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里,最让宁山村村民们乐道的就是程文终于考上童生,很快就要下场考秀才。
村里已经很久没出过秀才了,要是村里能出个秀才公,村里的人说出去也有面啊,说不定还会让上面注意到宁山村。
当年程延考上童生时,村里人还以为他会继续读书,下一个秀才就是他了,可惜出了事,好了之后也没啥动静,应该是不指望了。
程文自从成了婚,日子是越过越红火,县城有房,读书有成就,老丈人家的生意也让他管得不错,隔三差五就见他大包小包的带东西回家。村里人羡慕得不得了,感叹程大山多年的养育终于有回报了。
反观程延一家,村民们只见他们两年前摆过一阵子的摊,后面再也没见做什么了,难道真是像有人说的那样得罪了人?那也可以做点其他的比如租块地来种点粮食,但是他们也没有,真是一点也不上进。
村民们虽然有点可惜他们年纪轻轻不干活,坐吃山空,但这是别人的过法,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背后说两句。
程延一家也确实如村民们所说,不种地也不摆摊,日子过得很是舒服。不说程延和谢哥儿能闲得住,小五和阿兰是有点不安了。
东家买他们回来就是为了干活的,但现在没活干,整日只用扫地喂鸡,还是两个人一起干,小五和阿兰是生怕被送回牙行去,夜里做了几天噩梦后,才期期艾艾地跟谢哥儿说有没有活干,想多干一点活。
谢哥儿也烦着呢,没事干,程延就天天带他去县城玩,一去就要花好几两银子,衣柜里装满了程延给他买的新衣裳,梳妆台上的胭脂有一大堆,吃食也没少买,时不时带他听曲看戏,美其名曰长长见识享受生活。
这日子过得是挺快活的,但谢哥儿看见荷包里日渐减少的银子后,眉头皱了起来,开始劝程延省点,但程延不听,在程延又一次想带他去县城逛,谢哥儿严厉拒绝,更勒令不准再乱花钱了。
程延见谢哥儿有些怒了,立即应下,在家安分好几天,还去挖了些土到后院里,整了一小块地撒上菜种子,要不了多久就有青菜吃了。
小五和阿兰来问有没有活干时,谢哥儿瞧着他们,心中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我们可以干很多活,千万不要把我们送回去之类的。
谢哥儿没有逗弄他们,思考片刻后,让他们每天做完杂活,有空的时候绣点荷包帕子,可以拿到县城卖钱,毕竟家里确实没什么活干。小五和阿兰得到任务后,才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其实就算小五和阿兰每天干不了多少活,谢哥儿也没有把他们送回去的想法。他们每天都很勤快,天不亮就起来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买的那些小鸡被他们养得越来越肥,其他的事也做得井井有条。
吃的也不多,很有分寸,一开始都是他们自己舀饭,每次拿少少的,谢哥儿劝他们吃多点都说已经够了,可能是怕吃得多会被说,谢哥儿只好给他们舀多一些,并告诉他们每次都是这个量才行。
自从有小五和阿兰后,谢哥儿再也没干过活,手上的茧子渐渐消失了,变回原来柔嫩的样子。
程延骑着驴车接大程二程下学了。
现在大程二程差不多五岁,长高了不少,两人的性格愈加分明,大程的话多,对着谁都是一张笑脸,二程比较沉默,对外人总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对熟悉的人表情更丰富,笑脸也多。
程延有些纳闷,怎么都是一样养的,对两人的关注和教育都相同,怎么性子截然不同,最终只能说是天生的。
“到家喽!”车子刚停稳,大程就喊了一声,没等程延过来抱他,就一下子蹦下车去,跳下来后还转头喊二程,“弟弟,快下来。”
二程一声不吭也跟着跳下来,快得程延都没来得及阻止。虽然高度没多高,也是有可能会摔倒的。
“你们俩别跑,都说多少次了不能这样子跳下去。”程延有些愠怒。
“阿父,我忘记了。”看见程延有发火的趋势,两人乖乖低头。
“好了,等一下摔了疼的还是你们。”
大程二程见没事后,偷偷对视一眼,手拉手进去了。一进门三只狗就摇着尾巴围上来,一个劲地想舔两人的手。之前的小狗崽已经长成大狗了。
“不行不行。”它们太热情了,大程二程难以招架,连忙跑进堂屋去。
三只狗很聪明,懂规矩,只在院子里活动,堂屋和房间是不会进的,见大程二程进去后就乖乖在门外坐下。
“阿爹,我们回来了。”
“别跑那么快。”谢哥儿从里屋出来,给大程二程倒了两杯水,“喝点水解解渴。”大程二程接过来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程延突然想到:“大程二程在学院差不多两年了,两年蒙学是不是要结束了?”
