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
“小师弟,你怎么这么浪费?”许知霖盯着面前被肉片铺满的米饭,再看看徐祎,还在慢条斯理地把几片鱼肉夹到他的餐盘里。
“我吃不完才浪费。”徐祎夹起一条青菜,细咽慢嚼道。
“你也不能全把肉给我啊,说得好像我能吃完一样。”许知霖撇嘴道,尽管他也是肉食动物,“吃不完你就别夹这么多。”
“我是夹了以后才发现夹多了。”徐祎把许知霖餐盘上的青菜全夹到自己的餐盘里,“给你分肉你还有意见。”
许知霖看着餐盘,忽然觉得已经半饱了:“可以的,我吃肉你吃菜。”
徐祎很认同:“师兄,你是该多吃点了。”
……
进入四月,国内体操分区赛一场接一场地进行。
许知霖和徐祎作为A队的队员,连同其他几位省队队友,参加了其中一个分区赛。全锦赛举行在即,各省队的队员都使出看家绝活,希望能在比赛中大放异彩,顺便“刺探军情”。
A队和T队的队员是去参加测试的,两队队员只有资格赛成绩,没有单项决赛资格,成绩也不计入最后排名。徐祎和许知霖比完资格赛后,便坐在场边,观看其他选手比赛。
先进行的是自由操比赛。
场上一名选手比完后,许知霖问徐祎:“你觉得他的动作怎么样?”
徐祎愣了愣才道:“挺好的,就是难度不高。”
“没看出什么问题?”许知霖再次确认。
“没有。”
许知霖拿出iPad,点开一个PDF文件,放到徐祎面前:“你翻到49页。”
徐祎翻到PDF的49页,只见上面是一个表格,用中英双语打印着自由操组别二的动作。
“你仔细看看,少了什么?”许知霖随手乱指,让徐祎自己看。
“这里少了四个D组动作。”徐祎指了指第四列空出的几个位置。
许知霖问:“刚刚第一个上场的,他做了什么动作?”
“直体前空翻一周半成前滚翻?”徐祎捉摸不清道。
“上面有这个动作吗?”
“没有。”徐祎回答得很快。
片刻后,他就明白了许知霖的意思,许知霖的意思是,那个D组动作已经被删除了。
看到徐祎恍然大悟,许知霖说:“懂了吧?”
“嗯。”徐祎说,“他的教练没搞清新规则。”
“真是个大问题。”许知霖说,话音刚落,他便看到一个队员做了“后跳转体900成前滚翻”。
“你留意了没有?这个也有问题。”许知霖说。
徐祎问:“难道这个动作也被删掉了?”
“嗯。”许知霖说,“不熟读规则,就会出错,你千万别这样。”
“师兄,你这份规则是哪里来的?”徐祎把PDF翻到第一页,只见上面印着几个黑色粗体字“2017男子竞技体操评分规则”,左边是英文,右边是中文译文,他好奇地问道:“我怎么没见过?”
“问方导要的。”许知霖说,他也奇道:“方导没给你看过吗?”
“没有。”徐祎说,“我才来了几个月,还在适应,方导教我的时候就是分解动作,再给我看视频什么的,没有像你这样,把整份规则放在我面前。”
“宿舍有份纸质版的,回去我找给你,PDF我也给你发一份。”许知霖说,“主动点嘛。”
“怎么主动?”徐祎问,“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不是方导教什么我就练什么吗?”
“方导要你缓缓再练的时候,你有听他的吗?”许知霖摇头笑道,“你呀,脑子能不能拐拐弯?我看你来了之后,跟方导磨合得挺好的,他又不凶,你不用这么怕他。”
“我不是怕。”徐祎解释道,“我就是担心自己不能练好。”
“你这是急,哪里来的毛病?”许知霖说,“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是不是我们这么久没见,你还不习惯?”
前几年,许知霖还在省队时,跟徐祎是上下铺,虽然两人平时没有同进同出,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始终比别人要亲近些,且只有在徐祎面前,许知霖才会多说几句话。
没想到隔了几年,师兄还愿意同我亲近,他是在关心我吗?徐祎心想,他好像比以前话多了,是因为换了个环境吗?
“想什么呢?”许知霖打了个响指,“有问题可以找师兄,没问题也可以找师兄。”
徐祎心口如一:“我在想,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许知霖:“……”
“现在话就不多了。”徐祎又说,“你是我的师兄、我的室友,我记住了。”
“……”果然是多年未见,脑回路有点奇怪,许知霖心想,难道跟以前不一样了?
“鞍马开始了。”徐祎说,“这是谁?看着好眼熟。”
许知霖往场上一看,正是那天对他明朝暗讽的何彦晖:“何彦晖,你不会忘了他的名字吧?”
