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谁来说说《中庸》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夫子我知道,说的是人们都说自己聪明,但却被利益诱惑,遇到了陷阱也不知躲避。”说话的人是宋知远,上次宋知意看他上课心不在焉,却不想他上课回答问题倒是很积极,只能说不愧是男主,果然是天资过人。
而宋知意这里就没有那么顺利了。他本以为他前世是笔译员,连外语都能翻译,穿越到古代听写一些文言文应该是信手拈来。然而,他到底还是一个现代人,虽然前世并不是没有学习过文言文,但并不是在这个语言环境下生长的,所以这几天听课,夫子每每讲到一些较为生僻的字时,宋知意都不知该如何下笔。
就像刚刚这一句话,宋知意将“罟擭”二字写成“蛊惑”,自然没有被系统判定为有效听写字数。加之宋知意还不是很能习惯用毛笔快速书写,每日两个时辰的课听下来,他往往只能写大约一百字左右。一想到系统要求一千字才能增加一刻钟,宋知意觉得有些遥遥无期。
……
“夫子,早上来就一直在上课,我想去更衣。”
“那先休憩片刻再继续,你们也好好整理整理今日所学。”夫子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要更衣的孩子是许时楷,他几乎每日在上了约莫一个时辰后都要打断夫子的讲课,再趁着休憩的时间跑出去,余下的时间也不回来了。夫子一开始还生气地骂他,后来也不管这许时楷了。
宋知意叹口气,准备照常在课间时间关上信号源,毕竟他每日也只有两个时辰的收听时间,还是得省着点用比较好。
“徽兄,我回去整理夫子先前所讲时,发现有些地方还是不明白,能不能烦请你再跟我说一遍?”就在宋知意打算关闭时,系统里突然传来这句话,有人在问江守徽问题。
“好,你是哪里不明白?”
“在夫子刚刚开始上中庸时曾向我们解释过中庸为何物,我曾把夫子讲的要点都记下来,可是我昨日回看自己的笔记,却又看不明白了。”
“中庸二字可拆开来看,中,中和也。《左传》里就曾提到和如羹焉……”江守徽开始低声向那问问题的学子解释,引经据典,还辅以实例,一看就知江守徽完全理解了知识,就连宋知意这个穿越人都能完全听懂,。
“我明白了,真是多谢徽兄。”那学子道谢过后,又陆陆续续有其他的几个人来问江守徽,江守徽也都耐心地一一答了,而在收音机那端的宋知意则拿着毛笔奋笔疾书,把江守徽所说的关键点都一一记录。
直到夫子叫了重新上课,宋知意才停笔,他长舒一口气,只觉茅塞顿开。平时上课时,江守徽几乎不会主动回答夫子的问题,他还以为江守徽的水平不如宋知远。可今日一听,才发现这江守徽竟是个隐藏大佬。
因为在课间也把系统打开听江守徽答疑,宋知意今日的学习不到午时便结束了。刚刚听了江守徽的讲解,宋知意今日的有效听写字数增加至一百五十,离换取收听时间又进了一步。
宋知意本想在午饭前把江守徽上次赠予他的书拿出来继续学习,可刚把书放桌上,他突然又萌生了一个想法,他有不会的问题去问江守徽应该也会被回答吧。
宋知意找到一张写满字的纸,上面记录着他这几日学习时遇到了不解之处,他把纸仔细叠好放入怀中,又把纸笔之类的收进一个盒子里,把盒子藏进了床褥中,才放心地出门向江守徽的小院走去。
江守徽的小院院门紧闭,他似乎还没有下课回来。宋知意便找了个能挡风的小角落蹲下等待江守徽。
宋知意捡了跟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想着一会儿该问江守徽什么问题,冷不防头顶传来一道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宋知意抬头,发现来人竟然是宋知远,而江守徽跟在他身后,也带着疑惑的目光。宋知意庆幸自己还好把自己把要问的问题收好了。他起身拍拍身上的草,道:“我不小心弄丢了上回大哥送我的玉佩,在四处寻找。”
宋知远想了好一会,好像大哥上回是给他带礼物了,但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道:“是吗?平时怎么不见你对大哥这么上心啊。”
江守徽上前拉住宋知远的手臂道:“好了表哥,三表哥也是家中的兄弟,他珍惜大哥的赠礼也是正常的。”宋知意听了也顺势笑了笑,其实那块他早就不知道丢在房里哪个小角落了。
宋知远有些不服气地朝宋知意哼了一声,转身朝江守徽的院子走去,而江守徽则是邀请宋知意道:“三表哥,外面也怪冷的,要不要先同我们一起用了午餐再去找。”
还没等宋知意回答,宋知远就立马转头,不可思议地朝江守徽道:“徽表弟,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他从小就性格古怪,别到时候给你惹麻烦。”
江守徽却一脸认真地劝宋知远道:“三表哥只是从小见人少,所以见到不熟悉的人有些害怕。表哥你日后能多多与他相处,他自然就不会这样了。”
宋知远上下打量了微笑的宋知意一眼,妥协道:“行了行了,他要来吃就来吃吧。”
