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回到房间，顾城特地问了渡云一句。
虽然阴间他们并不陌生但不常待，不如问问当地人，渡云想了想，“啊”了一声。
“我记得附近有个树妖。”渡云指了指窗棂外面，“从这走穿过荆棘丛就到了，你们要找树妖做什么？想尝尝树浆的话，集市应该有。”
“老顾可能抽风了，说要修什么发簪。”钱钟坐在椅子上，吃着带回的瓜子。
“所以那个女鬼真的认识顾哥？”可乐跟着嗑瓜子，休息过后，他精神特别好，双眼炯炯有神听着钱钟说楼下发生的事。
“附近集市好像有卖的。”渡云贴心问道，“要不要我去帮你们找找？”
“不用了。”钱钟摆摆手，“集市我们早就去逛过一圈了，但老顾不是摇头就是叹气，根本就没有他满意的。”
“那树妖的树浆应该可以修好发簪。”渡云说，“只是要拿到树浆有点难。”
“说来听听。”顾城说。
树妖是生长在这里的百年老树，听说它的树浆可以修好万物，只是时间一长，那棵树忽然有了灵识，攻击**极强，难以靠近。
人间很少能见识妖物，于是可乐提出想去看看，渡云担心危险，听从顾城的建议，带可乐到处转转。
渡云还特地掏出自己的宝物，一张符咒放在他们身上，称是发生了什么，或是要找他们，他都能感应到。
“真是麻烦。”钱钟转着手中的短刃，“要是再出事，你就自己扛着伤去研讨会，到时候冥帝责罚我也不管。
顾城在前面专心开路，“不是还有你吗？”
“真是……”钱钟是个嘴硬心软的类型，偏偏又拿顾城的执着没办法，“干脆买个新发簪给她不就行了？费这功夫……”
“以前她帮了我很多，就当我报恩吧。”
“我也帮了你很多啊。”
“是吗？等我们成为故人，到时候我再来报恩。”
钱钟推了他一下，“你就不能盼点好的吗？”
顾城脚下踉跄，脚尖绊到荆刺的跟，下意识往前伸手稳住脚步。
钱钟点了点他的肩膀，没说话。
“这里路难走，你别摔了。”
钱钟还是没说话，点了点他的肩膀。
“你怎么了？”顾城一回头，看着钱钟震惊的表情，顺着视线往上看。
他扶着的树正是那颗树妖，干枯的树枝一动不动，似乎还没察觉底下的存在。
钱钟赶紧把瓶子递给他，“趁现在。”
然而不知道是钱钟说话惊动了它，还是它反应迟钝，终于发现了。枯枝像有了生命，以极快的速度锁定顾城。
顾城反应迅速回头把钱钟推到一旁，灰尘扬起，遮蔽了视野。
“老顾！”视野重新恢复，钱钟看着完好无损的顾城站在另一头枯枝上，忍不住骂道：“我真是上辈子烧了你家祖坟，摊上这事儿！”
“我好像没有祖坟。”说话期间，另一根枯枝再次朝顾城袭来。
“那是重点吗老顾！”钱钟简直要崩溃，这些枯枝数量加起来，就像有二十几只……不，三十几只的章鱼一样难缠。
其中好几根同时攻击钱钟，他不像顾城身手灵敏，只能抱头瞎跑，“是他要你们的树浆，你们找他啊！”
顾城挥起短刃虽然没有镰刀顺手，但也足够用了。
一根根枯枝倒地，就在钱钟欢呼，“老顾，好样的！”
接着那些断掉的枯枝彷佛受到钱钟的鼓舞，再次重新生长。
“我收回，你个没祖坟的老顾！”钱钟绕着树干，头都快绕晕了，“没完没了啊！”
顾城边躲边研究那些枯枝，它们就好像没有脑的生物，只知道抓捕入侵者，他计算着每根枯枝的距离，等下一根枯枝朝他过来。
他顺势一跃，另一根枯枝紧随其后，接着他又唤来钱钟，“你能上来吗？”
“我上个屁！”钱钟只能不断砍着枯枝，任由它们源源不绝。
看来指望钱钟是不可能了，顾城只好按照自己的策略，跟另外几根绕着跑。很快，那些树根缠绕在一起，怎么挣扎都没用，反而越缠越紧。
钱钟看明白他的策略，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
“你待在那里没用。”顾城指着不远处的小山洞，“它们进不去的，我自己想办法。”
继续待在原地只会连累另一个人，钱钟一路往山洞跑，就在枯枝快要抓到他的时候，一个滑垒成功上岸。
顾城故技重施，显然它们如同顾城所想没有智商，枯枝缠成一团一团，彷佛结了硕大果实的树。
树妖明显不放弃，扭动着想要挣脱，有的枯枝已经出现裂痕。顾城一刻都不敢放下警惕，在树干上划了好几刀。
透明的黏液缓缓流出，树妖痛苦叫唤着。
收集完一瓶，顾城临走前，朝树妖鞠了一躬，“得罪了。”
钱钟拉着他的胳膊就跑，“再不跑，得罪的就是我祖宗了。”
穿出荆棘，确认枯枝没有追上来，钱钟软脚坐在地上，“呼、呼……真的要死第二次了。”
随着灰烬赶来的渡云、可乐二人，呼唤着，“你们没事吧？”
