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滑板搬完货,兰兰妈爸带着我们几个小孩儿大孩儿下馆子去了。一群人围着桌子有说有笑,中午的天气还是有些热,到饭点路上便没多少行人车辆,适合午睡。
滑板吃完饭还没歇一会儿呢又被老板一个电话叫过去了,明明只是个搬东西的货却把他当畜生使。就是欺负滑板性子软,好拿捏,要是换我和兰兰阿笑,看那个老板敢欺负谁!
“等阿笑姐回来咱们几个再去找那个老板算算账!”
我坐在躺椅上说这话的时候,声调大了些,把有些困意的滑板吓了一大跳。
滑板害怕他给我们惹麻烦,照旧一个劲儿的说“不行,不行。”
我直接不理滑板,闭眼假寐。兰兰温和的对滑板说:“不用担心,我们这么多人呢,他敢欺负谁。小懒也是想帮帮你,别担心。”
我翻了个身,还是不说话。
我听见滑板的踱步声来来去去的不安生,最后他无奈的轻叹一口气,算是答应,走了。
听到滑板走了,我立马坐起来十分恼火的说:“这个滑板真是让我生气!帮他他还推辞!”
兰兰冲我指了后面,我立马压低声音,蹑手蹑脚地走到兰兰旁边坐下。
我俩挨得很近说悄悄话。
“滑板这性格也不能怪他。”兰兰说,“家里没人,又小小年纪出来打工,见多了无赖,也不敢反抗,只好受着。”
每每听到滑板的经历,我总是会下意识把他以前所吃过的苦再幻想的严重些,既心疼又无奈,命运对他下的惩罚太重了。
“滑板今年多少岁了?”
我扭头问兰兰,她深吸一口气,犹豫的说:“二十?不清楚。”
她也看我,轻声说:“他从不告诉我们他的生日。”
我摇头叹气。
兰兰笑着揉我的脑袋,“不许叹气,咱们睡觉去。”
兰兰的小毯子上有股被太阳晒过的原生态自然香,闻得安心,睡得也快。
睡了好久,伸在外边的双脚突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寒意袭来,从下往上长,直冲天灵盖。我不安地揪紧毯子糊里糊涂的把自己裹成了蚕蛹,迷迷糊糊间听到兰兰略带沙哑的嗓音说,“怎么裹这么严实?”
她试图伸手给我撕开一道口,结果试了几下发现我力气是真大,根本无从下手,轻笑了两声便下床了,安静的小屋里又只留我一个人。
毯子还是太薄了,根本抵挡不住寒冷。我蜷缩着身子在脑海里打架,一边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一边又想这么缩着也挺好的,不愿意动。
脑海里又出现了画面:血红色的太阳、呼出口的寒气、跌跌撞撞的步伐、左扭右扭的影子、随风而飘的头发……
是、是她吗?
我又见到她了。
但是这次我并没有和她直接接触,画面一闪而过,寒意消了一大半,心却不安的晃动。
就像被放在矿泉水瓶里再被左摇右晃地拽着。
一条轻柔的摸不着的金线条缓缓缠绕在瓶子上,发出一道熟悉的金光后突然就到心脏上了。
看看被裹成粽子的心脏,我不禁失笑。
这到底是在干嘛?
“别笑了。”兰兰轻轻推了推我弓成虾米的身子,“该起床了,两个小朋友想要出去玩。”
我使劲左扭右扭挣脱掉兰兰大手的束缚,滚到墙边去了。
我闷在毯子里笑,兰兰准是无奈地叉腰看着我笑。
“不起吗?”兰兰又问了一遍,“确定不起吗?”
两个小人在我心里打架,再加上兰兰姐还在好言好语地劝我出去走走,好吧,我只能不情愿的起床了。
“终于起床了小懒。”兰兰妈回头看见我睡眼惺忪的模样,笑着说,“这几个小孩儿里就你起的最慢。”
两个小姑娘坐在板凳上帮兰兰爸装水果,玩的不亦乐乎。两人的小娃娃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挨在一块看自己的小主人们工作。
兰兰爸坐在一边给苹果套套子,说:“小懒还这么小,多睡点长身体是吧?”