谢哥儿也反应过来:“是啊。”
两人看向大程二程,大程有些怔愣,二程没什么反应。
“阿父阿爹,蒙学结束是就不用再上学了吗?”大程似是意识到什么,语气低落。程延和谢哥儿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不上学就见不到笙哥儿和小洄。”大程一下子难过起来,眼里升起雾气。
二程见到哥哥好像要哭的样子,饭也不吃了,默默看向大程,伸出小手拉住哥哥的手。
两年里,跟大程二程玩得最好的就是小洄和笙哥儿。
小洄是方洛的小侄子,笙哥儿则是当初大程说过的小哥儿。笙哥儿一开始还不愿意跟大程玩来着,觉得小哥儿跟小汉子玩不好,经过大程的一番努力,终于是把笙哥儿打动了,几人成了要好的朋友。
每次下学,大程必定会跟程延和谢哥儿说今天在学院里他们又干了什么,二程也会附和几句。
发现大程情绪不对后,程延才知道好像大程误解了他们说的话。果然还是小孩,以为蒙学结束就再也不能上学,不能上学就不能见到自己的小伙伴们。
在大程的金豆豆要掉下来之前,程延赶忙解释:“蒙学结束后还是可以继续上学的,但那不叫蒙学了。”
“真的吗?”大程眨了眨眼睛。
“当然了,而且就算不上学也能见到他们的啊,他们家不都是在县城里,我们可以去县城找他们玩啊。”
“好像是哦。”大程听明白后,脸上终于又挂上笑容,也有心情继续吃饭了。二程看见哥哥最终没哭后也放心了,拿起碗筷。
“下次不许动不动就哭鼻子啊。”程延真是怕了。有时候他们调皮,骂两句甚至打两下屁股都不会哭,但有时候不知道说错什么,大程眼泪就吧嗒吧嗒流下来。
二程还好,没见过他哭,大程哭得多,程延私底下在谢哥儿面前说他是小爱哭鬼,一个没注意,被他听到了,登时又哭出声来,委屈地窝在谢哥儿怀里哭半晌,嘴里还嘟囔着“阿父坏”,直到程延说再也不这样喊了,并且答应带他和二程上县城逛糕点铺子随意买后才罢休。
“你们继续读的话,笙哥儿和小洄也会继续读吗?你们得先问问他们啊,不然到时候只有你们俩在那就惨喽。”程延提醒道。
大程抬起头来,眼睛瞪圆了,没想到还会这样,“那我明天就问他们。”怕自己忘记,转头跟二程说:“弟弟,明天要是我忘记了,你记得提醒我哦。”二程“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嘿嘿,弟弟真好!”大程大声夸道。二程没应了,但耳朵尖悄悄染上一点红。
到了第二天下学后,大程二程是耷拉着脸回来的,主要是大程,二程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细看下确实是有些伤心的。谢哥儿一问,才知道小洄和笙哥儿都不读了。
其实还是读的,就是不在阳宁城读而已。小洄的阿父是个秀才,要去省城念书,准备乡试,连带着一家人都去了。笙哥儿家是做生意的,想对外发展,一家也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当晚,两个孩子吃饭都吃不香了。大程吃着吃着,悲从中来,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看着真是可怜。
但程延和谢哥儿也没办法,总不能去劝人家留在阳宁城吧,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几句,但大程正伤心着呢,也听不进去。最后饭也没吃完,哭到一半睡着了。二程没哭,但是看哥哥伤心,也没心情吃,陪在大程身边。
隔日大程醒来,眼睛肿得像小核桃,谢哥儿拿了用井水浸湿的凉帕子给他敷了两三回才好一点。在他敷的时候,程延趁机教育他。
“就算是不能一起读书了,以后还是可以见面的,也可以靠写信来保持联系,之前不是说好不能这么哭的吗?”程延边说着,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嗯。”大程情绪还是有些低落,但没有昨晚那么伤心了。
“这样吧,到你们放沐的时候,你们请小洄和笙哥儿来到家里,阿父亲自下厨,大展身手一番,保准比酒楼的吃食要好吃,怎么样?”
“好~”大程笑了,阿父做的饭菜很好吃,笙哥儿和小洄肯定喜欢。
等大程二程吃完早饭后,就送两人上学去了。昨晚没吃好,今早大程二程饿得多喝一碗粥,谢哥儿怕他们饿还一人塞了个鸡蛋。
等到点去接时,程延还以为大程二程会像昨天一样,心里还想着要怎么安慰才好,就看到四个小萝卜头齐齐站在那,似是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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