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1

许知霖适当降低要求,他伸出四根手指:“四十。”

徐祎的目光从单杠上换到脚下的海棉堆:“不。”

“三十?”许知霖的声音开始变小。

徐祎还是盯着那一块块黄色的海绵:“不。”

许知霖深吸一口气,忍痛道:“二十!”

徐祎终于抬起头看着许知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耐烦:“师兄,你当这是在菜市场买菜,可以讨价还价吗?”

许知霖看着徐祎的表情,心想,要是再问下去,说不好会惹徐祎生气,这次又不知道推哪儿踢哪儿了,临近队测,再闹矛盾也不是一件好事。

许知霖低头沉默了几秒,顺手把护掌脱下来:“算了,不勉强你,我们去吃饭吧。”

“这还差不多!”徐祎的语气明显带着半分轻松,半分愉快。

面对有单杠恐惧症的徐祎,许知霖想过很多种方法让他重新接受这个项目,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许知霖知道徐祎恐惧的原因,却没有办法让他克服恐惧,甚至没有办法让他触摸单杠,哪怕只是简单的引体向上。

自从经过在去年世锦赛前发生的那件事,许知霖根本不敢再强迫徐祎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情,很多时候,徐祎都是认死理的,犯倔起来也是不管不顾,撒泼找许知霖,撒气也找许知霖,在方文面前倒是表现得安分守己。

从小到大,没有人敢对许知霖发脾气——除了在省队被姜城凶的那一次,但那也是因为徐祎;一个磨人,一个嘴欠,到头来倒霉的还是许知霖。

在徐祎面前,许知霖的宽容和耐心被无限放大,但这样一来,徐祎便愈加有得寸进尺之疑,似乎他就是看准了,许知霖不敢把他怎么样。

两人在中午稍作休息,下午继续进行成套动作的练习。

徐祎并非盲目钻牛角尖而不动脑子训练的人,上午的训练重心在自由操上,下午他就把重心放到跳马上;他耐心地复习三个动作,尤尔琴科接团身后空翻,前手翻直体前空翻转体720度以及前手翻直体前空翻转体900度。

本来冬训是发展难度的时候,但方文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让徐祎学习新的跳马动作,只是让他稍作巩固,训练重心主要放在自由操和双杠上;徐祎自然不解,本想着向单项选手发展的他,再把双杠发展成第三强项,似乎于理不合,但他又不敢多问,方文怎么要求,他就怎么做。

问许知霖,更是不可能的,许知霖一向推波助澜,死命怂恿徐祎加难度,自己不按常理出牌就算了,还总想着给徐祎下套,换了别人,肯定会觉得他缺德。

徐祎边练边想,明年就要升入成年组了,发展跳马难度也就这一年的事情,练得出其他动作,就向方文申请以后减少双杠和鞍马的练习时间,跳马项目,在各选手难度相同的情况下,要看的就只有完成质量了;要是练不出来,就转向自由操,自由操的动作难度不封顶,上难度比跳马容易些。

徐祎举棋不定,既担心自己的跳马难度原地踏步,又担心自由操的难度比不过许知霖和苏洛文;在国内赛场上,徐祎的跳马暂时是所向无敌,但换到国际赛场上,就不好说了,且不说欧美等国,光日本和朝鲜,就不容小视。

他越想,脑子越乱,连着同一个动作,两次踩出界;徐祎靠着跳马坐下,打算先让自己冷静冷静。

许知霖在另一侧的单杠场地,对新学的飞行动作进行巩固;刚开始学习的时候,他的身上绑有保护器械,等动作熟练后,方文再帮许知霖把保护器械解开。

单杠上的飞行动作对双手和杠子之间的距离要求很高,稍有不慎,运动员就容易抓空;在训练的时候掉到海绵坑上,在比赛中,则是直接掉到海绵垫上,或多或少会对身体造成不同程度的损伤。

在许知霖的印象里,他还没有在大小比赛中,出现过掉杠的失误,在省队的时候如此,进入国家队以后更是如此;听方文说,每次韩峰给小队员教单杠的新动作,总要先一本正经地夸一下许知霖,再开始教学,结果夸着夸着,许知霖就被传成了“从未在比赛中出现失误,男队第一人”,当徐祎把这个传言告诉许知霖的时候,许知霖不但翻了个大白眼,还十分厌恶地说了一句:

“神经病。”

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套上各种“第一”的头衔,不但显得无聊至极,甚至还有些……傻,典型的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许知霖越练,越觉得手腕很酸。

“该不会这么快就进入老年期了吧?”他自言自语道。

许知霖靠在墙边,往跳马场地看了一眼,没发现徐祎的身影。

“我早就说嘛,待在宿舍睡觉多好,小师弟还不听……”

徐祎的训练时间比其他人要多一些,并不是方文要求的,而是他自己主动的,大多数人在周日选择休息放松,但徐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周七天都锲而不舍地训练,许知霖眼睁睁地看着他早睡早起早训练,连带着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跟着一起训练,有一段时间,许知霖甚至觉得自己有病,大概是“一天不训练就浑身难受”病。

“不行了,再练估计就得爬着去吃饭了,趁小师弟不注意,先打个盹儿。”

许知霖边打盹儿,边接受着良心的谴责——根本睡不着,因为他已经听到徐祎踩踏板的声音了。

不到半个小时,许知霖又站到单杠下,叹气道:“可能小师弟就是方导派来监督我训练的,救命啊……”

他一跃抓住单杠,做了一个向前大回环,而后做了个向后大回环,接着调整姿势做了个“中穿”。

徐祎站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许知霖的动作。

“师兄这是在干嘛……”

许知霖一直在振浪,抓着单杠前后摆动,明明可以做屈伸上的,但他的手臂没有完全伸直。

“师兄。”徐祎走到许知霖身后不远处,“你在干吗?”

