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对,破坏我的声誉。”许知霖从床上爬下来,找了盒牛奶解渴。
“师兄,你一向只有荣誉没有声誉,洗洗睡吧。”
“嘉朗,你们别听他胡说,可能今天方导没罚他他浑身不自在。”
“我听方导说被罚得最多的好像是许师兄你吧!”聂文轩一进组,方文就跟他说许知霖训练上有哪些缺点,叫他千万不要学。
方文对付许知霖的招数就是罚倒立,罚得他倒立的时候跟地面呈90度夹角,站着的时候也跟地面呈90度夹角,比钢尺还直。
“说好的说在省队的经历,怎么变成我一个人的批/斗大会了?”可怜许知霖一天一小批三天一大批,被批得体无完肤。
周嘉朗说:“不批,不批,刚刚说到哪儿了?”
聂文轩说:“不仁不义。”
“对对对,家长不会投诉吗?”
“很少,他们一个月才来一两次,队员们天天训练肯定无法避免伤病,家长发现不了什么,伤病严重练不下去的就退队回家。”聂文轩最清楚不过,像他的父母,一个多月才来一次,平时少打电话,对他的训练情况一知半解。
“师兄,我觉得我们好幸福,姜导、韩导、方导都很关心我们,基本上没重罚,顶多就是倒立加时,更别提动手动脚了。”
“你忘了我以前说话语气不好被姜导凶了一顿?”许知霖至今记忆犹新,小时候的徐祎,简直是个坑货,每次碰上他准没好事。
“我的错。”徐祎想起来就觉得愧疚。
“知霖哥,到底是什么事?”周嘉朗好奇许知霖说了什么让教练生气。
许知霖脸皮厚,被训两句对他没什么影响:“小师弟,要说你自己说,别嫌丢脸。”
徐祎绘声绘色地旧事重提,听得许知霖想把手中的牛奶盒塞他嘴里。
徐祎回忆起来,觉得小时候的许知霖异常冷漠:“师兄以前可高冷了,对谁都不理不睬的。”
“得,你继续扯。”
“难道不是吗?就没见你笑过几次。”那时的许知霖总是绷着一张脸,看谁都像看仇人,“我说完了。”
“我吧,六岁前在美国长大,每天在体操俱乐部训练两三个小时,你花钱,教练负责教技能。”许知霖家里不缺钱,亲戚也没收他学费,让他在那里玩。
“美国全国有几千家私人体操俱乐部,很多人练体操是为了锻炼身体结识朋友,因此平时训练时间不多,很多人都是以赛代练,参赛经历丰富,能力容易得到提高,所以人才选拔范围广;而且只有代表国家队参赛,费用支出才不需要自掏腰包,在此之前一切费用全由自己承担。”
国内体操注册运动员才3000多人,大家似乎能理解许知霖为什么刚开始不适应国内的训练氛围,他连比赛气质都跟国内很多体操运动员不一样。
“还有一个问题,市队的教练本来没打算要我。”所以许知霖对市队教练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
“因为知霖哥长太高了。”周嘉朗说。
“真聪明。”许知霖的身高在体操队的同龄人中鹤立鸡群,从小就很明显。
聂文轩说:“那后来怎么进去的?”
“肯定是翻墙进体操馆的。”徐祎说。
“小师弟,你也是够了,当时的围墙上全扎着玻璃渣,给我我也不爬。”
“我爷爷他朋友的朋友的儿子在体育局当副主任。”陈年旧事,说了也无妨。
“哦……”大家心照不宣。
“副主任他大学同学在市队当体操教练,接手我的教学;市队不厚道啊,明明我是人才,白送还没人要。”许知霖家里用了点特殊手段,他才得以练体操。
“幸亏我一开始待的是蹦床队,是市队教练来挑我。”
“说得你很抢手似的。”
“比你抢手!”徐祎在蹦床队和体操队徘徊了两三天,最终倒戈去练体操,原因是体操项目多,发展前景比较大?
“有件有趣的事情,你们要不要听?”许知霖左思右想,想把徐祎怼回去。
小师弟,叫你得意,把你的糗事说出来,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本来不打算说的,你自己撞上来的别怪我。
“要!”周嘉朗最喜欢听故事了。
“方导来省队挑人其实是姜导软硬兼施把他叫去的,就选了我一个;准确的说,是姜导把我‘送’给方导。”许知霖早早就是名草有主的人。
“但方导有先见之明,把徐祎也选去了。”沉默许久的聂文轩说道。
“因为方导跟韩导也很熟络,韩导爽快地答应了。”这笔生意,方文稳赚不赔。
“哈哈哈哈哈……”周嘉朗捧腹大笑。
“所以这算买一送一吗?”徐祎朝许知霖翻了个白眼,他还成了搭便车的了?
“可以这么认为,买大送小。”送了个小厨师,许知霖非常满意,“睡前故事讲完,睡觉!”