终于找到一个愿意替我说话的了,我眼冒金光的朝兰兰爸点头,“就是就是!还是叔叔懂的多。”
“厉害厉害!”我向兰兰爸竖起大拇指。
兰兰妈突然“嘲讽”了一句,“嘁,他能懂啥,小学都没读完呢。”
兰兰爸不服,“你不也没读完小学吗。”
兰兰妈埋头工作,说:“我起码把四年级读完了,你呢?”
兰兰爸这回闭嘴了,偷摸背着兰兰妈向我们打手势,还挤眉弄眼地张嘴说什么,虽然没声音,但我们都看懂了。
“啪!”兰兰妈一巴掌拍在兰兰爸的后背上。
兰兰爸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挨打就老实了。
旁边站着买水果的客户,笑着打趣:“你把你家老公训得真好,服服帖帖的!”
兰兰爸不敢看兰兰妈,老老实实的继续给苹果套套子。
兰兰妈手上动作不带停的,抬头看向客户说:“他呀就在外人面前老实,装的人模狗样的。”
我们几个小孩儿又是一通笑。
下午街上热闹得多了,学生在小吃摊前跑来跑去,嘴里塞着辣条手里还拿着雪糕,跑起来全是味。下班的人仍是行色匆匆,不过脸上比上班时多了笑容,蜜糖色的光照在每个人身上,空气里都是甜。
两个小姑娘休息够了也开始跑起来,嘻嘻哈哈的笑声真悦耳。
热气消退,扑面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烧烤味。
“姐咱俩买点烧烤吧。”
我站在烧烤摊面前可怜巴巴的看着兰兰姐。洒满香料的肉串正在流油,爆花的火腿肠转着等待被带走,黄色鸡米花放在小盆里像金光让人移不开眼。
我知道兰兰心软,只要再多看着她一会儿,她准会答应我的。
小吃摊前又靠过来好多人,我挤在人群里仍是去看兰兰。
最后兰兰是败下阵来,边摇头边走过来,将我从人群里拉出来,对忙得热火朝天的老板说:“来十五块钱的烧烤。”
我又补了一嘴:“再来三个,不对,五个烤肠。
兰兰扯扯我的手,“吃的完吗?我们还没吃晚饭呢。”
我让她放心,多买几个给小姑娘们带回家吃,一点也不会浪费的。
拿着香喷喷的烧烤找到了坐在长椅上聊天的俩姐妹。
“吃烧烤不?”我向她们晃晃袋子里焦黄的烧烤。
“吃!”两个小姑娘一块回答。
就在我要把烧烤袋子递给小姑娘们时,兰兰姐一把拦住我的动作,严肃的说:“现在还不能吃,快吃晚饭的时候再吃,要不然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这点我倒没想起来,两个小姑娘白天已经吃的够多了,现在要是再吃点烧烤,可不得拉肚子吗!
我也跟一嘴:“就是,咱们先让白天的食物消化消化啊,待会吃也不迟。”
两个小姑娘悻悻收回手。
我们挤在一张长椅上,看着行人们走来走去,情侣们挽着手有说有笑的遛弯,老人牵着宠物悠哉悠哉散步,带着孩子的一家推着小车慢慢的在公园四处逛。
每个人都在的世界里生活,每个人都很开心,彩霞满天飞,孩童的笑声,我的心得到了安抚。
那条线似乎还在,但我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是和我的血肉长在一起了吗?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呼呼呼……”耳边突然传来人沉重地呼吸声。
我疑惑地扭头结果和兰兰姐好奇的眼神对上了,“怎么了?”她问。
我摇摇头,胡乱回答:“这样的天太好了,好舒服。”
兰兰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的胳膊肘,“呆呆的。”
两个小姑娘真是爱模仿,也用胳膊肘碰我,“呆呆的。”
我反击回去,她们又来,像水草一样在黄昏下摇摆。
吃完饭遛弯的人变多了,晚风悄悄吹来,顺便吹来了一个激动的脚步声。
“哇!!!”
