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青放眼满堂的宾客,有不少王孙贵女叫临安去闲聊,她怎就盯上了她。
陈希青说:“您才是公主,我去北狄是奉诏和亲。”
临安道:“和亲不就是嫁给那个蛮人嘛。我听五哥哥说,北狄王老得都走不动路了。你嫁过去没几年就得守寡!哦,五哥哥还说了,北狄有‘父死娶母,兄死娶嫂’的婚俗,那老头要是死了,你还得嫁给他儿子,他儿子死了,你又要嫁给他儿子的弟弟……你要嫁这么多男人啊。”
临安说着打了个冷颤,陈希青把自己的手炉递给她,笑笑说:“你五哥哥说没说过,若我不去,要嫁这么多男人的,就是你了。”
临安抱着手炉,瞪圆了眼,真的被吓着了。
“不会的,父皇母后这么喜欢我,不会让我嫁去那种地方的,我……我太子哥哥和五哥哥也不会答应……哎呀!”
临安头上被挨了一记敲,回头一看。
朱红氅衣带起一阵风,清冷的梅香随寒气飘来,狐裘肩头落了几片飞雪,萧翊俊朗面容逆着天光,更显冷峻。
“你是公主,理当和亲,我有什么不答应的。”
“五哥哥!你又打我头……”
萧翊目光轻轻扫过陈希青,脱下氅衣,在她旁边的席案边坐下。
他乌发束于金冠中,蟠龙玉带束腰,五官本就生得俊逸非凡,凤目更是不乏锋锐神韵,身姿挺拔如剑,气息沉稳如洪。
到底是雪玉关的风沙里磋磨过的铁骨男儿,举手投足皆是武人的干净利落,不像这些年京中公子独好的慵懒阴柔之风。
席间一众贵女停下窃窃私语,端坐起来,羞红的脸,含着笑,望着萧翊这边。
萧翊仰头示意临安看殿上,说:“你怎还是坐没坐样,站没站样,趴这儿做甚,看看乾安,与你同岁,人家什么模样。”
临安望去殿上,乾安公主正端坐在贤妃的身侧,安安静静地听魏皇后和贤贵妃叙话。
贤贵妃正是海正侯的胞妹沈芳兮,入宫为妃三十余载,位列四妃之首。
乾安公主为贤妃所出,从小就乖巧伶俐。
前几年她的同胞哥哥三皇子封了越王,去了岭州封地,贤贵妃日夜思念,乾安公主便夜夜侍奉在母妃宫中。
“装模作样!”
临安嘀咕一句,她不喜欢乾安,因为乾安总把她衬得又蠢又刁蛮。
萧翊把临安赶去魏皇后那边,离席前,还将她手中暖炉夺过来,往陈希青案上一搁。
陈希青看了他一眼,将手炉收到袖中。
魏皇后举杯开宴,提议行个飞花令,接不上令的不只要饮酒,还要在舞乐、丹青、琴曲中选一样献给众人。
临安拍手称好玩,萧翊只是挑眉,行到殿上向魏后敬了杯酒,感谢母亲良苦用心,为了给他选妃,真是什么花样都想得出来。
席中各女也是满腹花花心思,花令接不上来,恐让人笑话诗书不好,接上来了,又没了展示更多风姿的机会。
行了两轮后,有几人已耐不住了,故意讲自己接不上来,讨酒喝。
萧翊听了鸿胪寺卿孙大小姐的古琴曲,又看了海正侯孙女香阳郡主的惊鸿舞。
关雎宫里一时香芳四散,彩绸翩然,冬日的寒色都被女孩们的热情驱散了。
萧翊指尖晃着酒杯,饶有兴致地问陈希青:“你要不要也行个令?”
陈希青轻轻启齿,毕恭毕敬回道:“王爷,行花令是为了让您相看,择选王妃,我是待嫁的人妇,就不凑热闹了。”
萧翊着实被这句“人妇”刺到了,放下酒杯,转过头,眯起一双风流眼,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妇”,不客气道:“在本王面前为蛮子守节,他们知道你在塌上叫得有多欢吗?”
陈希青差点咬了舌头,警惕地看看旁侧,又瞪了一眼萧翊,不敢再接他的话,料不准他后头还有什么更难听的等着她。
萧翊对她吃瘪的表情很满意,抬头继续看那惊鸿舞,舞得粉纨飘飞,艳绝动人。
临安公主在魏后那头端着仪态,无聊透顶,又挤到陈希青的席案旁,趴着问萧翊:“五哥哥可有看上的?”
萧翊懒声道:“都还行吧。”
临安瞥了一眼他,“都还行就是都没看上,哎,又让母后说中了。”
萧翊望向凤座上的魏后,问临安:“母后说中什么了?”
“母后说你前两日刚纳了姬妾,新鲜劲儿还没过去,现在眼里装不下新人,自然是相看不上了。”
萧翊愣了一下,眼睛去看陈希青。
她面容云淡风轻,一副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的样子,只注视着台上献技的人。
萧翊握杯的指节骤然收紧,温温的无名火在胸腔里隐隐烧了起来。
此时,台上执笔蘸墨画青梅的贵女正是陈廷玉的嫡女陈珍卿,陈希青同父异母的妹妹。
片刻,墨枝翠梅的雪瑞图铺展开来,两个宫人架起,在宴席前展示一圈。
萧翊心里有怒,说话也更加锐利:“怀安,你妹妹可与本王相配?”
陈希青平声道:“陈珍卿腹有诗书,颇有才名,一手丹青是父亲亲授的,娴静端庄,自是与王爷相配的。”
萧翊举杯饮酒,不语。
临安见萧翊头一遭询问女子,忙召了陈珍卿过来。
陈珍卿笑颜如花,上前来敬酒,“王爷,临安公主,怀安公主。”
陈珍卿生得富态,黛眉杏目,脸似银盘,笑起来纯澈灵动,极为面善。
临安跳脱,替她的五哥哥详细考教了一番。
诗词画艺,女德纲常,陈珍卿皆对答如流。
临安拍了一下陈希青,说:“她确实腹有诗书。”
陈珍卿向陈希青作揖,抬头时眼角挂了泪珠,道:“姐姐现在贵为公主,不日便要远嫁北狄,小妹还怕上次在府中一别即是永决,今日在这宴席上见到姐姐,实在欢喜。”
陈希青眸光冷寒,看着陈珍卿晶莹的泪珠缓缓落下,心叹好一个楚楚可怜、人美心善的大家闺秀啊~
曾经,她以为,这个妹妹会与陈府其他人不同。
但那也只是曾经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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