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腊闻言并不恼火，它一双鸟眼在莫寻与怜青二人之间流转，片刻后终于开口：“你与他的关系，倒是不像你嘴上说得那么糟糕。”
莫寻飞速地瞟了一眼怜青，状似随意地搭上了他的肩膀，面上带着笑，声音里也透着笑，他并不刻意放低声音：“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不觉得它真该死吗？”
“额……”
怜青不知该如何作答，反倒是梅腊解救他于苦海之中。
梅腊突然向前大力拍打着铁栅栏，莫寻二人倒是没有受到惊吓，反倒是另一头吵吵嚷嚷的群妖安静了下来。它猛地向前伸出利爪，直至莫寻眼前才倏地停下。
那一瞬间，怜青的胳膊几乎同时伸到了莫寻眼前，察觉到梅腊并未有任何攻击意图他才谨慎地收回了手。梅腊的语调不似他听过的任何一种语气——没有皓安那么热血，没有师父那么松弛，没有楚朝瑶等人的棱角分明，也没有莫寻的变化多端。那声音中不掺杂任何感情，很是平淡：“两年前我真不该让你跑了，你早就该死。”
莫寻拨开它的手倾身向前，嘴角一提：“那真是不幸，如果你的夙愿成真，现在站在这里的就是你了。”
毕竟钟止汀怎么可能会放过复活的机会呢？没有莫寻当然也会有别人。迄今为止，抛开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小差曲，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莫寻眯了眯眼，顺着梅腊的视线在自己腕骨的手铐停留片刻，随即递给它一个双方都心知肚明的眼神——
鬼是不会由活人杀死的，我们得先把鬼变成人，然后再认真探讨一下关于你、我的恩仇。
“你需要我怎么帮你？”梅腊问道。
它问得实在是很直白，直白到就差把莫寻的计划也全都吐露出来。于是怜青就瞬间明白过来，莫寻为什么一定要来到监牢。
不过在长久的相处里，怜青已经对莫寻的情绪变化有了些全新的了解，因此他并不会和从前的自己一样坦率地问出口，并且十分具有先见之明地盯紧了莫寻的动作。
因而，当莫寻突兀地砸上铁栅栏时，他并没有被吓到。
“嘘——”现在的莫寻惯是喜欢故作玄虚，他故作玄虚地伸出食指抵在嘴边，“难道你喜欢人吗？”
梅腊罕见地勾了勾唇，虽然它那张鸟嘴勾于不勾的区别仅仅是吓人与非常吓人。然后它学着莫寻的样子“嘘”了一声，像每一位三天不睡觉的生物一样，精神恍惚地又缩回了墙角安眠。
怜青跟着莫寻在监牢绕了一圈又绕回了原地，接受到自家师父投来的视线时，他投回去一道坚定的目光，默默攥紧了手里记下的名单。
他想：如果此去无回，那么能够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也算是莫大的慰藉了吧……
“对啦对啦！”
他忽然又听见莫寻喊道，这人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嘻嘻地凑到了虎笑面前的栅栏旁。虎笑此前惆怅地干了两坛子烈酒，这会儿莫寻凑过去恰好被一股浓烈的酒味扑了个满怀。
莫寻喜欢杂居的甜酒，那是他在任何一家酒馆都不曾品尝到的味道。刚入口时，似是被阳光吻过的潮汐，渐渐地，海风柔柔袭来，带着果香拂过焦糖色的云朵。
那实在是一种很特别的味道，足以让他短暂地忘记一切，只是享受。
不过他尤其讨厌烈酒，因为烈酒总有一股如雨后淤泥般的腐臭味，总是轻而易举地让其想到跃动的鬼火，像钟止汀一样惹人厌烦。
可莫寻突然想起的事情实在重要，便只好忍辱负重地堵住了自己的鼻子。他敲了敲铁栅栏，将虎笑招过来，怕是被人听到似的声音极轻：“猫老板，你想不想去啊？我保证你死不了……”
他笑得一脸神秘莫测，虎笑于是也被这神秘莫测昏住了头。猫老板难道的没再纠结“猫”与“虎”的差别，反而是先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瞧了瞧虎豆，随即昂扬一点头。但它本就脑子不清醒，这一昂扬更是找不着北，“咣当”一声就磕在了铁栅栏上，却意志坚定硬是在彻底昏过去前喊了一声“去”。
莫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三步并做两步地火速逃离了虎笑，奔到了怜青身后。他扯着怜青手心紧攥住的黄皮纸，催促道：“快快快！给那死猫记上，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小年轻一样喜欢喝内毒药！快点快点！哎呀！等它醒了又要断我酒喝，这可不算我逼着它去的。”
“你是没逼着他去，”怜青被他抢走了妖名单，反手去扑也扑了个空。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可惜在一众祈盼的目光中只得无奈道，“可你，你总也要尊重一下它们的意愿……不能，不能威逼利诱吧……”
莫寻迅速地拎着笔在纸上划拉下“虎笑”两个大字，他将名单往怜青胸口一拍：“我威逼利诱？诺，拿好你要保护的名单，然后一个个问过去，能有几个自愿想去的？又有多少完蛋货想着借此番事由要了我的命？”
他微低着头仰着眼睛看人，这倒是不像此前在病房时的阴狠，反倒显出几分无辜。莫寻很是无辜地凑到怜青耳边说道：“小菩萨，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关在这的有一个算一个，手上沾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值不得你费心尽力地把他们带回来。收好你的恻隐之心吧，这没人需要这种破烂东西。”
说罢，他退回到足以看清怜青眼睛的距离，手却紧贴着怜青腰间摩挲：“好啦好啦，别总是板着一张棺材脸，我就快要自由啦！喜欢我的断袖先生，要亲一个庆祝一下吗？”
怜青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斜着眼瞪他。这人做出的一切简直不可理喻，但怜青又无法理解他口中所说的“自由”。一时之间，怜青竟找不出一个合时宜的行动来应对，于是只好顺应本心地抓着他的衣领将其拽到眼前，距离近得连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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