渡云上前查看，“符纸燃烧，我就知道出事了，你们谁受伤了？”
钱钟摸了摸自己身上，“没有啊……”他扭头看向顾城，指着他的胳膊，“老顾，你流血了。”
顾城偏头看了看，“小伤而已。”
渡云急得快哭了，那道伤口又长又深，根本不是所谓的小伤，“快回去吧，我去找找药。”
“我去。”可乐正想去客栈找药，手被渡云拉住。
“你不懂这里的药，妖怪有毒性，即使是神祇，伤口也得好几个礼拜才能好，你带顾大人他们回去房间等我吧。”
于是两人拖着一个嘴上一直说着“不用那么麻烦”的伤患，抬上了房间。
玫瑰听闻，连忙到房间找顾城，“殿下，你受伤了？”
“小伤。”
可乐大力一巴掌拍在顾城受伤的那只胳膊上，“这么严重还嘴硬！”
顾城淡定地，“真的没事。”
玫瑰看到伤口，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找药了吗？”
“渡云去了。”
“那好，我去烧热水。”玫瑰提起裙摆，往楼下厨房奔去。
没过多久，渡云拿着纱布跟草药，替顾城包扎，“还得敷几天，最近少动这只手，伤口撕开的话，又得重新敷。”
顾城垂着眸，“谢谢。”
钱钟想起自己的乌鸦嘴，给自己两嘴巴子，“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可乐脑袋一下转过来，打了钱钟好几下，“就说让我去，你天天不说好话。”
渡云按住他的手，安慰地，“这草药恢复性快，别生气了。”
“钱钟，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多帮忙顾哥吗？”可乐气得不轻，握着拳头，浑身颤抖，“废物！”
“我废物？”钱钟的怒火蹭地一下往上窜，“你就有用吗？看你细胳膊细腿，除了待在归档所玩消消乐，你还能干嘛？”
“你好意思说我？”可乐指着他的鼻子，“每次你跟着顾哥，不是受伤就是出事。”
“那是我乐意吗！”钱钟直接上手戳他胸膛，“有本事你劝老顾啊，是我叫他去的吗？是我逼他的吗？说话啊！”
“我……”可乐被他戳得耐烦，大力推开他，“顾哥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可要不是他，你跟我会在这吗！”
钱钟愣住了，空气陷入一阵沉默。
“钱钟说得没错。”顾城站起身，看着钱钟跟可乐，“以后不会了，都去休息吧。”
“顾哥！”
“好了好了。”渡云揽着可乐的肩，“顾大人都发话了，走吧，去休息吧。”
可乐瞪了钱钟一眼，跟着渡云回去自己房间。
“老顾……”钱钟坐在椅子上，抹了把脸，“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跟你共事，也很讨厌你多管闲事。”
“嗯。”
“但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觉得最好的死神了。”钱钟朝他伸手，“毕竟我们也是相识好几百年的老搭档，对吧？”
顾城回握他的手，“但我还是不记得我有搭档。”
钱钟被他气笑了，“刚刚的话别放心上，好好休息吧。”
“嗯，你也是。”
钱钟走到门口，抬头长吐一口气，“我承认我是没用，但你无论做什么决定，背后都有我。”
玫瑰提着热水上楼时，房间只剩顾城一人，“刚刚发生什么事？我听到楼上好大动静。”
“没什么，这个给你。”顾城把装满树浆的瓶子递给她，“涂一点在发簪上。”
玫瑰看着那瓶树浆，“你们去找树妖了？”
“嗯，就当谢谢妳那几年。”
“你啊。”玫瑰拧着毛巾，替他擦拭受伤的那只手，“一点都没变，就算成为死神，还是那个我认识的殿下。”
“我……”顾城低下头，“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善良敢于上前的勇士，替所有人着想，总是忘记自己才是最需要人照顾的殿下。”玫瑰梨涡浅浅，真心实意。
“我很希望殿下将来能遇到一个能照顾好你的人，这样我就放心了。可是看你有这么多活泼热闹的小伙伴，也不全是坏事呢。”她轻笑着，叹道，“也好，至少你不寂寞了呢。”
“嗯。”顾城望着窗外热闹的妖怪们，“是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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