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我的声音说那种恶心的话啊,”这是莫寻在说话,怜青当然认得出来,“不过他说的没错,怜青。”
“这可是我精心送给你的礼物,活菩萨——”
他最后几个字声音拉得很长,与此同时猎犬扬起利爪投出专属于人魔的魔刃。
由暗紫色光晕包围着的猎犬爪印向着怜青疾速而去,他迅速向右侧前扑,可他连抬头的机会不曾获得就被猎犬扑个正着。
“莫寻!我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怜青怒吼着,屈膝一脚,轻易掀翻压着自己的猎犬提着山河剑迅速上前。
莫寻兴味盎然地观摩一场精彩的肉搏场面,他与怜青之间向来只是肉搏,于是当下也并未察觉异样。
他语气轻缓地说道:“这样?这样是什么样?怜青,世界早就成一团烂泥了,全部重来才是最好的选择,放弃你那可笑的理想吧。”
没有任何意义,更没有任何可能的理想。
“才不是这样!”
怜青左臂被划出三道血痕,向天空吼出反驳,同时回身将骤然出现在身后的猎犬击退。
可莫寻骤然出手,像是要印证自己的说法一般,一连挥出数道攻击。怜青躲闪不及,只得回身举剑硬抗,他被魔刃拖住脚步,只得看着猎犬光明正大地低吼,感受猎犬强烈的进攻意愿。
怜青没有任何回防余地,眼睁睁看着敌人四脚并用地冲上前来,也只得硬生生被一爪子拍到一边。
“看啊,世界就是这么烂。”
莫寻动动手指,猎犬停滞于原地瞬间爆裂开来,飞溅的血肉崩到怜青面庞,更显露其纯粹面庞的可笑。
怜青大脑陷入一片空白,莫寻仙人道骨地缓缓落地行至身前,那张妖魅的、苍白的、透露着一丝破碎的俊脸在他眼前滞留,然后靠近。
他双手撑起上半身,左臂与后背的抓伤牵扯着他岌岌可危的理智,乃至于让他不必太过茫然。
“可它怎么能打伤你呢?”
怜青无措地看向眼前人为自己疗伤的手,那是源源不断的灵气在进入自己体内。
“莫寻,你是在……”
“嘘——”莫寻极其温和地打断,可说出来的话却又让人那样毛骨悚然,“它简直不配活着,对吧?”
看着怜青摇头,莫寻唇角短促地勾起一抹笑意又被他迅速压下——怜青是个简单的人,一个简单的好人,一个简单的、觉得所有人都是好人的好人。
可你也会像他们一样吗?他们说,我是个不该活着的怪物,他们是那样处心积虑地想我死,可我是个怪物啊,所以死的当然不会是我。
“你是在难过吗?”
莫寻一怔,与之而来的是从心底迸发的愤怒。也许是被戳中了心思,也许只是单纯的阴晴不定,总之他攥住怜青衣领,狠狠将其丢了出去。
他高高举起右手,片刻后便又随意落下,笑容在他脸上凝固,慢慢变成诡异,一位长着猫耳的成年人凭空出现在他身前,迅速发起新一轮进攻。
怜青迷茫着,他想不通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就像他从来没想通为什么在兰国时莫寻会突然出手一样。
明明只是说了一句话,怎么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呢?
猫耳十分敏锐,怜青又无法确定莫寻是否会贸然出手,他打得畏首畏尾,时不时就要回头瞄一眼莫寻的去向。
可莫寻自始至终只是在停留在原地,他看不清那个人影的表情,更猜不透那个人影的内心。
怜青面上带着悲悯、带着不忍,他终于看清楚,猫耳正处于一种无知无觉,丢失自我意识的状态。
他大胆设想:或许是因为猫耳曾参与了一场大动干戈的围剿,或许是因为命运悲惨足够倒霉,不幸成为莫寻无聊时的消遣。
可是……
莫寻,这是你真正想做的事吗?你也会,偶尔看不清当下的自己吗?
怜青大口呼吸着混杂着尘土的空气,侧边脖颈被利爪划出一道两厘米长的血口,黏腻的血液让他不舒服地拧起眉头,更是谨慎地盯紧猫耳。
莫寻大抵是不会出手了,怜青想,他或许只是想证明什么?这会是他找上自己的原因吗?
