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启刚招招手,“来,小铭,这是陆时一的妈妈,也是爸爸的领导,夏主任。”
“夏主任好。”杨铭跟着爹喊。
“哎,你教孩子喊夏主任做什么,你和时一是同学,叫我夏阿姨就好了。”夏宁说。
杨铭又改口:“夏阿姨好。”
“杨叔叔好。”陆时一这会儿倒乖巧,不点即通。
“那你们稍等我会儿,我把车开过来,正好一起顺回去,这会也不好打车。”杨启刚招呼着,夏宁没有拒绝。
“杨铭,你的手好了吗?给阿姨看看。”
杨铭左胳膊伸过去,把长袖撸了上去,在校门口的路灯照映下,还是看得到有点泛白的疤痕,“哎,被划的时候很疼吧?这留疤估计是必然的了。”
杨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心疼,有点不适应,想着要不俏皮一下,“是,上回陆时一带我去航天院医务室,人说我不能开战斗机了。”
夏宁笑出了声,“哈哈,航天院那些人脑子里就这些东西,你别介意。”
“不介意,很新奇的。”
陆时一忍着笑看杨铭社交,觉得他妈妈真是无上荣幸没有被怼,也从杨铭的看过来的眼睛里读到了救命,三个回合,就是杨铭社交的极限了。
陆时一得令下场,“妈,你怎么光问人家,还没问我考得怎么样呢。”
“求表扬啊?21名就嘚瑟上了,我们要求也不高,就希望你向老爸老妈看齐。”
“你俩一个理科第一,一个文科第一,我看不齐。”
杨铭实在无法把眼前好沟通会开玩笑的夏宁,和陆时一之前神经质和控制欲强的描述联系在一起,可能人脱离了工作后就是另一种状态把,又或者她现在仍然在工作状态。
想想也是,他爸平时虽然没什么老总的架子,但这会说她是自己的领导,估计也是在业务状态,而且一定是方叔开车过来的,这会应该是让方叔自己回去了,他得亲自开车,看来夏主任对他爸的公司的项目举足轻重。
杨启刚把车开了过来,车窗逐渐放下,“等了有一会了吧?学校门口的路窄,这会家长会刚散,人有点多,赶紧上车吧夏主任,时一?”
杨铭习惯性地想去拉后座车门,杨启刚微微给他使了个眼色,杨铭坐上了副驾,后座留给了陆时一和夏宁。
“时一很厉害啊,语文年级第二,总分也在20名出头的样子。”杨启刚边开车边说道。
“杨叔叔过奖了,这次运气好,考得差不多都会点。”
杨启刚真诚地对陆时一表达了感谢,“这次杨铭的事情,多亏有你,非常感谢你。”
“应该的,杨铭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看来你们平时相处得不错?”
“杨铭很好,班级里的黑板报和挂画都是他出的,他很厉害,班级里的人都很喜欢他。”
“不错不错,我们杨铭就是性格有点内向,事儿也比较多,平时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多体谅。”
“没有的,大家都差不多。”陆时一笑着回答,十分顺溜,找不到一点破绽。
陆时一家离学校近,没一会儿就到小区门口了,杨铭还是第一次来陆时一家小区,一个比较新的高层小区,门就开在马路口,很方便。杨启刚停在了一边,可能因为孩子在,他也不想太商务,这次没有很到位地去下车开后座车门,而是就在驾驶座上和夏宁陆时一道了别,夏宁让杨铭有空上陆时一家里玩,杨铭答应了。
车上就只有杨启刚父子俩了,杨铭坐在前排有点不自在,如果方叔来接他,他也是坐坐后排,如果是杨启刚开车,那副驾一般都是余敏坐。想缓冲一下自己有点尴尬的气氛,杨铭先开了口。
“爸,夏阿姨和你公司的业务上有很大关系吗?”
杨启刚偏了偏头,很意外杨铭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关系挺大的,项目能不能进行就看他们这个部门的审核情况了,进政府集采么,流程总是很长。”
“噢,她还挺健谈的。”
听到这个反馈杨启刚没忍住笑了一下,“儿子,你还嫩呢,从来也没人说过夏主任健谈,平时只有她说我们听的份儿,但我看她倒是挺喜欢你的,你和陆时一是好朋友吗?”
