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裴厌辞眼前一片漆黑。
想抬手,才发觉两只手被绑在了身后,脚踝也被绑缚。他艰难地转动发麻的身子,膝盖一下子碰到了木板。
他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外面隐约传来马蹄的踢踏声,显得不是很真切。
摸黑探了一会儿,他对自己眼下的处境有了些许了解。
他正在一个类似于棺材的地方,六面都是木板,像是在一个扁长的夹缝中,透过木板间的缝隙,能闻到青菜叶子的味道。
城外的庄子每隔几日便会往太子府送新鲜的食蔬,落钥前便会出城离开。
裴厌辞细细听了下,现在他们在山林间行走,距离他被迷昏已不知过了多久。
旁边有个人,身体温热,体型肥硕。
是毋离。
“唔……我滴娘呦,老子瞎了!”他刚一动弹,就磕到头了。
“不是瞎,是被关着了。”裴厌辞小声道。
“我为啥会被关?”毋离也不是傻的,这事明显不妙,声音也跟着放轻了许多。
“我怎晓得。”
“你是不是得罪太子殿下了?”毋离回想起昏倒之前时,他曾见到了张怀汝,没好气道,“你得罪了人,怎么把我也一并绑了。”
“殿下想杀你还要理由?你问问扼鹭监,他们杀非远的时候,问过理由了吗?”
毋离不甘不愿地沉默了。
半晌,他道:“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那我们怎么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你得罪了殿下,我可怜被牵连,都怨你。”
“若殿下是你想的那样的好人,他怎么会牵连无辜的你?”裴厌辞反问。
毋离又沉默了。
“你在这里,都是太子殿下的手笔。”裴厌辞道,“或者说,你也干了得罪殿下的事,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我没有。殿下一定被手底下的人蒙蔽了。”毋离仿佛要给自己打气一般坚定道,“肯定是张怀汝背着他对咱们动手。”
他哽咽了一声,又不甘心地问,“我们会死吗?”
他已经不关心到底谁害他的了,只想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我也不知道。”裴厌辞叹了口气。
自古人心难算,尤其是久在政局中的人心。
这两日毋离他们对顾九倾无一不称赞其仁德之心,刚借尸还魂那会儿,那群小厮对太子离心离德,乍一看,好似这个太子是个懦弱无能好拿捏的,连自己府里的下人都管不住。
今日一见,这位不是仁德,是冷漠。
因为冷漠,他们这些底层的仆从杂役离他太过遥远,所以显出他的仁德来。
就好比张怀汝对他那样。
短短几句话,顾九倾显现出来的,是对裴厌辞生死的漠然。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不可能对一个奴籍贱仆的生死产生任何波动。
即使裴厌辞巧舌如簧,即便他都看到顾九倾眼里闪过的犹豫与衡量。
但最终,相比于保下他,这位太子殿下还是坚定自己的主意。
利用裴厌辞的失忆,反咬一口扼鹭监。
若他熬不住扼鹭监的刑具,供出不利于太子的事情,那么,顾九倾又可以利用他失忆的事情大做文章,揭露扼鹭监的酷行与不齿的逼供。
顾九倾此刻乍看险象丛生,被扼鹭监步步紧逼,但只要把一个无关紧要的侍从差使出府,他就能从这局中大获全胜,被扼鹭监迫害的可怜形象依然在众人的印象中。
尤其是在当今天子的印象中。
倘若换位一下,裴厌辞也会这样做,甚至对方都没有面见自己的机会。
但他现在身处下位,先前赵管事寻借口差遣他出府,只要他一出府门,不用想都晓得,等待他的,就是扼鹭监的酷刑。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顾九倾这里找出路。
他失败了。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从顾九倾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他就明白了过来。
即使中间有犹豫,顾九倾从头到尾看他的眼神,都是一颗不值一提的棋子。
在他心里,不值得费任何多余的心思。
而自己这枚棋子,也不该有为自己性命而担忧的心思。
一旦有了自己的想法,这不,一下子生死难料了。
黑暗中,裴厌辞的眼里难得划过一丝怒意。
与悲凉。
此刻他手脚冰凉,不知是被捆太久了,还是因为这次意外的重生,也即将迎来生命的尽头。
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面前的木板打开,四条人影肃杀地站在边上。
为首一人用眼神示意了旁边两人,合力把肥硕的毋离从马车底下的夹层中拽下来。
马车停下时他有得了裴厌辞的再三叮嘱,先假装昏迷,再见机行事,此刻身体砸到地上,河堤上的碎石嵌进了肉里,也只能暗暗咬牙忍受。
“两个都还昏迷?”为首那人声音嘶哑,有些难以辨话,仔细看的话,脖子处隐约有一条伤痕。
把毋离拉下来后,裴厌辞也被拽了下来,摔到了地上。
鼻尖感觉到一根手指,毋离忍着剧痛,努力放缓呼吸。
“海哥,没错,人还昏睡着呢。”一个人再三确定了之后道。
周围响起几句小声的话语。
河水的滔声随狂猎的风呼啸而来,就着细雨朦胧的夜色,裴厌辞眼睛裂开一条缝,勉强看清了他们的脸。
是太子府里的护院。
“海哥,时辰不早了,赶紧把事办完吧,殿下还等着信儿呢。”
“晦气,以前再如何浑,也没对自己人下过手。”
“你北侠狂影手也有这么窝囊的时候。”
……
毋离的脸色渐渐转为灰败。
方才裴厌辞与他说,他不信,现在听那些人的话,他才彻底相信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