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受够了被人压迫、自己都无法做主的日子,所以当初荀佑提出让她去过自由的日子的时候,她立马就心动了,她想要自由。可经历过这许多事之后,她现在想清楚了,这个世道,哪里有真正自由的日子?
纪家那般富裕,但生与死却还是掌握在上位者手中。权势滔天如陈永昌,也能说下狱便下狱。可见这世上并没有一成不变的富贵,无论是谁,一着不慎都有可能尸骨无存。她若真的彻底脱离纪家,真的有本事能够很好的生活下去吗?
人们都痛恨手握权势之人,但又有谁不想这权势握在自己手中呢?
于是,她终是做了决定。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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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苑住了一晚后,第二日,荀佑将纪云杉送回了纪家。
许是昨日之事动静太大,快到门口时,纪云杉竟看到纪荣亲自出来迎接,倒是令她意想不到。
马车还未停稳,荀佑刚勒马缓步,纪荣便迫不及待地迎将上来。
“草民见过世子殿下,世子殿下亲自送小女归家,实在是让草民受宠若惊,不胜感激。”纪荣满脸谄媚,拱手长揖道。
然而荀佑却并未理会他,下马之后径直走到马车边,伸手将纪云杉扶了下来,而后,像是似乎才看到纪荣那般,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纪荣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一时有些下不来台,但转念想到自己所求,顿时又将这些不重要的自尊都抛在了脑后。
“世子殿下一路辛苦,不如到寒舍喝杯茶,歇歇脚,今日天气如此炎热,草民这就让人去给殿下准备些清凉解暑的吃食来。”说着,他挥手招来身后一家仆,三两句交代下去,又回过头来笑看着荀佑。
“不必了。”荀佑冷声道,“我尚有公务在身,既然纪三小姐已经平安到家,那我也该回衙门去了。”
说罢,也不管纪荣还想再说些什么挽留的话,转身背对他看向纪云杉。
“衙门那边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他压低声音道,“张澍会留在这,有事你就叫他,或者让他来叫我。”
纪云杉微讶,看了眼一旁的张澍,点了点头。
交代完,荀佑便也不再多留,翻身上马,飞驰离去。而张澍则假意随荀佑离开,等到走出巷口之后,又飞檐走壁回到纪家,藏在了屋顶上。
几次三番被荀佑忽视,纪荣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但比起挣这点面子,眼下却还有更要紧的事。
他将纪云杉直接叫去了书房。
“昨日在别苑都发生了什么,你仔细说来。”一进屋,纪荣反手将门关上,急急问道。
纪云杉早就猜到他是要问这事,便挑了些无关紧要的说了两句。
“所以是你救了长公主?”但纪荣的注意力显然都在别的事上。
纪云杉一听他的话便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并不想让他如意,“不是救,那倭寇当时没抓到长公主殿下,便就近抓走了我。”
纪荣却不在意这些,“不管怎么说,你确实是替长公主挡了灾,这点他们总不会不承认。”
纪云杉蹙眉,“您想说什么?”
纪荣看了她两眼,走过来低声道:“无论如何你都算是救了长公主一命,他们皇家那些人最是道貌岸然,此事她一定会找机会报答。”
听出他的意思,纪云杉的眉头皱得愈深。
“你昨日不在不知道,盐运使陈永昌和贺家老太爷都已经被抓了,一个是贪污,一个是走私,都是掉脑袋的大罪。”纪荣叹了口气,“他们这些事都是在扬州做的,为父身为两淮商会的会长,难免会受到牵连,到时整个纪家都得跟着遭殃。”
他沉声道:“可如今有了你对长公主的这份恩情,想必请她帮这么个小忙,应该不是问题吧。”
“你是想让我去找长公主殿下,让她帮纪家度过此次危机,是吗?”
“没错没错。”纪荣十分欣慰她听懂了,“她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这点小事不会难为她的。”
面对他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求,纪云杉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
半晌,她嗤笑一声,“此事你自己想办法吧,我是不会去麻烦殿下的。”
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硬气的回绝,纪荣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什么意思?你是要对纪家见死不救吗?”
“若真像你说的那样,纪家是无辜受牵连,我相信朝廷派来的钦差一定会秉公处置,定不会让任何人被冤枉。”她冷静道,“还是说,父亲并不是无辜?”
“我……我当然是无辜的。”纪荣一下被她问住了,下意识反驳完,又觉得丢了面子,遂吼道,“纪云杉,你怎么如此不知礼数,竟敢质问你爹我,谁给你的胆子!”
他突然大声吼还是吓到了纪云杉,那股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令她下意识的瑟缩,脚下退了半步,让她硬生生止住。
“我不过实话实说,父亲何必这么激动。既然是无辜,那就安心等着消息就好了,眼下找人帮忙,不是平白给人递把柄吗?”
纪荣心知她说的有道理,但问题是他并不无辜。他本就牵涉其中,那本账册又不翼而飞,若眼下再不找出路,等京城的旨意下来,他恐怕就无力回天了。
思及此,纪荣一颗心一沉再沉,不再好言相劝。
“我再问你一遍,去还是不去。”
纪云杉盯着他的眼睛,丝毫不惧,半分不让。
纪荣怒上心头,转身从书案后拿出一块木牌,举至纪云杉眼前。
纪云杉心头浮上一股不好的预感,等她看清那木牌的时候,浑身血液上涌,一口气哽在了喉头。
那是她为她母亲供奉在大明寺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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