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尾风台》
（20）剧团
烟州青年音乐剧团是直属于烟州现代艺术团，平常在烟州大剧院的排练厅训练。
璩景和蔡攀来的时候，都穿了一身休闲装，没穿制服。演员们正在排练一宗音乐剧，身姿窈窕脖颈修长气质绝佳的女孩们在幕布下如泣如诉。
偌大的排练厅，璩景立在那里实在突兀，演员们个别侧目过来，又轻飘飘不以为然的挪开目光。
有剧团的工作人员过来，手里拿着剧本，误以为璩景她们无事路过，想要请她们出去。
蔡攀出示证件:“烟州检察院，执行工作，请你们配合。”
那工作人员闭了嘴，和不远处投来目光的剧院老师对视了一眼。
“喝水。”
跟着剧团的工作人员来到办公室，给璩景她们倒水的是一名四十来岁的女士，名叫张柔，她是区蕊生前剧团的老师，也是剧团的负责人之一。
璩景接过张老师递过来的一次性纸杯，里面是白水。
她开口问道:“区蕊是您的学生吗？”
张柔点了点头，说:“她从音乐学院还没毕业的时候，我就教她，后来进了剧团，留在了这里。”
这间办公室位于大剧院五楼，从上面望下去，可以将二楼排练厅的场景尽收眼底，视眼开阔。
璩景看了眼女孩们的背影:“区蕊平时都跟着剧团排练、演出吗？”
张柔说道:“她生活简单，一心扑在剧院，每天除了排练就是演出。剧团很多时候都去外地演出，黑白颠倒，时间很赶，区蕊性子要强的很，从来没有偷懒过。”
剧院办公室的背景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相框，是她们剧团在各地演出的大合照或者演出片段。
璩景立在那里，目光扫过这些照片，在一张剧团几十人的大合照中捕捉到一个面孔。
这些天，她看了太多这张面孔的资料:“第一排正中间那个，就是区蕊吧。”
照片上的女生高高瘦瘦的，气质清雅，目光平静，立在一众面容姣好的同龄女孩里，也能一眼看到她。
张老师走过来，看着墙上的照片:“这是前年音乐剧“魔法坏女巫”首演后我们剧团演员们的合照，区蕊是那个剧目的女主角之一。”
魔法坏女巫是百老汇的经典剧作，讲述了通体翠绿、遭人排挤的艾芙芭Elphaba，和娇俏讨喜、志存高远的格琳达Glinda，在经历了一系列理想与幻灭，背叛与宽恕的故事。
从剧院回到家后，璩景随手打开平板，在网上搜索:
#烟州青年音乐剧团魔法坏女巫#
网上关于区蕊的这个音乐剧只有零散的片段，璩景随便向下划了划，刚想关上的时候忽然找到一个时长为1:49:56的完整版拍摄视频。
播放量仅两位数。
她指尖顿了顿，而后点开这个唯一找到的完整版视频。
点进去后，视频画质并不清晰，有的时候随着拍摄者的走动，画面还摇摇晃晃，勉强能看。璩景忽然发现拍摄角度很特别，不是普通观众席位上观众的拍摄，反而拍摄者位于舞台侧面，立在幕布后从后向前拍舞台上正在进行表演的音乐剧演员们。
视频是位剧院内部工作人员所拍。
区蕊的角色是格琳达。
人见人爱的格林达，与受到各方面歧视的艾芙芭互相看不顺眼对方。
璩景点了外卖，边吃饭边漫不经心的看着视频。
漫长的尽两个小时，快结尾的时候，视频抖动了一下，画面陡然照到了地板，摇摇晃晃的。
——拍摄者在走路，离散场的演员们越来越近。
——直到立定，视频画面平静下来，但仍然角度对着地面。
璩景微微抬头，看了过去。
忽然，拍摄者抬起手中的手机，镜头中央出现了一个人。
璩景屏住呼吸，因为，那个人正是刚刚饰演格林达的区蕊。
不够高清的视频画面，仍然可以看到区蕊未卸妆的面颊上，额上亮晶晶的一层薄汗。接近两个小时的剧目，也是非常考验演员体力的事情。
拍摄者在镜头外开口:“首演的状态看起来不错。”
声音听起来是个女生。
两个人似乎非常熟悉。
区蕊谢场后平日冷淡的眸子看到来人有了丝松动，有了些笑意:“你要是当初参加选角，兴许我们就可以一起站在今天的舞台上了。”
璩景皱了皱眉，拍摄者也是剧团的演员？
她看了眼视频的时长，此时只剩15秒不到。
在戛然而止之前，视频帧数不断推进。
璩景听到拍摄者懒懒的说了句:
“剧团能赚几个钱，我只想拍电视剧。”
视频一下子变成黑屏，戛然而止。
璩景放下手里的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从社交平台翻找到了区蕊的微博。
外形漂亮的音乐剧女演员，虽然没有多少知名度，但是在音乐剧的小圈子也有了姓名。
区蕊微博只有一万多粉丝，评论稀稀落落。
她也不怎么喜欢发动态，偶尔更一些参加的剧目消息，偶尔才发些自己的生活动态。
