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云一路护送他们回到通往人间的入口，想到之后要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内心感慨，“虽然才短短几天，但我挺快乐的。。”
“我有空会再来的。”可乐拉着他的手，“等你到人间，我教你玩消消乐。”
渡云嘴角扬起一抹笑，眼眶红红的，“好，我会的。”但他身为阴府里的人，是去不了人间的。
这点顾城是知道的，但他没有拆穿渡云的谎言，拍了拍可乐的肩膀，“该走了。”
渡云挥着手，“祝各位一帆风顺。”
一行人跨越裂缝，回到归档所。可乐伸着懒腰，感觉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我一直以为阴间很恐怖，看来还不错嘛。”
“那是你没去过下层，等你见识到了，包准你吓……”钱钟话说到一半，眼睛瞄到沙发上的人。
“奇怪……”可乐也愣了。
“我来接叔叔回家。”沙发里翘着二郎腿，长相俊秀，嘴角挂着得体笑容的正是凛冽。
顾城当场站在原地，是少有的震惊。
“这位是……”凛冽视线落在可乐身上。
“啊，我叫可乐，你是？”蓦地可乐被钱钟拉着走，他不解地问，“干嘛拉我？”
钱钟捂住他的嘴，“别说话，走就对了。”
顾城从没想过有天会被凛冽撞见，尤其还是在这种地方，他慌张地后退一步，撞在书架上，“凛冽，你……”
凛冽起身，朝顾城走近，态度十分自然，“叔叔，我们回家吧。”
他表现得越是从容，越反应顾城的心虚。
偏偏顾城还什么都不能说。
从这里走回家大概要二十分钟，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
可是顾城感觉今天的路特别长。
凛冽试图去勾他的手指，被顾城躲过，他定定站在路灯下，似乎在等凛冽开口。
“大叔，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凛冽再次去握他的手，“也别躲着我。”
“我不在的时候，你发生了什么？”
凛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为什么我能看见，还是我为什么会在那里？”
顾城轻叹口气，“都是。”
“你出差前一天，我不放心，跟了一路。”凛冽说谎话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破绽，接着道，“然后我突然发现，我似乎能看到不可思议的事。”
他把顾城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这就是叔叔眼中的世界吧。”
这个拙劣的谎言，也就只有顾城相信。
钱钟听了都忍不住吐槽，“你是真脑子缺氧。”
回来后，顾城躺在床上思考了一晚上，起来时还有点浑浑噩噩，“你说会不会是我的原因影响到了他？”
“体质这种东西，嗯……”钱钟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不代表这个可能性为零，“但是他为什么能进归档所，这才是问题吧。”
“会不会是……结界弱了。”
钱钟反驳道，“不可能，只能代表他不仅能看见，有可能一般结界是挡不了人类的。”
顾城坐到沙发上扶着额，满脸惆怅。
“我看你还是先思考思考凛冽的看法。”钱钟看着他，语重心长，“不过我希望你能离他远点，或许这才是最好的。”
钱钟前脚刚走，后脚凛冽就回来了。
“大叔，我回来了。”
顾城抬起眼，语气有些疲惫，“凛冽，我过几天……”
凛冽眉头一皱，快步走到顾城跟前弯下腰，手撑在沙发靠背，距离极近，在顾城想要起身时另一手压上他的肩膀。
“大叔，你才刚回来又要走？”蓝眼睛清澈地像湛蓝湖水，此刻多了一丝委屈，可怜极了。
顾城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会心软，偏开了头，“凛冽，你是不是……”
他抿了抿下唇，犹豫开口，“叛逆期？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的。”
凛冽闻言愣了愣，忍不住笑出了声，“叔叔，我可不是叛逆期。而是我对你……”
“不管怎样，我都是你叔叔，将来你会离开，我也不可能……”顾城鼓起勇气看着他，“一直陪着你。”
倏忽，熟悉的温度包裹着他，凛冽埋在他脖颈间，他感觉到肩头被什么浸湿了。
哭了……？
顾城抬手抵着他的肩膀，想看看他，被凛冽阻止了。
“如果我说我想喊你顾城，而不是叔叔呢？”轻颤的嗓音曝露了凛冽的无助、害怕。
他只能紧紧抱住顾城，抓住即将飞走的蒲公英。
顾城不太明白这种感觉，但他舍不得凛冽哭，一心只想好好对凛冽解释自己不是故意说错话的，“你先放开我。”
凛冽以为他要跑，加重了力度，“不放，叔叔你真的不懂吗？”
不妙的预感不知为何从心头涌上，明明凛冽的怀抱很温暖，但他却开始感到窒息，想要逃想要挣脱。
但不行，这人是凛冽，不管如何，他都是自己重要的人。
“顾城……”凛冽放开了他，单膝跪在地毯上，鼻尖红红的，眼角还有滴欲掉不掉的泪珠。
顾城被凛冽这一声烫得浑身发热，脑子一片混乱，起身就要逃。
凛冽拉住他的手臂，将他禁锢在沙发里、双臂间，“不要躲开我，我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顾城，我错了吗？”
他从来没见过凛冽这么悲伤的神情，甚至在凛冽得知失去双亲时，也从没露过这种表情。
他替凛冽擦拭眼泪，声音很柔很轻，“凛冽，既然你能看到，我也就不瞒你了，我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
他把凛冽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琥珀色眼眸像被夕阳染红般，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深红色。
“我甚至不是……人。”
心跳随着他话音落下，停了下来。