三人进了房间后同坐一桌,江守徽坐中间,面无表情,而宋知远把头偏向一边,似乎很不愿意看到对面的宋知意,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很快就有厨房的伙计端来了饭食,铺了满满一桌,光是肉菜就有腊肉丝,蒸烧鹅,白炸猪肉好几样,素的则有酸笋汤,酱瓜儿。每人还一碗酥油白糖熬的牛□□,香甜可口,正适合冬日饮用。
少爷们的伙食真是不错啊,宋知意心中感叹,他院中每餐能吃上两个鸡蛋就已经是顶好的伙食了。宋知意抬头看了一眼宋知远和江守徽,二人已神色如常地开始夹菜,想来是早已经习惯了每日的这些大鱼大肉。
三人默不作声地吃着,宋知远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饭,又添了一碗继续吃,江守徽瞧他一眼,道:“表哥今日心情似乎不错啊。”
宋知远咽下嘴中的饭才回答道:“马上就要年节了,太太老爷都忙得很,没人拘着我做这做那了,自然饭也吃得香甜。”
原来如此,宋知意也在一旁听着,难怪这刘二虽然摔伤了腿,江氏也没有在派其他人来找他麻烦,看来他这段时间可以安安静静读书了。
之后,这宋知远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愉悦地向江守徽分享各种府中趣事,气氛也缓和了些。饭必,宋知远表示自己要歇息两刻钟,先行离去了,屋里只剩江守徽和宋知意两人。江守徽见状,和气地问道:“可需要我叫上几个人帮你一起找玉佩。”
宋知意有些心虚,赶紧掏出怀中写着问题的纸,道:“不用了守徽表弟,其实除了找玉佩,我还想有些问题想问你,你上次送我的书,我有些字还读不懂。”说完,便指了指写在纸最上方的一排字。
江守徽结果纸看了看,沉思片刻道:“这个字是岧字,是高骏的意思,《西京赋》里就有千云雾而上达,状亭亭以岧岧这样的描写……”
江守徽讲解得很仔细,等他回答完全部问题时,已经快到下午家塾的上课时间了,江守徽没有休息时间了。宋知意有些愧疚地想江守徽道歉,江守徽却摆摆手道:“无妨,你以后若是还有其他问题也可以来问我。只是这阵子太太不大管二表哥,他午间都是来我这儿用了饭再回去的。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也吃完午饭再来,当然,你若是乐意,我也是欢迎你来吃饭的。”真是一番贴心的话语,宋知意很是感动,连忙朝他道谢。
一直到年节的这段时日里,宋知意都过着勤奋清净的读书生活。宋知意通常是上午通过收音机听课,下午对学到的知识进行温习巩固,遇上不懂得问题则会积攒起来,找时间去问江守徽。在他的帮助下,宋知意的基础有了很大的提升,学习起来也不那么吃力了。他已经按照系统要求听写了两千多字,每日多了半小时的听课时间。
有时候还能有闲下来的时间,宋知意就会在府里偷摸走动,听下人们的闲谈,以求更了解这个家族的情况。他甚至还在府里花园的某个角落发现了一方小鱼池,虽然还结着冰,但隐隐可见又许多黑色影子在里面游动。
……
然而好景不长,官员的五日春节休沐很快就过了,复朝后,宋府里的人情往来走动也少了许多。在正月十六这日,宋知意正起床洗漱毕,打算拿出纸笔来开始今日的学习时,安静的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宋知意连忙开门去看,来人是太太江氏身边的丫鬟雪松,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高壮的家丁。
宋知意心中暗叫不好,不过还是笑着迎了上去,道:“雪松姐姐来了,可是太太有什么吩咐吗?”
雪松也不正眼瞧宋知意,语气不耐道:“先前三爷那个师傅刘二还是下不了地,太太惦记你,说三爷的武打课是不能耽误的,否则就是耽误前程了。于是找了赵福,他也有些拳脚,三爷好好跟着他学吧。”雪松说完,她身后那个高壮男子便上前一步,此人就是赵福了。
宋知意看着眼小山似的身影,思绪飞速转动着,就算他想办法把赵福弄走,可后面定还有张三李四在等着他。他需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好让他脱离江氏的监视,有一个能安静学习的环境。
这般想着,宋知意笑着对雪松道:“多谢太太挂念,我一定跟新师傅好好学。”
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中庸》
和如羹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左传》
千云雾而上达,状亭亭以岧岧。张衡《西京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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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答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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