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道:“就是就是,有的午州人还不服,说我们看不起他们。全天下这么多人,我们独独看不起午州人,可见有因必有果。”
葇兮自打来了冯家,对谭氏只有敬仰和感激。然而到了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谭氏也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竟然因为一个出生地就全盘否定那位师兄。上天本就对他不公平,无论他做事如何周全,也一定有人排斥他,不如一开始就装出个凶狠的样子,不至担了虚名。
笑敏带着葇兮来找漆谭二人,他二人自然不愿前往。谭常山便罢,只觉得男女初次相识,便混作一处,难免惹人非议;漆常胜却觉得,此女一看便不是良家女,巴不得离她远点。
漆常胜问郎中道:“谭娘子当我们利民司是什么地方,以为学医跟绣花一样简单,这些女的看起来连字都不认识,到时候她们真要去贡院,郎中打算如何?”
郎中道:“以前我跟你们一样天真,以为做学问只需要闷头去做即可,后来才发现,这天下所有事,没有一件离得开‘钱’字。冯家毕竟是商人出身,倘若他们愿意让女眷去参加考试,哪怕是上山去玩,也得卖他们一个面子。”
漆常胜豁然释疑,“郎中说得在理,我跟在郎中身旁不过半月,学到的知识和道理是从前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午后,漆常胜在花园中再见到笑敏,便夸冯府的风水极好,一花一木无不讲究。笑敏道:“我们这些小户人家,哪里比得上你们利民司?”
漆常胜道:“昨日娘子邀请我与常山作客,当时我们以为,明日便要回祁州,因此却了盛情,方才得知郎中还要在雁州小住几日,倘若娘子不嫌弃,我与常山当请客赔罪。”
笑敏道:“哪里话?这里是雁州,自然是我来做东,以后去了祁州,再叨扰两位师兄不迟。”
漆常胜便回厢房叫上谭常山,以“互通有无”相劝。谭常山这才前往。
笑敏将三人带至回雁楼。漆常胜惊了一呆,“这回雁楼乃是雁州第一楼,谭小娘子折煞我们了。”
笑敏却道:“我这个人最缺的就是文化,我既想向你们讨教学识,自然得拿出些诚意来。”
漆常胜问道:“听谭娘子的意思,是想让你拜我们郎中为师?”
“我呀,一看书就眼睛疼,我才不去呢!不过是她老人家一厢情愿而已。再说,我一个女孩子,何苦去吃这苦头?”笑敏心想,他们读书人最喜欢拿腔捏调的女生,方才不曾注意他们对阳红豆的态度,于是眼珠子一转,“我们几个人当中,只有红豆懂得一些岐黄之术,就是那个穿鹅黄的女孩。”
谭常山一听鹅黄,眼里瞬间多了一些神采,这一点细微的变化,被笑敏尽收眼底。
“红豆的祖父也是一名医生,自己学的。红豆一直想接他的班子,不过,小小杂学怎敢在你们皇家医药局面前班门弄虎,不是我看不起她,就算她祖父本人去参加笔试,也未必能通过。”
“话不能这么讲,老人家虽然没有正经拜师,但一辈子行医,懂的东西肯定不少。”
“话说,你们都考些什么呀?”
谭常山道:“《素问》与《灵枢经》,都是入门的书。”
笑敏问:“不知二位师兄身边可有现成的书籍?”
这种入门的书,寻常医师自然不会放在身边。谭常山道:“我们不曾带在身边,娘子若有需要,我去方剂局找人借。”
谭笑敏道:“那便有劳师兄了。”
结账时,谭笑敏向掌柜道:“认识我不?”
掌柜连忙点头,“我当然认识谭小娘子,你经常与我家公子一起。”
“那,这笔账记他头上,如何?”
掌柜鸡啄米似地点头,“当然可以,谭小娘子,你常来啊!”
出了回雁楼,四人相揖而别。漆常胜责怪师弟,“你被那女的骗了,她说自己看书就头疼,让你放松警惕,其实她就是来套题的,就算她自己不考,也会把试题透露给那些考生。”
谭常山毕竟年轻些,“师兄,你想多了吧?她一个小姑娘,哪里就认识考生了?”
