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淇再睁开眼已经是晚上了,浑浊的脑子逐渐清醒意识回笼,脑袋里好像在不停敲钟,一下又一下撞得他有点想吐。
周淇平躺着半眯着眼睛盯着头顶的屋顶看了好一会,感觉到手脚血液开始流通恢复力气终于慢慢坐起身,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绑得很紧,眼睛都被勒得吊起来了就和自己悬起来的心一样。
周淇扒着眼尾把吊起来的眼皮往下扒,滑稽的动作莫名缓解了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绪。解放眼皮后长舒一口气,周淇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脑壳回想整件事情的经过。
啊!真是一场有惊有险的任务。
当时也是事发突然,市公安突然接到了高速加油站一个工作人员的报警电话说来加油的一辆车疑似有问题。高速加油站半夜来了一辆白色跨省面包车加油,司机在车里叼着烟工作人员上前制止还被狠狠瞪一眼,言语之间带着听不懂的土话样子看上去很是着急。值班的工作人员看这两人实在行径可疑便留了个心眼,果然听到了这辆车后备箱有很轻微又有规律的敲击声,一看来加油这两人凶神恶煞一副着急又谨慎的样子他敏锐地察觉到可能有问题,他悄悄走到后备箱位置竟然看到有几滴血从缝隙中渗出来,意识到事情不对工作人员立马反应过来抹掉了血迹敲击了一下车身回应示意车内的人,记下了车牌号报警。因为报警及时配合高速检查站封查,刀疤这一伙人还没下高速就被逮住了。
那是个聪明的临危不乱的姑娘,从昏厥中清醒意识到自己被塞在一个麻袋装在后备箱里后没有第一时间挣扎出声,待身体恢复一点力气后将脸上的眼镜磕碎一点点磨蹭抓到手里割断了捆住手的绳子,感觉到车子停下来也没敢轻举妄动狠心划破了手臂,血流出来被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发现端倪从而被解救。
抓住刀疤根据他供出的线索,警方得知刀疤是一个负责“运货”的司机,不过是庞大团伙作案中的最为普通渺小的一员,对于更多的内部消息他也不清楚,只知道上面的“老大”生意绝对不只这一条路子,不过这一片区域叫得上名号差遣他们运货的是他的同村人,一个绰号叫“荣叔”。
荣叔是半山村早年间最开始出去务工的一批人,当时赶上地区持续干旱,这对于靠吃饭的半山村村民来说简直是威胁到生存的灾难,地里收成部分作为主要收入来源部分解决吃饭问题,天公不作美简直是断了财路又断了口粮。荣叔就是这个时候不得不出去务工的几个年轻人之一,只是没想到务工竟然是干起了这种勾当。
关于荣叔更多的信息刀疤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很早村里出去的人其他的他也不熟悉。
据目前掌握的线索,这伙多年盘踞Z省多年被拐对象包括妇女儿童地域涉及多省,并且显然已经建立较为稳定的贩卖渠道。局里立刻开展了专案组从此次被拐卖案入手,在对犯罪嫌疑人审讯的同时,派出核查小组先后赶赴涉案地区等地逐条落地核查,不放过任何一条案件线索,对所有关联案件深挖细查力争扩大战果将其一网打尽。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是怕刀疤突然消失作案链条断裂让对方察觉,又考虑到任务的特殊勘察地区人员情况不明,深入敌情侦查“荣叔”老家执行人员年龄大阅历深让人一看就知道不合适,警队中最年轻的刑警周淇正是此次行动的最佳人员,周淇也自告奋勇主动钻进了麻袋。
这一路奔波周淇是真的在麻袋里呆了一天,刀疤拉着他真是翻山越岭,在后备箱颠簸倒来倒去脑子和胆汁都混均匀了。终于到了地方,周淇意识模糊也彻底没有力气了,没想到这里的人发现事情不对自己不是他们料想的交易货品,还没等他开口竟然要直接先解决掉自己,果然半山村和最初设想不一样,刀疤这混蛋一定隐瞒了什么!但是自己现在没有通讯设备,只是腹部缝合一个定位器,现在情况不明无功而返必定影响整个清剿行动,一定要搞清楚到底半山村这样不清不楚犯下了多少罪恶,到底有多少人深受其害被暴力伤害吞噬。
清醒后的周淇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腹部已经凝固的伤口,伤口很小也许被当成了擦伤并没有引起注意。
半山村到底是怎么情况,之前周淇有想过当被拆穿自己可能会有困境,但没想到这里竟然如此视人命为草芥,不由分说就一杵子给自己打晕了过去,是因为自己不是预想中的“媳妇”竟然直接毁尸灭迹?
劫后余生,想到这周淇头更痛了,看来整个村子草菅人命沉疴已久,“荣叔”的老家半山村只怕也是作恶已久成为了罪恶的暗床。
这一趟不简单。
周淇甩了甩肩膀感觉休息这一会手脚知觉恢复,全身血液终于开始顺流。自己躺在土炕上有些年头的炕席上,炕席边缘已经卷边干裂能看见下面压着的土炕上特有的黑色焦土,不大的屋子里地面是那种掺杂了红土的水泥抹开的,有点发红。炕很大占据了半个屋子,土炕旁边是一面很大的镜子正对着门口,门帘是那种大红色的印着花好月圆的老旧红布。木框窗户仅仅用一根小木棍卡主支撑,风吹过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也带着红色的门帘一起晃动。
从窗口看出去院子里两侧一边是厢房一边是开垦的土地种着小葱和黄瓜架,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有一口很长的水槽里面放着乱七八糟的各种瓶子。
这是哪?