身后突然伸出一双大手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我冷不丁地被吓了一大跳,还没看清是谁呢就先乱叫起来。
叫了一小会儿,我闭眼都觉得有好多目光在看着我,而且……我还听到了笑声,还都是陌生的笑声。尴尬使我动弹不得,那人见我不动了,又晃晃我的脖子,恶狠狠地附在耳边说:“睁眼!不然撕票!”
好啊!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立马把眼睛睁开,对上阿笑得意的眼神。
“真幼稚!”我气急了向阿笑身上使劲打,边打边说,“就知道欺负我!知不知道我刚才是真吓着了!真坏!”
阿笑也不躲,使劲笑,笑得都跪地上了。这对我来说是奇耻大辱,我都这么生气了,她还笑?!
“不许笑!”我指着阿笑仍在颤抖的身体下令。
最后还是兰兰姐把阿笑姐扶起来坐在长椅上,我又暗戳戳地捶了阿笑几下。
阿笑抓住我乱动的手,像抓住把柄了一样,说:“都打多少下了,歇会儿。”
我生气的甩掉她的手,不理她。
见我气鼓鼓的模样她们都笑了。我最后也是被自己蠢笑了,怎么能被吓成那个样子,好丢脸!
“你不是说明天回来吗?”兰兰问。
阿笑拿起烧烤袋认真闻了闻,点头问:“真香!能吃吗?”
“吃呗,反正买了都是要吃的。”我说,“不够再买呗。”
两个小姑娘点头如捣蒜。
阿笑笑着对我说:“说得这么大方,那我真吃了?真吃了?真吃了?”
我送她个免费的白眼。
兰兰拍了下她脑袋,催促:“快吃。”
两个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阿笑吃饭,看得阿笑都不好意思了。
“你俩也拿一个。”阿笑把袋子递给她们。
两个小姑娘看看我又看看兰兰,阿笑不明所以,“咋了?她俩欺负你们了?”
兰兰又拍了下阿笑的脑袋,“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
阿笑委屈地说:“别打脑袋了,疼。”
我看阿笑吃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阿笑冲我撇嘴,我转头就无视她。
“两个小姑娘白天吃太多了,晚上的得过会儿再吃,好消化。”
阿笑嚼着烤肠炫耀地说:“我先吃喽。”
两个小姑娘跟我一样扭头不理她了。
“你啊你啊,真是会让人生气。”兰兰说。
“天生的,别羡慕。”
“嘁。”我笑了,鬼才会羡慕她那爱气人的能力呢!
“好了言归正传。”兰兰又问,“怎么提前回来了?工作忙完了?”
阿笑“唉呀”一声,说:“就我那工作量,一个星期就完事了。我不是看到你发的朋友圈说回来了嘛,我着急。”
兰兰笑,“有什么着急的啊,忙完多玩几天呗。”
阿笑摇头,“外面的人太没意思了,还是跟你们玩好。”
我又“嘁”了一声,但心里美滋滋的。
“小懒别嘁了。”兰兰对我说完,又对阿笑说,“这下人齐了,我们几个明天去吃饭吧,好久都没聚了。”
我和阿笑:“行啊!”
两个小姑娘听到了也吵着想去,兰兰说,今天晚上先问问妈爸明天可不可以出去,家里人同意的话,就一块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们几个准备收拾收拾各回各家,阿笑就吃了一点,把剩下的烧烤全给两个小姑娘了。晚上外婆回来,我问她王阿姨家怎么样了,外婆说情况好多了,剩下的得靠他们自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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