“你把她想得太简单了,她今天能用一顿酒菜认识你我,言语极其自然,非一日之功可成也,保不齐也用别的手段结交其他男人,不然,这顿酒菜为什么能免费呢?”漆常胜附耳谭常山,“她一定是卖那个的,我第一眼看她就觉得妖里妖气。”
谭常山觉得师兄的前半段话有些道理,“试题没什么难度,就算有人近水楼台,也影响不了什么。”
“她又骗你两本书,我们过两天便走,她必定来不及还。”
谭常山心想,这女孩果然有两下子,只是师兄太拘谨了,明明就是你情我愿的事,非要替他不值,便道:“师兄教训的是,下次我小心些。”
“幸亏你遇见的是我,如果是别人,去郎中面前告你一状,你吃不了兜着走。”
谭常山忙不迭道谢,“多谢师兄大义,我会记住你的恩情。”
香叶堂中,唐氏见女儿要出门去买医书,便劝她,“学医是一件苦差事,你何必去吃那苦头?”
明化道:“我不去,但我必需要考上,证明我比她们都聪明。”
唐氏便多给了两个银锞子,“好女儿,出去也买点吃的穿的。”
“阿娘,不必给我这么多钱。”
“你看,家里就你穿得最差,你何必让她们比下去?”
“我满腹经纶,博古通今,无需与她们比相貌。”
唐氏便道:“出门叫个轿子。”
“我走路就行,刚好消消食。”除了消食之外,明化还想省点钱。两年前,一家十几口人挤在一个破旧的大院里,每天晚上,谭娘子织布的机子一直响到子时,而每天不到卯时,谭娘子就开始推开房门,偶尔少扬半夜起来在院子里撒尿。她的睡眠极轻,阿娘一个抬手就能将她惊醒。当年的日子简直就像噩梦一样,因此,即便如今衣食无忧,她仍有忧患意识,当省则省。
“那怎么行?你是小姐,走路把脚走粗了不好看。”
明化出了门,见到葇兮,便邀请她,“去菱角街玩吧?我们叫车去,你不用走路。”
葇兮刚与笑敏从凌角街回来,便道:“今日身上有点懒,不想去。”
“去吧,带你去见识一下世面。”
“不去。”
“去一趟我能吃了你不成?”
“抱歉,今日小腿有点酸,改天我再蹭你的车去。”葇兮极为谦卑。
“不去就算了。”明化气呼呼道。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有免费的车不坐。
冯明化奔波了半日,终于买到《素问》与《灵枢经》,她来到葇兮的屋子,晃着两本书道:“葇兮,你看这是什么?”
葇兮双目莹莹,“《素问》《灵枢经》!可以借我看看么?”
“等我参加完笔试,就借你看。”
葇兮道:“我也想去参加笔试,我能跟你一起看书么?我们两个人,一人看一本,你想看哪本就看哪本,我看另一本。”
“那可不行,这样会耽误我。”
明化的拒绝倒是意料之中,葇兮心想,眼下只有去找笑敏。
笑敏十分爽快地将书递到葇兮手中。当时她找谭常山借书,就是算准了有些人家买不起书,这人情送给谁都一样。这些年来,她帮了许多人,多得连自己都数不过来,除了易千欢稍微讲点礼尚往来,其他人一个比一个无耻,以后不能再做这些亏本生意,因此,她寻思着从葇兮身上捞点什么,这么大个忙,五十钱应该不多?
“谢谢你笑敏,昨日听两位师兄说,利民司的医师每月有两千钱,倘若我有幸考上,且手中略有盈余时,必以五百钱作为酬谢。”
笑敏见她主动提及,“区区小事,哪里就值五百钱,你好好准备,不要操心报酬的事,我从来就没想过。”
辞别葇兮,笑敏又连忙去找周长客,说自己认识利民司的人,问他可有相熟的乡医想考入利民司。周长客先行谢过,表示会留意,接着又问葇兮如何。
笑敏道:“怎么着,人家不要你,你还想着人家呢?”
长客道:“这死丫头,二话不说将我拒于门外,我还瞧不上她呢,什么东西!”
