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哥说了什么怜青并不知情,因为莫哥一个箭步冲上去堵住了大喇叭的嘴。
束魔索再一次发挥了它的作用,悬挂在半空中摇晃的锁链一下一下晃到皓安侧脖颈。冰凉霎时蔓延至他全身,因而皓安十分乖巧地眨了眨眼,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以期能得到莫哥的心软。
怜青已行至身前一米处,他平淡地扫了一眼皓安,转而将目光投放到了莫寻身上。后者若无其事地起身,还顺便在皓安身上蹭了蹭温湿。
莫寻扯着皓安领子把他往一侧拖,自己又把一米的距离缩短至十几公分,在这个连对方眼睫毛都清晰可见的距离中,开口说道:“如果你来,是告知我准备前往妖界的话,那么很不巧。”他歪头看了看皓安,“这小鬼已经说过了。”
怜青看上去略显震惊。
因为在这个扯着领子就能来一场强吻、拽着手腕就能紧贴衣物磋磨的距离中,莫寻居然没再试图通过嘲弄他来获取快乐。
虽然这让他有些震惊,不过显然皓安的行动力更令人惊讶。怜青此刻用一张很难形容的表情望着皓安,而后者在这样的表情中很是坦然地笑了笑,随即一溜烟跑进了监牢。
半句话也没舍得留下。
怜青只得又无奈地转望向莫寻,他说:“更准确的时间是明天。但是现在,我更想和你认真地聊一聊,不要把真心话掰开了、揉碎了塞进你的每一句违心里,只是认真地、像朋友一样聊一聊,可以吗?”
莫寻面上没了表情,他紧紧盯着怜青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询问有真诚,坚定中还带着一丝犹疑,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很多,唯独没有看见虚伪。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月亮都不在此逗留,久到不远处竖起耳朵的皓安与妖兽都以为怜青即将败兴而归时,莫寻终于说话了。
“廉价的东西才给得出去啊,怜青。你要得太贵啦。”莫寻踩在高一阶的阶梯上,非常居高临下地问道,“我若是说,一条命换一句话,你也不会同意的吧。”
明明是问句,偏偏被用陈述的语句讲了出来。竖着耳朵偷听的妖兽皆是打了个寒噤,生怕这疯子下一秒就抽刀断头。
可怜青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好像他随口吐出的只是个并不好笑的玩笑:“那你听我说吧,行吗?”
莫寻并不回应,但也没有扭头就走。怜青顿了顿才继续说:“前些日子在这里,我说你的感情很廉价,在那之后我很认真的想了想,你从不谈论你经历过的星星点点,我也无从了解。这样如此轻易地对你落下一个评价,我想,这对你而言并不公平。”
这么多年来,莫寻很少听闻如此情真意切的话语。他很想像以往那样,恨不得从各个角度挑着骨头的找出点刺。
可怜青就是一颗鸡蛋,光滑溜圆,让他挑不出骨头也找不出刺。
于怜青而言,虚伪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贵,真诚反而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小商小贩。他从不复杂,永远怀揣着炽热拥抱整个世界。
莫寻望着他那双纯净的、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眼睛,出神地想:或许世界真的没有那么糟糕……
“但是……但我并不认为我的看法有错,莫寻。你真的,真的应该好好看看自己。”
怜青眼里带上些总会出现的怜悯,但很快又消失殆尽。莫寻认为那是高高在上的垂怜,可怜青以为那是自心底蔓延的心疼:“莫寻……十八年前也好,八年前也好,什么时候都好,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莫寻暗暗瞟了一眼监牢大门,顶着他的肩膀撞过去走远了些。在一颗参天大树下落坐时,怜青很是自觉地跟了过来,就坐在身边。他抬脚就踹向身边人的小腿,表情很是凶神恶煞。
“不管是几年前也都有个‘前’字,哪怕是你才说出这些话的时刻也只能称为‘几秒前’了。怜青,别活在过去了!八年前也好,现在也好,你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我。难道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十八年前那个傻子吗?”
“我从来没觉得你是傻子!我也没有活在过去!”怜青敏锐地接收到他的昂贵,终于把那颗来吵架的心低声吼了出去,“莫寻!你十八年前就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了,只是那时的你没有现在这么是非不分!”
莫寻咧嘴一笑,翻身将他压制在身下,两只眼睛满是蒸腾的烈火,扯着他衣领贴近他耳边:“那点雕虫小技在你眼里也算得上是不择手段吗?真是委屈你把我现在的事迹打上一个‘是非不分’了!怜青!你混蛋!”
他感觉愤怒,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在怜青眼里,十八年前和现在,居然仅仅是“是非不分”的区别吗?他本以为过去的自己也配得上一句“傻子”,可在“傻子”的眼里,原来那种行为居然是不择手段。
愤怒在莫寻心里滋生,每每想起那句“是非不分”,愤怒就如同泄堤的洪水难以遏制,恨意也在心中肆意生长。
他的眼神逐渐迷离,掐上脖颈的手臂青筋暴起。怜青反手抓着他的腕骨,使出浑身解数解救自己于窒息之中,屈膝一顶,手臂同时用力,莫寻被整个掀翻在地。
可他心里的野兽仍在发狂,仍在咆哮。束魔索发出一连串刺耳的警告声,怜青不知哪句话激起了他的愤怒,幸而束魔索尚未解开,否则他怕是要死在莫寻手里。
怜青箍住他挥舞不开的手臂,凭借傲人的身高优势将莫寻尽数拥在怀里。莫寻手脚都动弹不得,偏生怜青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他用头撞了撞眼前结实的肩膀,索性张嘴咬了上去。
“啊!”
猝不及防的疼痛逼出怜青一声响彻云霄的痛呼,而这声痛呼居然让莫寻就此松开了嘴。
怜青喊他:“莫寻!”
而莫寻只是抬了抬眼皮,不管不顾地堵上了他那张嘴。
因事发突然,怜青一时僵在原地,他从没和任何人接过吻,于是也并不知晓眼下该如何动作。他终于设身处地地体验了一把传闻中的“疯子”。
或许疯子的一切行为本就没有逻辑。然后怜青也终于发现,自己喜欢没有逻辑。
但很快怜青就又发现了一件大事,一件足以毁掉二人未来的大事——他就快要喘不过气了。
怜青那颗极度缺乏氧气进而造成短路的大脑想:也许莫寻是想憋死我。
他被莫寻换着花样地整了太多次,譬如更早以前的贯穿伤,前些日子丧命的小男孩,还有雪山顶上,被皑皑白雪遮盖的罪恶。
于是他终于聪明了些,养成了下意识地反抗。
不过同样很快的,对方就打破了他的固有认知——莫寻居然闯进了他的牙关,还渡来了一口气。
怜青还压在莫寻身上,两条手臂紧紧地箍住对方。他本以为二人会在此刻爆发一场争吵甚至提升到拳脚相加的地步,却怎么也没想到,莫寻会在这种时候吻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怜青觉得已经过去了一辈子,久到他仿佛已经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了余生。而就在此时,莫寻倏地狠狠咬了他一口,同时屈膝顶着他的大腿将人掀翻。
怜青捂着被咬流血的唇瓣,看向莫寻的眼神满是谴责。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
他吃一堑不长一智地终于发觉,莫寻肚子里的坏水比从山脚走至山顶一路上的落叶还要多,这人的目的只会是戏弄自己,绝不会是回应感情。
“傻子!”莫寻擦净唇边沾上的血,他一张口就仿佛置身寒冬腊月,“既然你这么想,从始至终就只有你是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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