可惜他没有过多的时间用于思考,长时间地打斗过后已经迎来疲惫期,他出手的速度明显有所下降,猫耳骤然蹿到身后他是有所察觉的。
只是脚步太重,臂膀太酸,转身的动作太慢,山河剑将将横挡于身侧,猫耳的却利爪更先一步到来。
怜青于地面翻滚,一身浅绿夹杂白色的衣衫历经几次大劫,已然看不出原先的面貌。他的侧脸不幸被石头子儿划破,半跪着起身时左手向着面庞的痛感伸去。
可左手却先被另一只修长的、冰凉的手抓住。
“怜青,你什么时候这么弱了?”莫寻半弯着腰,近乎残忍地碾着他脸上的伤口而过,他看起来很是不满,“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怜青颤抖着睫毛闪躲,可惜无论怎样也躲不过来自冰凉手指的磋磨。他索性放松下臂膀,就像自知已无路可退的聪明人放弃一切进攻,用那双极为清澈、诚挚的双眼对上一红一绿的诡异瞳眸。
可莫寻知道,他一点也不聪明。
否则为什么在这般大好的偷袭状况下,只是瞪大眼睛望着?
“我很累了莫寻,真的很累。”
瞧啊,怎么会有人如此坦诚地暴露自己的弱点呢?
莫寻对他露出一个很是善意的微笑,碾着其侧脸伤口的大拇指被血液浸染,又被送往怜青唇瓣。
唇瓣的枯裂由鲜血滋养着生出残败杜鹃。
怜青再也忍受不住对方看过来的莫名眼神——他觉得那眼神涵盖了太多,以至于根本找不到一个或几个足够适合的形容词加以描述。
只是被那样的眼睛看着,就好像正面临一场汹涌的海啸,可他的双腿却灌了铅,只剩下胆颤心惊。
于是怜青握住那只作乱的手腕狠狠掰离自己的唇,顺应着心跳他抱住了那个冰凉的人。
“真可惜你看不到,”莫寻分毫不顾脑后暖阳般的掌心,贴近他的耳畔,“你刚才可真像一个吃人的怪物。”
“这是你想看到的吗?”怜青默默歪了歪头偏离他湿热的呼吸,直视他略显茫然的眼眸笃定着,“你知道那不可能。”
莫寻突然恶狠狠地掐住怜青脖子向前,直把他抵在带着余烬的房梁间,低声重复道:“不可能?哈~你未免太过信任自己。”
他会亲手让不可能变为可能。
怜青双脚离地让他举在空中,烈火的余烬冲击着他的鼻腔,失去氧气的肺叶在胸呛扭曲着挣扎,却只能吸入余灰。
他紧紧攥住那只祸手,竭力地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渐渐地,指尖开始发麻,冰冷从脖颈上的手中传遍全身,他下意识地扭动脖颈,却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哥哥!”
听见那声嘶哑的吼叫时,怜青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里是最开始救下小朋友的地方。
“你会吃掉他的,我简直想不出比这更完美的开场。”
莫寻平静又诡异的声音在怜青耳边炸开,炸起他满身的鸡皮疙瘩。
于是不知从何处爆发的力量,让他一脚蹬在身后的房梁。强大的冲力让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
小朋友高声呼喊着“哥哥”,强撑起胆魄冲他们走了两步,可小朋友显然避不开极速赶来的,挡在自己与哥哥之间的猫耳。
怜青当机立断地拔腿狂奔,可路还没奔到一半便被莫寻踢翻在地。
他倒在地上,竭力大吼:“快跑!”
那一个瞬间,他心中涌上一股沉痛的悲鸣。
但悲鸣并不能阻止阻止他心中的希望。
怜青拼命挤压着体内仅剩的灵力,手中逐渐汇聚一个圆形灵球。他微微顿住两秒以确保灵球正中猫耳的同时不会伤到那个大眼睛小朋友时,果断脱手。
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力量。
爆炸发生的瞬间,他的耳边响起莫寻的笑。他们一起被面前的轰然迸裂的白光吞没,除了一声属于幼童短促地呼号过后再无其他。
身边的残垣断壁因爆炸催生了又一次的烈火,但残垣只是残垣,可供燃烧的东西少之又少,可余烬的空气扑面而来,除了滚烫还是滚烫。
熊熊烈火缓慢地燃烧殆尽,却原来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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