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绪醒来，一切如常。
大战过后，军营庆祝大胜，阿绪也因拿到防布图，获得了很丰厚的奖赏。
满满几箱的金银珠宝，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然而，阿绪却将这些奖赏平分，让大家也能寄一些银钱回家乡。
姥姥不在了，她也没什么地方需要用很多银子。
而远处，暗中关注阿绪一举一动的释瑜，低声呢喃道：“傻子...”
这一声带着无奈和心疼，同样也有他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从那一日起，释瑜对阿绪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即使他掩饰得很好。
他开始不再刻意刁难，总是如巧合般地出现在阿绪附近。
释瑜默默地注视着阿绪为伤员包扎伤口，她那专注而又温柔的神情，让他看得入迷。
释瑜有些不明白，他明明是喜欢像母亲那样的女子...
他明明，厌恶着她的。
她长得也不是什么倾城绝世佳人，但是看久了，还是挺耐看的，如暖流般，细细温润着心田。
不知不觉，阿绪的服役期即将结束，周围人都依依不舍。
一位与阿绪相熟的年轻军医男子，名唤子墨，约阿绪到河边，准备向她表白。
子墨精心准备准备了一束野花，紧张地等待阿绪。
见到少女来后，子墨脸庞一红，可是还未开口，就被突然出现的释瑜打断。
释瑜瞪了一眼子墨，就这么平平无奇的他，哪来的勇气和阿绪告白？
真是个不知羞耻的贱人，见到谁都要勾搭一下。
“子墨，怎么了？你有什么事要同我说？”阿绪眨了眨眼，丝毫没有感受到释瑜身上散发的冷气。
“没...没什么。我...我先走了。”子墨看着释瑜，有些害怕，立刻转身离去，手中的野花也散落一地。
释瑜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薄唇轻勾，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后才缓缓地走到河边坐下。
那挺拔的身姿，即使是简单的坐姿，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英气。
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指尖把玩着，眼神却始终停留在阿绪身上。
“你。”释瑜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命令，却又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温柔：“陪我坐一会。”
阿绪依言在他身旁坐下，她抬头望向河面，月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映照出她清秀的面容。
她从未如此仔细地欣赏过这宁静的夜色，也许是即将离开军营，重获自由的喜悦，让她此刻的心情格外轻松愉悦。
“哇，好漂亮的景色。”她由衷地赞叹道。
阿绪知道，自己的医术虽然精湛，但伤员们的伤口都是很常见的，她的效率确实不比那些有力气的男子快，这样反而还错过了最好的医治时间。
不过，她内心深处，依旧是渴望回到家乡中，过那种平静而简单的摘果子生活，即使在军营里会获得很多的俸禄。
阿绪的愉悦，让释瑜心里更加烦躁。
她竟然还能在这种时候欣赏风景！
根本就不会察言观色，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情...
要知道在京城中，无数人阿谀奉承，献上珍宝无数，也从未获得他的青睐。
释瑜语气中带着隐忍的怒意和醋意，问道：“什么人约你相见，你都不会拒绝吗？”
说完后，释瑜又有些懊恼，他为何会对她有那么强烈的占有欲，这般如妻子一样质问她...
阿绪摇摇头，认真地回答道：“没有吧，子墨我认识。”
释瑜更加烦躁，语气中带着微微怨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紧紧地盯着阿绪，想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
阿绪一脸茫然，她不明白释瑜为何如此激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
“我讨厌你——”
释瑜脱口而出，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委屈，以及他压抑已久、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猛地站起身，转身就走，留下阿绪一人在河边。
然而，他并没有走远，只是在不远处徘徊，看着阿绪平静的背影，内心又开始后悔起来。
他不懂，为何他都这么说她了，她却不反驳，就这样平静的她，让释瑜看到就来火。
就如同那一日，他就差全身**在她面前了，她依旧纹丝不动。
自己长得有这么差劲吗....
释瑜第一次怀疑自己，许是常年在沙场的缘故，皮肤没那么细腻了吧？
而且从那一日起，他总是梦到他和阿绪....
这样不知羞耻的他...
