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孙佳芸。
这个名字,是承载着我父母对儿子浅薄的期盼后,随意安在我身上的符号。“佳”或许还带着点美好祝愿,“芸”便是那遍地都是的芸芸众生。在我们那个重男轻女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农村家庭,我能读完大学,几乎是榨干了自己的每一分潜力,以及无数次抗争和妥协的结果。
如今,我坐在窗明几净的写字楼里,敲击着属于我的电脑键盘,身份是这家业内顶尖大厂的新晋员工。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香,而不是泥土和家禽的气味;耳边是键盘敲击声和同事低语,而不是父母的责骂和弟弟的喧闹。这一切,都让我觉得不真实,像偷来的美梦。
我拼了命学习,挤过独木桥,为的就是逃离那个永远觉得我是赔钱货的家,逃离那片禁锢我的土地。现在,我做到了。这份工作,工资福利待遇好到让我在收到offer时,躲在宿舍卫生间里捂着嘴哭了很久。
我终于可以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哪怕只是刚开始。
然后,我见到了他,苏茗寒。
他是这家公司的老板,或者说,是老板之一,年轻得过分,也好看得过分。第一次在入职培训上见到他时,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高大,站在台前,声音温和地向我们这些新人介绍公司愿景。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像冬日暖阳,足以融化任何冰雪。
那一刻,我听见了自己心脏失序的跳动声。除了外貌和气质,我知道,他代表着我渴望而不可及的那个世界——优渥、体面、掌控一切。
我从未想过,这样的天之骄子会与我有什么交集。我就像一颗尘埃,能远远仰望他的光芒就已足够。当然,工资他得照发不误。
直到那次,我在部门会议上因为紧张,汇报时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纰漏。散会后,我正懊恼地收拾东西,他却走了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我的桌面。
“孙佳芸是吗?”他的声音比台上更温和几分,带着关切,“刚才的报告整体思路不错,那个小细节,下次注意就好。”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里像盛着温柔的星河。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点头:“谢……谢谢苏总,我会注意的。”
他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离开,留下清冽好闻的淡淡香气,和我一颗七上八下的心。
后来,这样的“偶遇”渐渐多了起来。电梯里的点头致意,餐厅排队时恰好在身后,甚至在我加班到深夜时,他会“刚好”路过我的工位,关切地问一句怎么还没走。
我开始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苗头,他的关注似乎……太过集中了。
但每次,他都是那样温柔有礼,无可指摘。而且,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说:孙佳芸,你还在挑剔什么?一个有钱有颜、对你似乎另眼相看的男人,这不正是你改变命运的机会吗?
于是,当他第一次提出,以私人名义请我喝杯咖啡,聊聊工作时,我几乎是带着一丝窃喜和豁出去的冲动,答应了他。
我以为这是通往新世界的门票,却不知道,门票的另一端,是一座精心打造的金色鸟笼。
但是……他是个病娇。
-
和苏茗寒的“交往”,开始得顺理成章,又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
他追求人的方式,浪漫得如同偶像剧。昂贵的礼物,精心安排的约会,上下班的专属接送。他记得我所有随口提过的小喜好,会在我偶尔加班时,让秘书送来温热的夜宵。他带我出入我从前只在杂志上见过的餐厅和场所,耐心地教我那些繁琐的礼仪。
我沉浸在这种被珍视、被呵护的感觉里。这与我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形成了极致的反差。在我家里,我永远是那个被忽视、被要求付出的那个。而在苏茗寒这里,我似乎成了世界的中心。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专注的柔情,偶尔,会闪过一丝让我心悸的慌乱,但转瞬即逝,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我不断地告诉自己:孙佳芸,你运气真好。你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有钱,有颜,还对你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直到我们正式确立关系后不久,那些“规则”开始悄然浮现。
那是一个周末的傍晚,我大学时代最好的闺蜜林薇来这座城市出差,约我晚上一起吃饭逛街。我兴致勃勃地打扮好,正准备出门,苏茗寒回来了。
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噙着笑,走过来从身后拥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准备去哪儿?”