笑敏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葇兮正准备考入利民司,待她学成归来,你还高攀不上呢。”
“想考利民司是吧,”长客阴笑道,“可以,可以,我让她考!”
笑敏忙道:“你小子,该不会搞小动作吧?”
冯叔沅回屋与谭氏叙话,问少扬如何,家里生意如何,梅姨如何。
谭氏一一答过,“浮玉堂和衔霜阁给了小倩。”
“葇兮怎么在我家?”
“小倩的外甥女,是个懂事的孩子,每次给她月钱,她也不要,只说要自食其力,每日门也不出,只在嗣音馆做针线。”
冯叔沅略一沉吟,“看着不像个本分人。”
谭氏道:“毕竟……是乡下的。”
“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教人送她回去吧。她爹毕竟犯过事,住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别人少不了要闲话。”
“其实我早就想让她回去,只是碍于小倩的面子,不好直说。再加上儿子好像也很爱护她,当妹妹一般,因此,我也不敢当这个恶人。”
冯叔沅道:“笑话,你也是半个家主,闹出这样的笑话来。竟让家里进了贼。”
谭氏满脸堆笑,“好在也没什么损失,以后但凡不是知根底的人,我们都不用。”
“这次只是进贼,万一以后闹出什么好赖,要怎么收场?”
谭氏道:“是是是,是我大意了,以后绝不会有这样的事。”
冯叔沅便去找少扬。少扬道:“葇兮是亲戚,我们为富一方,理应要加以照拂。”
冯叔沅反问道:“凭什么呢?凭她爹爹犯过事?还是凭她天天一副吊丧样?还是凭她亲戚偷鸡摸狗?”
冯乙道:“一个太平的国度,不应该让穷人受尽苦楚;同样,一个富足的大家,不应该对穷亲戚不闻不问。我们不过花几两银子,便可以拯救一个可怜人,何乐而不为呢?”
冯叔沅道:“有些人之所以犯事,是因为他们有劣根,我们没有办法去取悦一个有前车之鉴的穷人。你不知道他们将来会因为什么事和我们反目,到时悔之莫及。不如拿几十两银子打发她回家,既全了我们的帮衬之心,不让别人说我们冷血,也让大家过得自在,不必去费思量如何与一个异类相处。你也不必说我冷血,你看笑敏、红豆住在这里,我也没多说什么。”
冯乙道:“葇兮不过是个小女孩,她循规蹈矩,缜默寡言,怎会跟我们反目?”
“叫你平日多读些书,你不听。圣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管她是什么样人,总之,她的亲戚没一个好的。总之,我既回来,这个家便是我做主,由不得你胡来。你早些通知她家里,把人接回去。”
冯乙央求道:“父亲,葇兮毕竟帮你向郎中说情,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此一事,彼一事,既然她帮了我,那便多给几百两当嫁妆。”
“父亲,她若回到乡下,只能嫁给农夫,不如我们好人做到底,索性帮她选觅一个夫婿,最多一月,如若不成,再教她回家不迟。”
冯叔沅气愤儿子太过倔强,气得拂袖而去,“若是等我来送客,便不好看。”刚出了门,见红豆在廊下。
红豆温默可亲,欠身道:“三叔,姑母让我来找冯乙兄商量点事。”
冯叔沅亦平复好心中的怒气,“进去吧,他就在里面。”
因冯叔沅归来,清漪亦搬去嗣音馆居住,每日清晨与笑敏葇兮一同前往佩兰苑问安。
冯翁见了准儿媳,喜得眉开眼笑,竟觉得清漪比儿子口中说的还要好,见人就夸清漪生得大方标致,兼之聪慧无双,又说笑敏伶牙俐齿,定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目光转向葇兮时,眼里的光芒却瞬间消逝。
葇兮垂下眸子,回房默默垂泪。
谭氏小心翼翼道:“葇兮这孩子,家里吃不上饭,她娘送了过来,我想着不过是添一双筷子的事,就也没有拒绝。好在这孩子懂事,总也不用我们一文钱,都是自己一针一线攒钱家用。”
“哪来的叫她回哪儿去。”
“是是是,”谭氏温情蜜意,小心侍奉着丈夫,“自然是要叫她回去的,只是总也找不到时机。”
“她都多大了,还能留在我们家出嫁不成?”
