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玻璃门，女人盯着里面那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男人，忍不住开始期待对方流露出惊恐的神情，就像之前她吓唬过的那些人一样。
女人一开始逃离鬼差，获得力量时还有些迷茫，她飘荡在黑暗的街巷之中，听着百家的夜半私话，可随着力量的不断变强，与之膨胀的是她的胆量。
『既然我已经变强，那我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个念头深深地镌刻在了女鬼的脑海里，并不断随着实践而加深痕迹，她开始吓唬那些体弱能看见自己的人，看着他们尖叫、惊慌失措，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可慢慢的，女鬼又感到不满足，她想起了之前男子说的话，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去找回自己的记忆，兴许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事要做，又或者自己死得冤枉需要报仇，假如自己变厉害了，仇人却一直逍遥，想想都会觉得不甘心，他们凭什么？
抱着这个念头，女鬼寻找起了鬼差口中的书店，而程梦书的书店，就是她“光顾”的其中一家书店。
看着里头男人白皙，仿佛能泛光的肌肤，女鬼并不认为这是自己要找的的地方，不过在找到之前，吓唬吓唬人取悦自己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因此，她隔着一扇玻璃门，仿佛天然就知道，该如何攫取他人的心跳，明明能直接进去里面，却偏偏一边叫嚷着，让里面的人把自己放进去，一边惨白细长的手从未关阖的缝隙里进入，血红的指甲无限伸长，像是要直取对方的心脏。
想象中程梦书应该被吓得满头大汗，死死抓住玻璃门不让鬼进来，然而实际上，他只盯着女鬼看了一会儿，就直接放开了玻璃门的把手。
“那你进来选吧。”
女鬼动作一滞，私下里不可置信地打量着程梦书，发现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身上并没有像鬼差那样的，让鬼不敢靠近的气息。
“我准备关店了，你要买什么书抓紧时间挑。”
确定程梦书只是个普通人，与其他人相比只是胆子大一点，贪财不要命一点后，女鬼又见眼前男人竟敢背对自己走向柜台，甚至说出了催促的话，内心的恶意在短时间内极速增长。
“我不买书。”
女鬼阴恻恻地盯着程梦书的后背，手指甲悄然变长，然后对着此时仍然未曾察觉危险到来男人，慢慢地抬起了手……
程梦书脚步停下，回头疑惑地问：“这里是书店，不买书那你想买什么？”
“买你的命！”
话音刚落，女鬼尖锐的指甲就朝着程梦书的心口刺去，获得能力加成的她再也不是轻易能被鬼差抓住的鬼，对付一个普通人类更不在话下。
女鬼看着面前人一动不动，以为他是被吓呆了，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邪恶，“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指甲破开身体，深陷组织肌理里，面前人鲜血迸发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女鬼的笑容只维持了一瞬间，下一秒她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弹开，身体直直地撞向半开的门，一股剧痛席卷了女鬼全身，喉咙里压制不住从身体里翻涌而上的呕吐感。
程梦书走到了女鬼面前，蹲下来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是我见过最脏的鬼，走进来就把我的地板弄脏了，还有门也弄地血糊糊的，我已经忍你忍了很久，结果你告诉我，你不是客人？知不知道本店谢绝不是客人的非人类？”
说着话，程梦书抬起手，右手的手掌瞬间被光芒所覆盖，只见他把手伸到女鬼面前，下一秒光芒从手掌过渡到女鬼身上，一声声像烤肉一般，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女鬼浑身冒起了烧焦的黑烟，疼得直满地打滚。
“等等，好疼！停下！我买书！我买！”
听到了关键词，程梦书歪了歪头，停止了力量的输出，看着面前全身肿胀，看起来不像有钱的女鬼，问了句，“你买书？你拿什么付钱？”
女鬼顿时被噎了一下，她死后没有人烧钱，此时兜里分毛没有，不过就算有，这个店老板收不收冥币还是个问题。
“能不能赊……”
