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对面酒楼窗口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控制者受到了反噬。
谢景猛然回头,眉头紧锁。
他先看了一眼自己破损的衣袖和渗出的血珠,随即眼神瞬间锁定了暗器来源的窗口。
那窗前人似乎有所感知,匆忙离去的同时,黑色袖口闪过窗子的一角。
谢景没动,只是在最后,将视线缓缓落在了沈意水身上。
沈意水有所感知,抬头低低喊了一声:“大人?”
怎么回事?
方才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一股虽弱却极其霸道的巧劲。也是那股力量的干预才改变了暗器的轨迹。
是巧合?还是……
谢景转身。
这边官兵们已迅速包围了酒楼,喧闹声四起。
他一步步走向沈意水,停在她面前。
雨水打湿了他的官袍下摆,他却浑然不觉。
他俯下身,轻声开口道:
“你刚才做了什么?”
沈意水仰着头,覆眼的白绸对着他。半露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颤抖,似是不解:“大人……小女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是有坏人吗?”
她将受惊盲女的模样演得淋漓尽致,若是旁人看来那可真是找不到一丝破绽。
可谢景到底不是旁人。
他盯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雨声淅沥,周围空气仿佛凝固。就当沈意水以为这人抽风了时,他终于伸出手。
似乎想碰触她蒙眼的绸带,但最终只是用指尖拈起她散落在一旁的几缕发丝,轻轻摩挲了一下。
“大人,小女子乞讨不卖身……”
那动作不带任何狎昵,只有探究。
“带她回大理寺。”半晌,他直起身,抽出帕子细细擦了手,冷冷下令打断她没说完的话:“仔细查问。”
沈意水:“?”
……
大理寺的牢房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谢景还算是个人。沈意水没有被直接打入牢狱,而是被单独关在一间还算干净的囚室里。
她抱着膝盖,缩在铺着干草的角落,心里暗自怪自己多管闲事,还顺带骂了谢景祖宗十八代。
这人果然起了疑心。
她当时为了阻止那暗器,不得已动用了一丝傀儡线,到底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过,他应该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单纯怀疑。
否则,对待疑似凶手同党的沈意水,恐怕就不会仅仅是关押查问这么简单了。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打消他的疑虑,安全脱身。
又或者,铤而走险一把。
她正想着,就听脚步声在空旷的牢道中响起。
沈意水抬起头,望向牢门方向。
谢景换了一身墨色的常服,更显得身姿挺拔。他屏退了狱卒,独自一人站在牢门外,隔着栅栏看着她。
“名字。”他问。
“沈……沈微。”沈意水小声回答。
“哪里人氏,为何在京,眼睛如何瞎的?”
“小女子乃江南姑苏人氏,家中遭了灾,来京城投亲,不料亲戚早已搬走,盘缠用尽,只得流落街头。这眼睛……”
沈意水似乎是说到了伤心事,语气渐渐低了下去:“是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就看不见了。”
谢景静静听着,不置可否。
待她说完,他才淡淡开口:“姑苏城南有家老字号的绸缎庄,东家也姓沈。”
沈意水心中微微一凛。
这是在试探她?还是谢景真的对姑苏如此了解?
沈意水微微眯眼。
沈记缎庄确实存在,但那与她编造的身份毫无关系。
若有心人想要查,必然是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的。
就更别提谢景这种人,恐怕此时沈记缎庄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了。
果不其然,谢景指节敲了敲牢门,唇角若有似无地勾出一抹笑容: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人说笑了,小女子家道中落,与那等富户攀不上关系。”
沈意水低眉顺眼,无辜地回答。
谢景点点头,良久才开口,并不再纠缠此事,他话锋陡然一转:“今日街头那枚暗器,你当真什么都没看见?”
“大人明鉴,小女子双目失明,确实什么也看不见。”沈意水心道这人毛病。
都说了八百次自己是个瞎子了,还在这问。
“是么。”谢景向前一步:“但本官却看到,是你做的。”
沈意水心头一跳。
她出手向来隐蔽,怎么可能留下把柄?知道这人在诈她,沈意水咬咬唇,继续装傻:“做什么?大人,小女子听不懂……”
谢景盯着她蒙眼的白绸,继续保持沉默。
牢内登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墙壁上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良久,谢景忽然道:
“永平巷的死者,尸体被利刃切割,四肢断裂处有被丝线强力拉扯的痕迹。而现场留下的木头碎片经工匠辨认,确认是制作傀儡关节的阴沉木。”
他像是在陈述案情,又像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坊间传闻,是傀儡师操控傀儡杀人。你怎么看?”他最后问道。
将问题直接抛给沈意水。
沈意水心中念头飞转。她缩了缩身体:“傀,傀儡杀人?大人你莫不是搞错了,小女子孤陋寡闻,只听说书先生讲过些志怪故事。这世上当真有这种东西吗?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些……”
她嗓音里已经隐隐约约带了丝哭腔,谢景刚想开口,却被人打断。
一名狱卒匆匆跑来,在牢门外躬身禀报:“大人,永平巷案发现场附近,又发现了新的线索!找到了一截像是傀儡手臂的残件!”
谢景眉头骤然蹙紧,周身气压越发低沉。
他最后深深看了沈意水一眼,转身快步离去。墨色的衣角在昏暗的光线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旋即消失在转角口。
牢门重新锁上,脚步声渐远。
沈意水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傀儡手臂的残件?
有意思。
她轻轻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微微一动。
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透明丝线从她袖中探出,如同拥有生命的细蛇,悄无声息地穿过牢门的缝隙,向着谢景离开的方向蜿蜒而去。
既然进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沈意水唇角勾起,抬手理了理自己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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