“那是自然,等我跟小语商量下,就叫她外甥女家去。只是,该怎么跟小语开这个口呢?”
“我去。”
多年前,江奉宣在雁州求学时,一次因腹肠绞痛晕倒在路边。醒来时,他正躺在一处农家小院里。老妇人给他请了郎中,临走时又赠他一双棉鞋。待得江奉宣中了贡举,官授雁州学正,他回到故地,辗转打听当年的老妇人。后来,他拿着旧棉鞋找到了老妇人的孙女,也就是谭氏。
彼时,冯府的十几口人还挤在一个三合院里,引车贩浆,在江奉宣的帮助下,冯府结交了官府,逐渐将生意做大,江奉宣也成为了冯府的上宾。待得梅倩语委身冯叔沅,江奉宣星夜奔赴雁州,大骂冯叔沅恩将仇报。
冯叔沅备好一份厚礼前去受骂,他一口一个舅兄,一句一个“高攀”,三句不离“厚待”“报恩”,岂料江奉宣不仅将礼物丢在一旁,还命脚夫把梅倩影收受的礼金原路退还。并隔空喊话,“妹子你自甘堕落,从此我们路归路,桥归桥。”
江奉宣入狱之后,谭氏一边背着丈夫打发人去牢狱里打点,一边偷偷贴补梅大娘,冯叔沅纵然知道,也不发难。但江奉宣一去世,事情就不一样了,冯府再不可能受江奉宣任何人情。他偶尔忆起二十岁那年第一次拿到官府的文书时,曾满清热忱地向江奉宣表忠心,“江大人是我再生父母,我必衔草结环以报。”他想,原来大人们说的都是真的。
冯叔沅来到芍药居,院子的主人依旧青春貌美。住在冯府芍药居的小妾,自然不曾受到岁月的亏待。独门独院,有专门的仆妇、丫鬟和商铺,这样破格的贵妾,放眼整个城市也没几个。
“三郎,我家葇兮给你添麻烦了。”
“小孩子而已,能添什么麻烦?”
“我跟她说了有七八回,叫她早回家去,说得多了,她绕过我去找大娘子和幼兴哥。”
“没事,你别跟个孩子计较。”冯叔沅搂着梅倩语,想起十年前带着礼物前去祁州酬谢江奉宣的那天。甫一跨进小院,漫天的斜晖洒在一个小姑娘的脸上,他不禁看呆了。想到家中的妻子,他心中有些失落,便决定离这个小姑娘远一点。可后来,小姑娘竟然跟着江奉宣一起来雁州了,还主动向他送秋波。幸好彼时他已经发迹,在偌大个雁州有了一席之地,才有了后来的齐人之福。
冯叔沅想过要跟江奉宣解释,此事是郎情妾意,并非他横刀夺爱。可是,一句隔空喊话的“自甘堕落”,让他明白,原来江奉宣永远高高在上,视他为莽夫,这让他如何不恨。
冯府留郎中在雅园小住。当年武穆王途径雁州,便是住在此园。连日来,清漪和葇兮数次相伴前往雅园,向郎中问学。
这日,两人来到雅园,恰逢郎中外出,葇兮便在阶前抱膝而坐。待郎中归来时,葇兮起身见礼,登时只觉两眼发黑,天旋地转,“郎中,我失礼了。”
何樰道:“你面色苍白,唇无血色,乃血亏之症。”
葇兮道:“确如郎中所言,也曾食阿胶滋补,并无助益。”
“贫血虽是小病,却并无根除之方。阿胶无用,不如多食猪血,将形补形。只是,血亏之人底子虚,即便常食猪血,也未必见效,不如勤行多动,强身健体。”
葇兮道:“郎中所说,葇兮不敢不信,只是不解阿胶补血之说从何而来?”
“阿胶使久饿之人恢复气力,与其它充饥之物并无不同。”
葇兮道过谢,清漪却仍在发愣。
郎中问道:“清娘博览群书,似乎别有见地?”