聂文轩养伤的同时,方文也没闲着,给他制定了新的训练计划,暂时改为训练上肢力量;聂文轩战战兢兢,鞍吊双单,随他自己选都选不出要主练哪个。
“文轩,你要是选不出来那就我帮你选了,双杠怎么样?”双杠是中国队的传统强项。
“好。”聂文轩缺少主见,只能让方文帮他做决定。
方文不知道马仁义是怎么教的,聂文轩在杠上倒立屈臂、塌肩,各种各样的毛病层出不穷,他严重怀疑自己教的是省队的小队员;好在聂文轩没有气馁,学得很认真,一点点地纠正错误。
许知霖在冬训前期着重动作质量,每天拉练旧动作,控制自己的发力力度,不时改改编排,改完自己的改徐祎的;徐祎也不例外,跳自两项双管齐下,打磨细节,双杠有所加强,至于鞍马……还是老样子,不好不坏。
方文的教学重心集中在三个小的身上,许知霖很多时候不是自己练,就是另一个教练陈敬带,很少让方文操心。
大家都想着好好冬训,再过个好年,平平淡淡地过了一个月。
有的人热衷于埋头训练,有的人热衷于逞口舌之快,冬训将近过半,队里又出了一件事。
训练中心某处偏僻的角落,一个身着白色外套的男子在腾云驾雾,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不时偷偷摸摸地向外张望,帮同伴放风。
“方导组的队员看上去不怎样啊,一个老将没跟来,一个小的只是代训,一个伤了练不练也没差,还有两个,难度不见涨,倒是天天说个不停。”男子呼出一口气,缕缕白烟在他眼前缭绕。
“说不定人家在憋大招。”
“切,说不定人家仗着三块世锦赛金牌在手,占着好名额,就此高枕无忧。”
“大的那个还好说,那小的呢?来来去去就跳自两项,明年国内比赛规则一变,预赛不用比四项,还不是便宜了他。”眼镜男不屑道,同是一个队,他也是跳自选手,却跟透明人没什么区别。
“让他进方导组本来就是便宜了他,不是说是韩导以前硬塞的吗?”白衣男吸完一支,把烟头摁熄在墙缝,用力塞进去,又从烟盒抽出第二支。
“大的好像是姜导硬塞的。”眼镜男道听途说,没有确定消息真假。
“他?以为自己耀武扬威一次就能上天了?他小时候进市队都是走后门进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家有关系,老子也有。”
“可不是嘛,哥,你看你不在队里混得风生水起的,谁敢撵你走?”眼镜男赔笑道。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白衣男抽出第三支烟,刚点着火机,身后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他还浑然不觉。
“哎,是不是有人来了?”眼镜男推了推白衣男,“撤吧!”
“别动,让老子爽完这一口。”
一个高大的人影无声地站到白衣男身后,眼镜男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打哆嗦:“何、何、何……”他不停地扯着白衣男的衣角。
“喊我干啥,老子不站这儿么?”
“何彦晖,挺享受的嘛。”何光明口中叼着半支烟,作为教练组组长的他在队员面前保持克制,没有抽烟的行为,但心情烦闷的时候会找个偏僻的角落吸两口。
何彦晖一听到何光明的声音,手一抖,抽剩的半支烟掉在地上,这下完了,憋了一个月没吸烟,好不容易搞来一包想着爽一把,就碰到了同样来抽烟的何光明。
“把你的犯罪工具上缴,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反省一下。”何光明语气平和,也不恼火。
就这么简单?难道不罚?不管了先溜了再说。何彦晖把烟盒和打火机匆匆往何光明手里一塞,拉着眼镜男一阵风似的跑远。
“哼,跑得比平时测试还快!”何光明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按下播放键,一段对话断断续续地传出,“……还有两个,难度不见涨,倒是天天说个不停……”
周日按例是休息日,但所有队员都无一例外地一大早被教练敲门喊起床,并要求在半小时内到体操馆集合。
“集什么合啊,我要睡觉啊!”许知霖捂住耳朵,难得一天休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师兄你快点文轩和嘉朗都起了。”徐祎边穿外套边说,就差许知霖了。
“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不行,再晚又该迟到了。”徐祎手脚并用爬到上铺,把许知霖的被子掀开,在他耳边大喊道:“起床啊!”
许知霖穿着短袖短裤睡觉,被子乍一掀开,冷意扑面而来,他立刻精神了:“让我下去。”
徐祎颇有成就感地站回地面。
“上去帮我叠被子。”许知霖三两下把衣服套身上,跑去刷牙。
“……”
很多匆匆被叫起的队员还没睡醒,憋着哈欠不敢打,只能微微鼓着嘴,看着满身火气的何光明。
“刚冬训的时候我说过什么?态度消极不及时调整的后果自负,隔一个月你们就忘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教练组刚调整,就可以肆无忌惮?不团结友爱,背后恶意中伤队友,还偷偷吸烟!强调过多少次队里所有队员禁烟禁酒,这条规定一直没变,你们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假期?春节?既然这么渴望,可以,想放多久就多久。”何光明怒不可遏,也不管还有女队员在场。
“我和其他组的教练认为这件事要严惩,省得有些人还抱着侥幸心理,不把队规当一回事;何彦晖,出列!”
何彦晖在众人的注视下站到最前,拉链拉到最高,试图挡住自己的脸,被退队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而且还是因为那种原因,一晚上就有处理结果,这次真是没有人帮得了他。
“立即遣回省队,回国家队的时间无限期延长;至于另一个,遣回省队观察,归队时间视成绩而定。多少小队员卯着劲想进来,你们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
“各组教练把队员看好,别惹事生非,说句不好听的,国家队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省队多的是有潜力的小队员,不想练了随随时走人,别在这儿败坏风气。”何光明对着一批队员狂轰滥炸,这帮小崽子,吃硬不吃软!
“其他人就地解散,方文组所有人去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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