我开心地回头,亲了亲他的下巴:“薇薇来了,我跟她约好晚上聚聚,可能会晚点回来。”
瞬间,我感觉到环住我的手臂收紧了些。他脸上的笑容没变,但眼神微妙地沉了下去。
“佳芸,”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晚上不要出门了,不安全。而且,我不喜欢。”
我一愣,试图解释:“可是薇薇她难得来一次,我们很久没见了……”
“你想见她,可以请她白天来家里做客。”他打断我,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腕,那里传来微微的压迫感,“或者,我陪你去。但是晚上独自在外,不行。”
“我不是独自,我和她一起……”
“不行。”他重复了一遍,语气轻柔,却斩钉截铁。他低头,吻了吻我的耳垂,呼出的气息温热,“乖,在家陪我,好吗?我担心你。”
那一刻,我心里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不是商量,是通知。他的温柔之下,是极强的控制欲。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在意和……隐隐的偏执。奇怪的是,预想中的反感和恐惧并没有席卷而来。相反,一种陌生的、被需要、被牢牢看管着的安全感,像温水流过我心田。
在我过去的人生里,从未有人如此“紧张”过我。父母不在乎我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只要我按时寄钱回家。这种被极端在意、甚至到了限制自由的地步,对我而言,竟成了一种扭曲的慰藉。
他是因为太爱我了,才这样的吧?我为自己找到了理由。
最终,我给林薇发了信息,编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推掉了约会。苏茗寒满意地笑了,那一晚,他对我极尽温柔。
这,只是开始。
-
渐渐地,苏茗寒订下的规则越来越多,像一张无形却坚韧的网,将我温柔地笼罩。
他要求我,除非工作需要且他知情同意,否则尽量少出门。如果必须出门,要告知具体去向、见面对象和预计回家时间,并且保持手机畅通。
他不太喜欢我与异性同事有过多的非工作接触,哪怕是团队聚餐,他也希望我能提前报备。
我的社交账号,他要知道密码,美其名曰“想更了解我的生活”。
穿着打扮,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引导,倾向于更保守、更能将我“保护”起来的风格。
他甚至在我手机里装了定位软件,坦然地告诉我,这样他才能随时知道我在哪里,是否安全。
每一次新规则的颁布,他都用那种极致温柔又带着一丝脆弱的口吻:“佳芸,我只有你了。”“外面的世界太复杂,我怕你受到伤害。”“我只是太爱你了,无法忍受任何失去你的可能。”
而我,孙佳芸,从那个需要看人脸色、努力讨好才能获得一点点生存资源的农村女孩,竟然在这些令人窒息的规则里,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感和幸福感。
是的,福利。对我来说,这些都是福利。
不用再费心经营复杂的社交,不用再担心人际交往中的勾心斗角。他为我筛选了朋友,隔绝了在他看来“不必要”的干扰。他为我安排好一切,从衣食住行到工作上的某些便利。
他强烈的占有欲,在我眼里变成了深情的证明。他无处不在的控制,让我感觉自己是被极度珍视的所有物。这病态吗?或许吧。但对我而言,这比我前二十多年所经历的任何关系,都更让我感到“被重视”。
我不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牺牲、无人问津的孙佳芸。我是苏茗寒世界的中心,是他小心翼翼珍藏,又用锁链温柔捆绑的宝贝。
那天,我因为工作上的一个项目,需要和一位男同事单独讨论几句,时间稍长了些。晚上回到家,苏茗寒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影。
他抬眼看我,眼神里没有怒气,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悲伤和不安。
“他碰你了吗?”他轻声问,声音沙哑。
我心中一惊,随即涌上的却是巨大的满足感。我走过去,主动抱住他,感受着他身体的紧绷:“没有,只是讨论工作。茗寒,我只看着你,只有你。”
他紧紧地抱住我,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揉碎进骨血里。他在我耳边低语,带着偏执的狂热:“你是我的,佳芸,永远都是。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我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剧烈的心跳,感到一种畸形的圆满。
我知道这不对,不正常。但当我对比过去那个渴望爱却一无所有的自己,现在的我,被如此极端地“爱着”,拥有着优渥的物质生活,远离了原生家庭的泥沼……我心甘情愿地,钻进了他用爱意编织的笼子,并以此为幸。
只是,偶尔在深夜,当他沉睡,我会看着窗外遥远的灯火,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会掠过心头——这温柔的禁锢,它的尽头,会是什么呢?
但很快,我会转身,更紧地依偎进身边这个男人的怀里,汲取着他偏执却滚烫的体温。对于孙佳芸来说,这就够了。至少,现在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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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金丝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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