葇兮见郎中待清漪果真与众各别,更是好奇。
清漪道:“云二娘为了查明家人死因,遍览医书之余,每日所吃食物,俱是那日宴会的菜式。郎中既说蚕豆病代代相传,为何云二娘多年来毫发未损?”
郎中道:“世间诸多疾病血脉相承,却也并非殃及所有子孙。消渴症若见于富贵人家,多因滥饮暴食所致。若见于穷苦人家,则其子孙也多患此症。”
清漪道:“多谢郎中解惑!”
回到嗣音馆,葇兮想起主人的态度,心下十分难过,似乎连谭氏都有些疏离了。
红豆回房时,在廊下撞见悲春伤秋的葇兮,见她神情,也不好装作不知,便问道:“葇兮,怎么了?”
葇兮道:“冯三翁好像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三翁人很好,只是严肃些,平常他对我们也这样。”
“可我总觉得,自他回来,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看我就不大顺眼了。”
“你呀,总是敏感多思,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大家都说你又懂事又聪明,都很喜欢你。”
葇兮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就是,她明明比红豆聪慧,比笑敏善良,比明笄温顺,为什么到头来,大家都讨厌她?如果只是因为出身贫寒,为什么红豆和笑敏比她受人喜爱?
“红豆,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呢?你心地善良,待人温和,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
葇兮心想,红豆天生呆钝,毫无眼力见,问她也白问。以前无论罗老娘子如何针对她,总之一个月也见不到几次,可冯三翁不一样,他是这个宅子的主人,所有人都仰他鼻息,此间哪还有立锥之地。不如早些离去,免受其辱。
正伤神之际,忽听得屋外一阵喧闹,出门一看,原来众人正在谈论潭州之行。
广顺元年,南唐灭楚,南楚王室覆灭。南唐军尚未扎根之际,被南楚旧党率兵击退。此后,南楚旧部依附于周。如今,楚将周行逢被大周拜为武清军节度使,执掌潭州。周节度广邀楚地名流入潭州赴宴。
潭州,是江奉宣扬名显姓之地,葇兮心驰神往。她来到佩兰苑向谭氏请辞,“郎公,娘子,承蒙府上关照多时,我此番前来请辞,待到六月初十,我去东家结了针线钱,便回祁州去。”
“何妨多留些……”话音未落,谭氏便见左侧一道寒光射来,慌得语调都变了,“时日……”
明化言笑晏晏,“我们全家六月初十刚好要去潭州,葇娘不如换个日子起程?”
葇兮佯作吃惊,“那……那不如我顺便乘潭州的船回家?”
明化道:“潭州在北边,祁州在南边,一步路也不顺。”
葇兮见冯翁、谭氏、姨母和少扬均未作声,顿觉如坐针毡,呼吸凝滞,“那我去催一催东家,让他初五之前给我工钱,初六便起程。”
冯翁道:“冯乙,找人送送江小娘子,她一个小女孩,一个人上路不安全,她来我家时,头身齐备,我们就有责任将她平平安安送到家。”
踏出佩兰苑的门槛后,葇兮的眼泪无声滑落。潭州分明近在眉睫,顷刻间便犹如天堑。此一去,不知何年何月能踏上那片土地。
笑敏连忙叫住葇兮,“我且问你,你当真想去潭州?”
葇兮略一迟疑,而后轻轻点头。
“去了有什么用呢?”
“我想看看那里的人是什么样的。”
笑敏道:“我可以试试找个人带你去潭州,但我也拿不准。”
葇兮转忧为喜,“真的吗?”
笑敏见她眸光瞬间一亮,脸上犹如展开一朵花来,就连嘴角都亮晶晶的,“至于这么激动么?你口水都流出来了。”
两人说定后,笑敏想到最近结交的黄家公子来,便命人去黄府将黄今是叫到回雁楼来。
黄今是听完笑敏的提议,连连摇头,“这个忙帮不了。”
###待改###
[1] 出自清朝曹雪芹《红楼梦》第九十六回
[2] 近在咫尺,出自宋朝苏轼《杭州谢上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博学士昭雪陈旧案,聪慧女察误问缘由(内容提要作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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