许知霖头也不回地说道:“荡秋千。”

“……”

许知霖垂在单杠上,扭了扭脖子,在徐祎的注视下,做了好几个向后大回环。

“你看,我还会飞。”许知霖得意地说。

许知霖的动作晃得徐祎眼花,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许知霖只是在荡秋千,许知霖可以肆意地摆荡,不受拘束地摆荡,可是他却办不到,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不玩了,晃晕了。”许知霖从单杠上跳下来。

徐祎巴巴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许知霖的恶趣味又泛上心头,他挑眉道:“你想玩?”

徐祎抿着嘴,还是不出声。

许知霖心想,小师弟,想玩就说、想学就说,怕什么?摔了大不了我接着你,接不着掉坑里也没事,要大胆啊!只要迈出这一步,后边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我……”徐祎支支吾吾,踌躇不定。

“试……”许知霖差点说出口,“咳咳……”

为了不让徐祎看穿他的意图,许知霖假意咳嗽两声,以作掩饰,他要徐祎自己说出来,自愿的、主动的,而不是在他的劝导下被动地接受,那样是没有用的。

徐祎看着单杠,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喊着他尝试:

“就试一次、就一次,叫师兄用布条绑着我的手,绑着就不会掉下来了,师兄肯定会看着我的……”

“看师兄做,好像不难,这么简单的动作,我肯定也能做出来,基础动作我没有忘,我肯定可以的,要不要上去?到底要不要?”

许知霖摸着下巴,心道,在重新接受一件事物之前,必须经过慎重的思考,漫长的挣扎,以及内心两种不同的声音激烈对抗,从而发现问题,作出假设,设定解决方法,分步骤进行,检验方法的可行性、有效性,最后得出结论;小师弟这万分纠结的表情,大概是在设定解决方法?哈哈有戏、有戏。

正当许知霖还在漫无边际地瞎想时,徐祎把他拉回了现实:“师兄,我想……”

想什么想!要一个字,不要两个字,有那么难说出口吗?

“你想你还是不做了是吧?”许知霖故意道。

徐祎坚定地摇头:“不,我要试。”

许知霖鼓掌欢迎:“好啊,你自己跳上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师兄……”

“又怎么了?上啊!”

徐祎看着许知霖略显瘦削的手腕,半晌道:“你可不可以,把我抱上去?”

为了避免出现“惨案”,许知霖觉得,事先约法三章,对他的人身安全,比较有保障:

“小师弟,我们需要先签一个协议吗?比如你上去以后,要是害怕了就自己下来,不准发脾气,不准骂我不准打我不准踢我不准推我,也不准自己跑路了不等我吃晚饭,更不准跑回宿舍反锁房门不让我进去。”

“……”徐祎一时语塞。

“好像没有纸,这样吧,我们录音。”

徐祎被说得脸有些发烫:“师兄,你不要这样,我是自愿的、自愿的。”

“你确定?肯定?想好了?不变卦了?”许知霖再三确认。

“嗯。”

“真乖,来,过来。”许知霖摆手。

“那你可以绑着我的手吗?”徐祎怯怯道。

“当然可以。”

许知霖蹲下,用左手抱着徐祎的小腿,想把他往上举;徐祎伸直手,去够单杠,却没想到,距离单杠还有几厘米的时候,许知霖突然把他放回地面。

许知霖说:“等一等。”

小师弟过年没吃胖啊,怎么以前我单手就能把他举上去,现在就不行了呢?

许知霖半蹲着,双手放在徐祎的腰侧,把他往上举,终于让徐祎抓住单杠。

“抓紧。”许知霖爬到单杠旁的高椅上,椅背刚好放着两根干净的白布条,他顺手拿起,“我帮你绑一绑。”

许知霖用布条松松地捆着徐祎的手腕,再绑到单杠上。

“你活动活动,看我绑得紧不紧?”

徐祎动了动手腕,感觉能活动的位置足够:“可以了。”

“会发力吗?”

“会。”

许知霖举着一块海绵,放到徐祎面前,放的位置比单杠稍高:“踢上去。”

徐祎向前摆动了几下,借着手臂的力量,用力地往上踢,第一次踢,踢空了。

“差一点儿,再来。”

徐祎抖了抖腿,在杠上前后摆动了几下,继续往上踢,他小臂发力,盯着许知霖手上的那块海绵,蹬腿踢去。

他甫一踢到海绵,许知霖就把海绵拿开,等徐祎准备再踢的时候,许知霖再把海绵放到原位,徐祎连续踢了好几次,每次都能踢在海绵上。

许知霖把海绵拿开:“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儿?”

“好。”徐祎挺身,用小腹抵着单杠,等许知霖帮他把手上的布条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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