话没说完，程梦书就先摇头拒绝，“鬼想赖账的话太容易，所以本店从来没有赊账的规矩，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不过倒是可以考虑签订契约，我借你钱，然后你在店里免费打工十年。”
“十年！你还不如去抢！”
话不过大脑脱口而出，女鬼看到程梦书的手又重新凝聚起光芒，才知道心慌，她不想再体验一次全身雷击一样的疼痛了。
危急之下有急智，女鬼突然想到，这个店老板有特殊能力，这里说不定就是鬼差要来的书店，所以情急之下她开口道：“我是鬼差要送来书店找回记忆的鬼，你不能随便动我！”
果不其然，程梦书听到这句话动作停了下来。
“送你来的鬼差呢？”
女鬼眼珠子转了转，只一会就想好了说辞，“他喝醉倒在公厕里，我急着想找回记忆，就自己过来找书店了。”
“自己过来……”程梦书怀疑地看着面前女鬼空荡荡的手腕，“有锁链锁着，一般鬼根本解不开，你是怎么解开的？”
“鬼差醉醺醺的，锁链根本没给我锁上就走了一路，要不是他喝醉一直嘀咕着书店，我也不知道目的地。”女鬼瞎话越编越熟练。
程梦书心里有怀疑，但却不能断定女鬼话的真假，毕竟地府那群鬼差要来人间，往往需要通过饮酒来驱赶身上的阴气，因为喝酒误事，各种不靠谱的事情，也不是说没有发生过。
不过，他也不需要知道真假，反正女鬼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既然是这样，那就按照流程走，尽快找回你的记忆吧。”
女鬼不明所以，“什……什么流程？”
程梦书眉头微皱，“地府连这个都没有告诉你么？”
“他们什么都没说。”
“好吧。”程梦书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给面前女鬼介绍流程，“首先，选一样你此时此刻想吃的一样食物，它将由我制作，你吃下以后我们就算达成了一个契约，你将交付承载你最深执念的因果线给我，由我唤醒因果线里蕴藏的记忆，然后你就会记起所有。”
女鬼听得一头雾水，“为什么吃东西？什么因果线？给了你我不会消失吧？
关于这个问题，程梦书经常会给来的鬼魂解释，已经形成了一套顺畅的说辞。
“食物是我能力的体现之一，吃下它因果线才会浮现，因果线对找回记忆很重要，它承载了鬼的最深执念，也就是你为什么变成鬼的原因，唤醒了因果线，你的记忆自然而然就会回来，你把它交给我，并不会魂飞魄散。”
听到这里，女鬼心里的疑惑更大了，“听起来很神奇，不过为什么地府不能唤醒因果线，偏偏要找你来做？你到底是什么人？”
程梦书起身笑了下，三两步走到柜台那边坐下，听着女鬼提出的问题，下意识地轻轻敲了敲台面，同时笑了一下，“地府那些鬼差称呼我为九世功德圣人，说我与生俱来就拥有这种，别人都做不到的能力。”
“就你这样的，还是九世功德圣人？”
女鬼忍不住吐槽，只觉得老天是不是瞎了眼，这种凶恶的家伙还能当圣人？分明那个救自己脱离苦海的男人，才像是大慈大悲的角色，面前这个说是魔头都不过分。
女鬼此时全然忘了，是自己最开始的时候，想要程梦书的命。
“我也觉得这个说法太夸张，不过反正也需要一个答案，这个理由倒也不错。”
显然，程梦书自己本身对于这个说法也是不信的，或者说其实隐隐有些厌恶。
“鬼差不在，我信不过你说的话，我要等他来，问清楚才跟你签订契约，找回记忆。”
虽然女鬼出声嘲讽，但不得不说程梦书给的身份，还是给了她一些安全感的，毕竟功德圣人一听就是好欺负，不随便打打杀杀，讲道理的人，这让女鬼不由地萌生了侥幸感。
她不想随便交出自己的东西，就算这个东西对自己不会产生影响，但万一呢？
没成想女鬼的话刚说完，就见程梦书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个，黄色的长条状坚硬物体往柜台上一扔，“你觉得你有选择？”
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到了兀自思索的女鬼，她听到程梦书的话还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程梦书拿着“棍子”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女鬼面前问道：“要让我帮忙然后还要我等？是你要求我帮忙，而不是我非要帮你的忙。”
说完，程梦书把“棍子”往柜台上一放，此时女鬼才看清，原来所谓的棍子是一根大列巴。
“你自己考虑一下，想找回记忆就现在，今晚我不想太晚睡。”
而在这句话之后的下一句，就是人类经典问题：“想好了，就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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