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到了门口没有停下,径直进了妍府。
看热闹的人还挤成堆儿,想见见这美名在外的第一美男子和第一美女,这下却没得热闹凑了,便也慢慢散了。
从正门进去,绕过影壁,穿过曲池,拂过柳梢,花轿在一处安静的院落里停下。
这一路上都布置的十分华美,悬彩铺花,人来人往。
只有这一个院子,灰扑扑的不见一丝喜色,看起来和其他院子格格不入。
跟着花轿来的田管家忍了一路,此刻情绪爆发出来,指着抬轿子的人骂道,“这是什么地方!谁让你们这么做的!有没有礼数!”
抬轿子的人低着头不吭声,这时只听得一声清亮威严的女声道,“是我让他们抬到这里来的。”
妍女缓缓走进院落之中,挥挥手示意抬轿子的人先出去。
惜宝拿出一把椅子给妍女坐下,自己跟着站在椅子侧后方。
“这”,田管家面露难色,他不敢向妍女发横,可自家公子受了这样的委屈,他要应对不好,回去主母不得骂死他。
“同知大人,这,你看这不是两家都难堪吗,您何苦为难老夫,为难我们王府呢?”
妍女看着田管家满脸堆笑,不屑道,“那又如何?一个庶子,你们自己家都不在意,我又何必在意?我就这样了,你又奈我何。来人,送客,让王公子下来吧。”
田管家看这情景,心下了然。
张府必然也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这才要来个下马威。
院子里现下只有自己、公子、丞相独女还有她的丫鬟,田管家沉思片刻连忙走上前一步。
拱手陪笑道,“是,我们王府也深觉这门亲事甚是不妥。实不相瞒,王府庶子前几日遭遇不幸,已然西逝。我们主母想着,这亲事已定,圣上也觉得十分满意,总不好说破,不如就让我们王府嫡子嫁进来,既不毁婚约,又衬得上您。”
“哦?”妍女身子前倾,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嗤笑着看向田管家,“这么说我还要谢谢王府主母考虑周全咯?”
田管家低着头不敢应答。
忽的一脚挨在了身上,田管家整个人飞出去三米有余。
轿子里的人听见动静想要出来,田管家立马爬了过去拦在前面。
“滚吧!”
田管家闻言茫然的看向妍女,不解的问道,“不知,不知为何口出此言啊?”
“为何?”妍女向后靠在椅子上,“你清楚,我也清楚。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抬着你这个轿子里的公子跟我去前厅见陛下,要么赶紧进屋里换了衣服悄悄滚回去!”
此言一出,田管家明白,妍女定然是发现那庶子了。
呵!真是命硬啊,战场上死不了,摔下山崖也死不了。
这仇,待回去禀报了主母,定要这小娘子好看!
田管家恶狠狠的瞪向刚才踹自己的惜宝,把惜宝的样子印在脑海中。
又从轿子里拉着那人出来,灰溜溜的走进屋里。
不一会儿,两人换上杂役的衣服走了出来。
田管家将公子挡在身后,不忘礼数朝妍女拜了拜。
惜宝笑嘻嘻的带着两人从后门走了出去,临走前不忘好好嘱咐他们,把嘴巴管好了。
处理完这一遭,总算是安下一时的心来。
接下来就是,拜堂,成亲,喝交杯酒,入洞房。
皇上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拉着妍女喝了一杯又一杯。
“你,你俩,朕很满意。”
皇上已然半醉,开始满嘴胡话,“想当年,哎,当年朕也是新婚,那人也是。”
“陛下,您醉了”,张嫚怕皇上说些什么,连忙扶着皇上哄去了客房。
皇上走了,众人这才渐渐放开来。
酒过三巡,夜深了,人也醉了,宴席上没什么人了。
关起门来,妍女看向床上静坐着的男子,穿着精致的喜服,头上盖着一块精巧的鸳鸯喜字帕。
一步步走近,顺手从桌子上拿起挑子,缓缓挑起盖头,露出那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王思川本就生的美貌,硬朗又不失柔和,上了薄妆,更是楚楚动人。
随着盖头掀开,王思川呆呆抬起头看向妍女。
“切,没意思”,妍女丢开盖头闷坐在王思川旁边。
这和自己之前脑海里想的娇羞样子完全不像啊。
王思川闻着妍女身上浓浓的酒味,还有若有若无的药草香,担心道,“你喝酒了?”
