阴摇了摇头是不知道也是不放弃。
“对啊”,林夕轻轻闭上眼,缓缓笑了起来,“是啊,我怎能放弃?我受尽非议指责,受尽荣誉尽毁,老天爷让我跪在灰尘里当个蝼蚁,可我偏不!”
她眼中此刻是不符年纪的狠厉,让路光阴想起了一些有关她的传言:
“听说那个害死路时瑾的人已经死了!”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他好像自己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对得起时瑾!”
……
“听说那个人又回来了!”
“谁?”
“当年害死路时瑾的那个人!人家现在好像本事了!”
“他还有脸回来?什么人啊?我去。”
……
林夕看着路光阴,“想起什么了?”
路光阴回神,“没,你接着说。”
林夕看向窗外,“所以我一点一点撕掉过去的肮脏,重新拼起了一个叫‘林夕’的人。”
人!
路光阴盯着她,“你想告诉我什么?过去具往矣?”
林夕想了想,“还有一点,光阴,没人可以阻拦住你,哪怕是过去的你也一样。我们生而为人,就应该自己来走这一遭。我是这样……”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路光阴的眼睛那与路时瑾极为相似的眼睛,语气温柔,“光阴,你也一样。”
路光阴垂了眸,鸦羽遮住了眼中的风暴。
他突然又听林夕说,“其实我还是在欺骗自己,什么老天爷,还是我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我一直是个懦夫。”
她一直也是个懦夫,在垂死时也没有敢于提剑的勇气。
光阴和路时瑾所在地区有时差,所以光阴在国外晴朗领奖的时候,路时瑾已经在本应是晨曦的大雨中去世了。
我真不是个人
这一章的感触其实挺多的,我也会问自己“你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一位父亲写死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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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林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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