“噢……”徐祎立刻就想起来了,“嘴贱,不看。”
“我是不是该夸你爱憎分明?”许知霖说,他的小师弟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我接受你的夸奖,但拒绝你的吹捧。”徐祎说,“再说,国家队的人我还没认全呢……”
“你很棒。”许知霖很佩服徐祎,徐祎从二队升到一队,怎么说也在国家队待了一年多了,居然连队里的人还没认全。
何彦晖进入国家队两年多,没练出什么成绩,所谓的强项是鞍马和双杠,吊环也勉强能看,至于其他三项……
在许知霖看来,是略等于无,在徐祎看来,只有不予置评。
何彦晖一套鞍马动作做得零零散散、丑态百出,不是松腰就是分腿,连下法也没站稳。
许知霖小声对徐祎说:“3C5D2E,难度5.9,就他那质量,我看E不过8。”
裁判席上,几个裁判在演算纸上龙飞凤舞地计算着,计算器不时发出“啪啪”的声响,听着像要报废。
见裁判算得差不多,许知霖推了推徐祎,暗示他去瞄一眼分数。
徐祎很快就回来了:“5.6加8,13.6。”
许知霖不屑:“啧……这都有8。”他一抬头,便看见何彦晖在场地的另一边和队友谈话,一副“怎么样,我比得还可以吧”的拽样。
许知霖问徐祎:“你知不知道多哈站鞍马资格赛,进入决赛的八个人里面,最低是多少分?”
徐祎摇头。
许知霖说:“5.0,8.466的E,按何彦晖这个分,他要是参赛,能排在资格赛第四。”
“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徐祎忍不住吐槽道。
“你要是上去比,立马秒了他。”许知霖笑道,“算了,看下一个。”
两人把所有比赛看完,才离开场地。
所有分区赛结束后,于建平开了一个总结会,内容包括哪些省的后备人才充足、哪些队员的表现好等,顺带激励年轻队员奋力追赶大队员,争创佳绩。
许知霖在笔记本上划划写写,落到旁人眼里,还以为他在认真聆听指导,实际上他只是无聊,帮徐祎编自由操成套。
于建平讲了二十多分钟,才叫散会。
队员们各自散开后,许知霖把编动作的那张纸撕下来,叠成一只轻巧的飞机,有目的地朝走在他前面的徐祎扔去,他一松手,徐祎就感觉后脑勺一疼。
徐祎扭头一看,许知霖对他狂眨眼,还指了指地板。徐祎下意识地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纸飞机,拆开一看,是一套很像他现在在用的自由操成套。
徐祎扬起纸张问:“师兄,你的?”
“不,给你的。”许知霖笑着说。
“跟我的编排不一样。”
“你可以练着玩。”许知霖很轻松地说。
徐祎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许知霖很有学习天赋,以前跟方文学动作,不到一小时他就能听懂,不到一个月动作就能成形,三个月左右就能在赛场上变着花样换动作。
当同龄人还在拼命练好D组下法时,许知霖已经可以一场比赛换一个E组下法,后来方文担心他练得太快易伤,便不允许他随便换动作。没想到现在他自己不变着花样练动作,心思却停不了,想把同样的方法用在徐祎身上,丝毫不怕被方文知道后唠叨他一顿。
“疼不疼?”许知霖在徐祎的头上胡乱搓了几下,故意把他的头发揉乱。
“不疼。”徐祎摸着自己的头发,想把发型整理好。
“小师弟,要不你试着练练?”
“被方导知道了会不会……”徐祎犹豫问道,“没有经过他的同意。”
“没事的,以后有时间可以练。”许知霖有分寸,方文不会因这点小事责怪他,“不过你要先把跳马练好。”
“有机会再试。”徐祎说,“你怎么这么多想法?”
“我想把我的想法让你试试。”许知霖特意靠近徐祎:“顺便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
“……”徐祎听懵了,这关系又是指什么关系?他和许知霖,不就是正常的师兄弟兼室友关系吗?难道有另一层含义?
没等徐祎思考出个所以然,许知霖已经去训练了,他只能暂时放下这件事,专心训练。
大半个四月,徐祎以练跳马居多,平时与方文多有交流,师徒关系越来越好。
与此同时,离全锦赛还有不到一个月,但许知霖毫无紧张感。其他队员不是在加紧上难度,就是在拼命抠细节,没有谁像许知霖那样,优哉游哉的,教练让他再多练会儿,他反而不乐意,仿佛没把全锦赛当作一场重要的比赛。
又一天训练结束。
方文离馆后,徐祎还在训练,许知霖站到跳马旁,临时充当教练角色。
徐祎又一次开始助跑,许知霖需要在他快落地的时候,伸手扶一把。
“小师弟,你这跳不太好啊。”许知霖说,“是不是太累了?”
“没有很累。”徐祎说,“我再练一次,这次肯定会好的。”
“好。”许知霖信了。
一跳结束,徐祎却不满意了,“再练一次”变成了“练无数次”。
“小师弟,你怎么屈膝了?”许知霖惊呼道,“不规范了。”
眼看徐祎就要顺利着陆,他的双膝却不合时宜地弯曲起来,对着许知霖来了个五体投地。
“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我受不起。”许知霖说,徐祎这姿势太好笑了,整个人趴在海绵坑里,十几秒过去了还没有动作,“起来去吃饭了。”
徐祎扬起左手:“累了。”
“练这么多,怎么不累?”许知霖伸手把徐祎拉起来,“下次别这样了。”
“想着快练成了嘛。”徐祎颓然道,“结果被你看到了这么丑的一幕。”
“不丑不丑。”许知霖安慰道,“勤奋的小师弟最美了,明天继续。”
“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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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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