“是啊”,妍女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成亲么,不喝几杯陛下不让我走,同僚也敬了几杯。”
“多谢你”,王思川别扭的说出这句埋在心里好久的话。
妍女向来酒量不差,此刻看着王思川那副别扭的样子,却喜滋滋的生出几分醉意来。
故意反问道,“谢我?谢我什么?”
“谢你,今天的事。也谢你,那天晚上救了我。还要谢你,那次游园会帮我解围。”
“哎哎!”
正说着,妍女忽然搂着王思川的肩膀顺势整个人倒在他怀里,王思川赶紧将妍女稳稳抱住,以防她滑下去摔到。
“嗯?接着说啊,还有没有了?”
妍女半眯着眼睛,看着王思川这副窘迫的样子,感觉十分有趣。
喝醉了真好啊,不用考虑家国权势,不用想着纷争算计,还有美男陪在身旁。
整个世界就只有两个人静静的依靠在一起,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上眼皮不住的和下眼皮打着架。
王思川见状,想着她应该是醉了,便也不在多言,只轻轻的替她揉着太阳穴。
昏昏欲睡之际,惜宝重重拍了两下门,趴到门上朝里喊道,“小姐,前线来了急报,宫里传旨让王公子速速进宫面圣。”
**一刻值千金,可千金难买家国平。
妍女一下子清醒过来,从王思川膝上弹起来端坐好,朝外面应道,“好,马上!”
“妍儿”,王思川紧紧捏住妍女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和小时候没有半分差别。
此刻思绪万千,他等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和她在一起了,可是刚在一起,自己又要走了。
王思川紧紧触摸着注视着妍女,仿佛是最后一次一样,千言万语涌在心头,却不知该怎么说。
他想说小时候他就喜欢她,想说游园会上她真好看,想说今日终于可以嫁给她……
最后他紧紧在妍女额头一吻,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等我”。
来不及换衣服,王思川穿着喜袍就进宫去了。
黑色的夜幕中,那抹红衣已经消失在长街尽头。
惜宝回禀后,妍女重重的坐下来,眼眸低垂。
“哦,好。”
卧房的门开着,外面起了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天空中一轮上弦月被乌云笼罩着,随着风若隐若现。
惜宝拿来一件斗篷给妍女披上,静静的陪着她坐着看月亮。
“惜宝”,妍女望着月亮,“你说,到底什么是爱情呢?”
惜宝其实年纪和妍女差不多,甚至可能比妍女小一些。想想好笑,惜宝还是个小孩儿,连家都还没成呢,怎么会知道。
“我也不知道”,惜宝也学着妍女的样子望着月亮叹气,“我小时候被卖进花楼,花楼里有个姑娘说,她爱上了一个人,想
要妈妈放她走。”
“妈妈就和她说,那些男人嘴里的爱情,就是想要你的钱你的身子,你现在自己的身子能赚钱,赚的钱可以自己花。你要真信了爱情啊,你是白白送人家身子,还没钱花~”
妍女听着惜宝学着花楼妈妈尖声细气说话的样子,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笑完,又语重心长和惜宝说起来,“惜宝,爱情才不是这样的。”
“爱情,是很美好的东西,是不用说,你们俩就懂;不用猜,你们俩就明白。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惜宝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我和小姐就是爱情!”
“什么啊!”妍女敲了敲惜宝的脑袋,“嗯,我们,是亲情,是友情,这世界上有很多感情,都很重要。爱国之情,亲人之情,事业之情,爱人之情。”
“那,哪个最重要呢?”
妍女想了想,“都重要,不过也看个人选择。选择爱情没有错,选择事业也没有错,选择亲人也没有错。要是我的话,我会选择爱国之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有国才有家。”
惜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妍女有时候挺羡慕惜宝的。
只要工作就好,不需要思考和抉择。
惜宝呆呆,就这样一直懵懂下去吧。
说起来,和惜宝的关系更像是,母亲口中的同事。
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玩,一起工作。
但是时间到了就各做各的去,不是特别亲也不是特别疏远。
至于王思川……此去一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沙场无情,更不知能否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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