释瑜最终还是走了回去，但他还是拉不下脸面去道歉，只得故作轻松地问道：“你不生气吗？为什么这么平静？”
“不生气。”阿绪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水面上的月光，“因为讨厌我的人很多，我已经习惯了。”
释瑜看着她，眉头紧锁。
“为何，你总是一副轻松的样子？”
“为何别人嘲讽你女儿身却从事女医，你也依旧傻呵呵的乐在其中？为何，身为女子，眼光如此短浅，而不是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阿绪轻轻地拍了拍脑袋，像是认真地思考着他的问题，笑了笑道：“可能是我听不出别人的嘲讽吧？嘿嘿....我一个从乡下来的，没读过什么书。释瑜不是总说我傻么？”
她的笑容，如此坦然轻松，仿佛那些嘲讽和偏见都无法触及到她的内心。
“不过，假设是嘲讽，”她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道:“我觉得也无碍罢。我不能管着别人如何去说。与他人辩解的时间，我可以做好多事。”
阿绪顿了顿：“很多时候，辩解是无用的。别人只想听到她们想听的。”
她想起从前，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她因为身世而饱受非议，她又何尝不想辩解？
然而，偏见已经根深蒂固，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徒劳无功。
“至于为何我‘目光短浅’……”
阿绪轻叹一声：“老实说，我并不认为这属于目光短浅，虽然我个人也没有什么伟大的抱负。”
她抬头望着眼前的河面，以及倒映在水中的星辰。
“人各有所长，没有生来就该做什么这一说。很多时候我会感到迷茫，但也会在迷茫中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只要一直坚持。”
随后，阿绪直视释瑜，眼神清澈：“释瑜的观念，与阿绪无关。因为这是阿绪的人生，不是释瑜的。”
平日里，释瑜听到这番话，定会勃然大怒，然而此刻，他却出奇地安静下来。
阿绪的话，像是一阵清风，吹散了他心中积郁已久的烦躁。
阿绪的人生，与他无关。
是啊…他的选择，也与他人无关。
他为何要如此在意那些世俗的眼光？
他为何要被那些条条框框所束缚？
他突然开口，带着试探：“难道你不觉得，若是一名男子征战沙场，会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吗？不会被人鄙夷吗？”
阿绪摇摇头，她的回答，简单而直接：“不会呀。我会觉得他很厉害。”
释瑜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脸颊微微泛红，他低声呢喃道：“有什么厉害的……反正我娘亲也不会这么想我。”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然而，他语气中的落寞和无奈，却清晰地传达到了阿绪的耳中。
阿绪感到有些不对劲，疑惑地问道：“嗯？释瑜是女子，怎会突然问这个？”
释瑜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阿绪，反问道：“你说……我是女子？！”
他难以置信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那夜，他衣衫不整，他几乎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阿绪面前，而她，竟然还能将他当成女子？
他冷笑一声：“我长得这么不堪吗？”
阿绪慌乱地解释，纤细的手指绞着衣角：“没……没有！释瑜是军营里公认最好看的…女…男…”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释瑜刚才提到了他的母亲……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让她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望着释瑜。
“你的母亲…不会是将军吧？！”
释瑜看着她这副慌乱失措的模样，再也忍不住了，他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意，眼神中带着戏谑和宠溺。
他轻轻地用手指勾起她的一缕秀发，动作轻柔而暧昧，语气中带着调侃和戏谑：“哼，现在反应过来也晚了，本公子要治你死罪，诛你九族！”
随后，他故意摆出一副凶狠的表情，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闪烁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阿绪顿时欲哭无泪，她原本正为即将重获自由而高兴，却没想到，竟然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
她沮丧地垂下头，小声嘀咕道：“我没有九族给你诛……”
释瑜看着她认真害怕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噗……同你玩笑罢了。”
释瑜看了她一眼，想到她的回答，一些有关她的身世，他也听闻过，如今想想，也挺心酸。
“你能……继续留在军营吗？”释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石头。
与其说是想让她留在军营，不如说是想让她留在他的身边。
阿绪摇摇头，她的回答简单而坚定：“我想回家乡摘果子。”
“摘果子有什么好的？也不值几个钱。你继续留在军营，我可以给你很多俸禄。”
阿绪摇头。
释瑜语气加重，试图用更高的报酬来打动她，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悦：“嫌少么？那十倍的俸禄，外加一处富丽堂皇的京城宅邸呢？”
阿绪依旧摇头。
到后面，释瑜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再许你一个显赫的京城官职呢？想清楚了，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殊荣！”
“我只想回去。”
释瑜看着她，心中怒意翻涌，却又无可奈何。他猛地将手中的石头扔入河里：“一点都不识相。” 语罢，便转身离开了。
他担心自己再继续说下去，又会说出一些更伤人的话。
女将军看着闷闷不乐的释瑜，心中了然。
她看出这个平时看似娇纵的儿子喜欢上了那个名叫阿绪的军医。
她找来释瑜，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知晓，她的身份配不上你。”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直视着释瑜，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决心。
释瑜并不隐瞒，反问道：“母亲一开始不也是贫寒出身么？不照样和父亲情投意合，白首偕老了？”
女将军轻咳一声，面露难色。
“就算我同意，家族里其他人也不会答应，更何况，你是阿母和阿父的掌上明珠，自然要配最好的。”
“可是我就是喜欢她。”释瑜说道。
女将军见他已上钩，便继续说道：“这样，母亲会在京城里给她安排进宫当御医，以她的医术，只要日后好好表现，身份上也能勉强过得去。”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你最好也一同回去。你阿父知道你遇险后，说什么也不同意你继续留在军营。回去也好，也好照看一二心上人。”
释瑜第一次犹豫了。
他渴望战场，渴望建功立业，但他更害怕失去阿绪，他现在不敢想象军营中没有阿绪的日子，不敢想象她同别人在一起。
释瑜眼神复杂，充满了挣扎与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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