但璩景发现，她与剧团的人互动并不频繁，只有一个名叫“柳柳柳着”的微博，她们经常互动，甚至区蕊还主动评论。
璩景点进那个叫“柳柳柳着”的微博账号，简介里写着演员柳着。
她向下划了划，这个柳着的最新动态，就在一天前还转发了条微博，是一条短剧的预告视频。
那部短剧的女主角似乎就是这个柳着。
璩景心思一动，忽然退了出来用账号关注了区蕊的微博，又点进去关注了这个柳着的微博。
区蕊的微博界面显示璩景与她共同关注了:【柳柳柳着】。
而柳着的微博界面共同关注却是空白的。
柳着并没有关注区蕊。
或者说柳着后来取关了区蕊。
璩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觉屋门被敲了半天，直到手机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走过去开了门。
虞束立在门口，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你干嘛呢，怎么魂不守舍的？敲半天也没人应……”
璩景看了他一眼，往屋里走:“在想案子。”
虞束跟着她往屋内走，往桌子上瞥了一眼，桌面上还放着一份吃了一两口还满满当当的外卖。
他勾了勾唇，淡淡笑了笑:“想着来喊你出去吃宵夜，一起去吧。”
璩景想了想，深呼了口气，点了点头，跟着虞束下了楼。
深夜的街上，人和车都很少，路灯光线昏黄，树叶微微晃动，光影绰绰。初秋的夜晚风有些凉，两个人找了个大排档，在外面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晚上来吃宵夜的人不算少，老板娘递过来一张菜单。
虞束把菜单伸手要递给璩景，她开口道:“你点吧，我随便。”
虞束收回手，点了烤串和几样小菜，又随意问道:“想喝什么？”
璩景手指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望着路边:“矿泉水就行。”
夜风习习，吹着她颊侧的发丝。
虞束轻笑了一声:“看你无精打采的，什么案子让你们发愁成这样？”
璩景微微叹气，没吭声。
虞束拧开一瓶矿泉水，推到她跟前:“跟蒋家有关的那个自杀案？”
璩景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虞束淡淡道:“你应该说检察院谁不知道。”
璩景手指微微扣在桌子上，定睛看他:“你怎么看这桩案子？”
烤串这时候上了桌，香味扑鼻，虞束伸手拿了一串肉递给她:“先吃。”
璩景接了过来，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咬了一口。
虞束的眸子带着笑意，伸手替她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可能就是个普通的自杀案呢。”
璩景皱了皱眉:“但蒋宇有很大的问题。”
虞束不置可否，拧开了自己的那瓶矿泉水，喝了一口:“他的问题，也有可能跟区蕊的自杀没有关联。”
璩景听了，若有所思，低头吃桌上的菜。
回去的路上，经过24小时便利店，虞束忽然脚步停顿在原地。
璩景回头看他:“怎么了？”
虞束神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了句:“等我一下。”
说完，就见他大步朝着亮着灯的24小时便利店走了进去。璩景以为他大概是去买烟？
虞束什么时候烟瘾这么大了？
她立在路边，百无聊赖的站在原地等他。
过了会，听到脚步声，璩景回头，见他买了一兜生活用品和一大堆零食。
不疑有他，璩景还有些好笑:“怎么买这么多零食？”
虞束淡淡道:“看某人家里什么都没有，饿了没什么吃，就当喂养小猪了。”
璩景拽过他手中的袋子，磨了磨牙:“你才是猪——”
她低头用手拨了拨袋子里的零食，手指忽然触碰到一个盒子状的物品，狐疑的拿起来正要细看这是什么？
等看清楚的时候，脸色登时通红，手指像被烫到了一样霎时抓着扔回了购物袋里。她径直将购物袋塞回虞束怀里，陡然大步往回走。
虞束轻轻笑了一声，拎着购物袋跟在她身后，声音慵懒的唤她:“慢点走，哎，你等等我……”
他越叫自己，璩景越心乱如麻，想让他走远点。
这个人去便利店哪是为了给自己买零食，明明是为了买那个东西……
还一副好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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