“醒了。”一声清脆的声音没有太多起伏。
周淇回头看向门口。
少年一身简单的灰色上衣水洗的有点发白的深色裤子,手上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水里面好像还沉着几片叶子,腕子很细骨节突出,那碗黑水还冒着热气压在他手上几根拇指明显留了红印子。黑长的头发拢在身后,只留了几缕掉在平坦的胸前。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俊秀的年轻男子,但是这男子竟然留了这么长的头发!
宁恕端着刚熬好的蒲公英水,靠在门槛看拉回来的人醒了还在发呆皱了皱眉,不会真的被拍傻了吧?宁恕拽了下灯绳走上前。
悬在房梁子的电灯突然亮起,周淇被闪了下眼睛才聚焦看向眼前的人,岁数不大身量细条修长,那身落拓的灰色长袖掉在身上可见锁骨顺着肩胛骨凸起,那双漆黑的眼睛瞳孔颜色极深此时还带着点疑惑。
“不会傻了吧。”人看上去有点阴冷此时说话倒是透漏出一点年轻人的稚气。
周淇立刻反应过来,按住自己受伤的后脑勺,“你是谁?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我是宁恕,这里是半山村,你自己怎么会在这不知道吗?”确定周淇没被拍傻,宁恕安心了吐了口气晃了晃手里的药碗。
“你先别瞎想了,屋里没有消炎药,我熬了点蒲公英水你喝了。”
周淇终于接过了那碗已经不那么滚烫的药水,就这几片药叶子应该没毒吧,如果想灭口确实不必大费周章在那群人中救下自己吧,当时老黄那一砖头明显就留没力气。
周淇认为宁恕应该是半山村里良心未泯的小孩。咕咚几口喝下药,周淇继续装“是你救的我吗?恩人呃呃,”抬头看了眼宁恕脸上尚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桀骜,“恩人弟弟。”
听着这别扭的称呼宁恕呆滞片刻皱了下鼻子道,“你是男的。”
“我当然是男的,”周淇知道宁恕在怀疑什么,“但我不是拐过来的,我是被家里卖掉的,家里穷为了老娘治病才把我卖出去,谁知道到了这先挨了一板砖,求求你了!别赶我走,我真的无处可去了。”说罢周淇还低头擦了擦眼睛里不存在的泪。
说实话周淇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措词站不住脚,但只能赌面前的年轻人相信他,半山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村里进了新人几乎每家每户都知道,之前老黄那群人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是被骗后恼羞成怒不多想便想要处理了自己,周围也看热闹的人散去剩下聚集起来的是一群麻木不仁的刽子手。
宁恕是救下了自己但是如果不留住他,或者让别人知道自己获得自由有离开村子的打算,那自己又落入危险境地说不定。
现在耽误之际是活命,活下来才能抓到“荣叔”,救更多的人。
“宁恕,求你让我留下来吧,我是家里多余的孩子,家里人为了还债卖了我,我以为是买我出去挖煤进进窑,没想到搞错了转手把我当女的卖到了这里,我现在回去家里人也不会认我了,我真的无处可去。”
其实他不必如此低声下气,宁恕为了救他自己既出钱又出力废了好大的劲,要是直接放他离开运气好走出去被狼吃掉运气不好被村里人知道也很可能被人无声无息了结。
没有人能自己走出大山。
“进来容易出去难,你不用着急我也没想赶你走,就算你想走我放你出去,你踏出村子一步也会被逮回来。”宁恕接过了他喝完药的碗,低着摩挲着碗边缘。
周淇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但你留下来留在我这,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我很穷的也可能护不住你,你留不长久。”宁恕坦诚地下结论。
周淇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能留下来了,激动地握住宁恕的手,“没关系没关系,我能干活,我能干好多活,我吃得也少,只要你让我留下能留多久是多久,我什么都可以的。你真是好人。”
说话间,窗外已经很黑了,依稀能看到高悬模糊的月亮。
周淇躺在炕上,他没睡过炕,准确的说都没见过。宁恕自然地交代他家里的情况,现在睡的是西屋,东屋还睡着奶奶,家里现在就三个人住,自然周淇就要和宁恕睡到一起,炕上很大他们俩各睡一头,早秋半夜凉快倒是还不冷。
明天会发生什么,这村里的人到底这样处理了多少人,多少人被卖到这里。来之前刀疤透漏荣叔是这村土生土长的人,后来家里穷种地养不了人了,出去务工误入歧途走上了这条罪恶的道路,但似乎一开始就没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干这事,半山村的肮脏罪恶由他开启但是这些年后面一系列的事都交给别人了,而且近几年更是没有丝毫踪迹,刀疤也不知道他跑到了哪里,只知道就去年他回了次老家半山村。
半山村,半山村。
周淇心想这次竟然来了就一定要把这里的事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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