凛冽弯起嘴角，眼神温柔，似是在为他感伤，又像早已预料他接下来会说的话，但因为顾城终于向他坦白而安心。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所以你不要在自己一个人扛着、闷着。”
两个人之间好像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我喜欢你，顾城。”
温热的气息围绕在顾城耳边，他不知道深层的含义，只知道他也很喜欢、很喜欢凛冽。
隔阂一旦有了裂缝，就什么也藏不住了。
终于不用在对自己重要的人隐藏着说不出口的秘密，可以肆无忌惮地面对对方。
真好。
但这也意识着另一个人更加肆无忌惮地爱。
无论顾城要去哪，凛冽就跟到哪。
连归档所也不例外。
这几天凛冽心情非常好，见到可乐都是眉开眼笑，“上次太仓促，忘了介绍，凛冽。”
可乐是个自来熟，很热情地跟凛冽打招呼，聊起天来。
为了讨论冥帝交代的事，钱钟迟迟赶来。
他的视线本来落在顾城脸上，慢慢偏移到旁边的凛冽，再往下移，那两只交叠的手是怎么回事？
有时候心情好，看到讨厌的人也没那么讨厌了，凛冽笑得时候眼睛都是弯的，“钱钟叔叔。”
钱钟忽视掉凛冽，垮着脸转身开门，“老顾，出来！”
凛冽的笑瞬间变冷，五指收紧顾城的手。
顾城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在这等我，等等我们还有事要讨论，你可以先回去。”
“我不回去，在这等你。”
凛冽的视线始终黏在顾城身上，直到门关上。
钱钟先是深口气，才转头对着顾城说：“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离他远点吗？”
“他都知道了。”顾城说，“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俩是在一块儿了？”
“我们本来就在一块儿。”
钱钟发出长叹，又急又气，“我是指……你们在一起了？那种恋人的在一起。”
“恋人？”顾城皱眉垂眸，思考了片刻，“他说他想跟我一起，说喜欢我，是恋人吗？”
钱钟都傻眼了，要不是亲眼见证，他都不信一个人能这么傻地被另一个人牵着走，还帮人数钱的。
“你们接吻了吗？”怕顾城不理解，钱钟刻意做出亲吻的动作，那夸张的嘴脸把顾城噁心得鸡皮掉满地。
“……没有。”
这让钱钟松了口气，还好没傻到失去清白。
但这不是钱钟一个人说了算的事，“你喜欢他吗？”
顾城几乎没有犹豫，“喜欢。”
“我是说，你想跟他成为恋人的那种喜欢。”
顾城沉默了。
钱钟认为这是个好机会，“你得想好，你们两个要面对的问题可不是单单能不能在一起那样简单。”
“可是你也跟你老婆在一起了。”
“那不一样！”钱钟揉着眉心，“你真的懂爱一个人的感觉吗？你就没想过，万一成为恋人，最后难受得会是谁？”
顾城再次沉默，后面好像钱钟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总之他没仔细去听。
他以为恋人就是没有秘密，互相爱着彼此，比家人更上一层的关系而已。
但听完钱钟的话，好像跟他所想得不太一样。
两个人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感情？
一连串的问题不断冒出，甚至回到归档所，三人在讨论的时候，顾城都不在状态。
“说了不行！”钱钟一拍桌子，把坐在旁边的顾城吓了一跳。
不在线的脑子终于重新开机。
顾城听了大半，总算理解钱钟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凛冽，这太危险了。”
凛冽牵着他的手，语气跟态度放软许多，却不容拒绝，“说好的，我要跟着你。”
“小子，这又不是生离死别！”钱钟说，“阴间有阴间的规矩，你跟着让老顾怎么放心？怨灵可不是你所想的小猫小狗。”
状况外的可乐，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嘴，“阴间没有规定人类不能加入吧？况且那个什么宗池的，我听渡云说，他很多手底下的都是人类。”
钱钟瞪了他一眼，就像无奈的老父亲，一个让他操碎了心，另一个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可乐扠着腰，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你那什么表情！不信你去问渡云啊。”
“呃啊！”钱钟摆着手，一副撒手不管两儿子地潇洒去到一边儿。
“顾哥，我觉得凛冽哥要加入是好事啊，毕竟多个人手也好，我看他也不像是钱哥那样事到关头没有用。”
“不行。”顾城依旧拒绝，“钱钟说得没错，要是你受伤了，这可不是好玩的。”
凛冽还想挣扎两句，可乐率先替他扳回一城。
“你被树妖伤了的事才没过几天忘了吗？我可不想你跟钱哥出一趟门，回来全是伤。”
“你受伤了？”凛冽一听，立马像条搜查犬在顾城身上来来回回摸个遍，一拉开袖子，就看见上手臂缠着一圈纱布。
这下可好，换顾城瞪着可乐。
可乐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委屈巴巴坐在角落不敢再出声了。
而凛冽更是不放心顾城跟钱钟行动，扬言要是不带他，他就自己想办法跟去。
与其让凛冽冒着风险，顾城宁愿从头到尾让他跟着，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可乐一下有了精神，举起手发言，“对了，就把这次当作试用期呗，我去找武器。”说着，一溜烟跑去后面翻翻找找。
零零总总的武器放在桌上，有近战的、有远战的。
这些都是特地对付怨灵的，虽然武力值相比死神专用的镰刀还是差了点，但也勉强能应付。
凛冽从一排的武器里，挑了把银色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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