“算吧,我们放学一直一起走来着。”
“挺好,走得近点儿。”
“爸。”听见杨启刚无意识说出的话,杨铭有些反感,“你生意归生意,我不掺和。”
“知道,也不想让你掺和,都不是什么好人好事,你就先顾着好好上学就行。”杨启刚顿了顿,“到临青高中后还没和你妈打过电话吧,你抽空打一个回去,她跟我念叨呢。”
“她念叨什么,她也不直接找我啊。”杨铭声音低低的,有点不高兴。
“你妈那人,就自由散漫惯了,她也不是真的不想找你,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你倒挺大度,老给她说话,敏姨没有不高兴啊?”
“嘿臭小子,管到我头上来了。”杨启刚笑着说了句。
——
回到了家,余敏过来接过了杨启刚手里的东西,说阿姨今晚做了些红豆沙小丸子,挺好吃的,让父子俩洗洗手吃一碗再回房。杨铭把书包放到沙发上去一楼洗手间的时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余敏这些天做的每件事,可能是每个母亲或者妻子都会做的事情,而自己的妈妈在记忆里,从来也没有想过要给自己盛一碗宵夜,甚至在生病的时候只会手足无措地给杨启刚打电话,打车到医院都不知道晚上只能看急诊。
杨启刚和杨铭在餐桌上吃甜品的时候,余敏也陪着吃了点。杨启刚问余敏怎么不早点休息,还特意等他俩回来照顾着。余敏说他俩不回来她也睡不着,家里也没有安排住家阿姨的习惯,但这些细碎事儿也总是要有人打点的。余敏说得一点也没错,可沈云年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觉悟,细碎的事情,她想做的时候就会大张旗鼓地做,不想做的时候就往边上一放,特别随性。他突然有点好奇没有了杨启刚的纵容,沈云年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一团乱。
杨铭吃好了,还特意把碗放进了水槽里泡上水,和两人打了招呼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完了澡,杨铭鬼使神差地去了画室,坐在上次给陆时一坐的懒人沙发上,把门关上了,没有开灯,相比陆时一害怕黑夜,杨铭甚至有些喜欢沉在夜色里,这样就可以,把自己圈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他给沈云年拨了电话,嘟到以为沈云年不会接的时候,电话通了。
“小铭?”沈云年温柔又好听的声音从听筒里透过来,“是你吗小铭?”
“是我。”
两边都沉默了一会。
“过得好吗,开心吗?”沈云年问。
“挺好的。也挺开心。”杨铭沉默了一会,“你好吗?”
“我也挺好的。不用担心妈妈。”沈云年也沉默了一会,“上次你爸打电话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我手机没电了,没接到他的电话。”杨铭敷衍着。
“小铭,妈妈很想你。”沈云年的声音有一点点低沉。
“嗯。”
“虽然妈妈不在你身边……“
“妈。”杨铭打断了,“我作业还没写完。我先去写作业了。”
“好。那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杨铭先把电话挂掉了,他有点不敢听不想听沈云年那句话后面的内容,虽然妈妈不在我身边,这有什么虽然的,虽不虽然都不在我身边罢了。从小到大,多少次了,出去画画、采风、不在身边。不在身边,我也一样长大了。我只是,平时没有妈可以喊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小时候还会把自己画好的画给妈妈看,追着问好看吗,妈妈,我是不是和你一样厉害,妈妈?现在……其实也想让你看看我新画的《野草》,想问问你,画的好看吗?但你已经不在身边了,妈妈。
站起来后才发现,自己哭了,哭得特别安静,只是无声的、连表情都没变过的几滴泪而已。
杨铭觉得心里堵得慌,他打开了画室里的灯,亮得让人刺眼。他的倾诉欲一直以来都很低,几乎没什么想要分享的事情,一直以来和同学都保持着比较礼貌的距离,高中以前也没什么朋友,他记得他刚知道爸妈离婚那会,杨启刚对自己说“艺术家可能都是孤独而自我的吧”,他想问问别人,孤独而自我,形容他自己,是不是也挺合适的?
手滑过通话记录,总共也没多少,看到陆时一的名字,停顿了下来,唯一的一次通话记录,还是问陈斯嘉和林历的事儿,而那会,已经距离现在快两个月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指上沾上了刚刚的泪水,触摸屏幕的感觉变得有些迟钝,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个电话打出去了。
“喂?小画家?这么快想我了。”
真不要脸啊,竟然说想他。“打错了,挂了。”
“别别——”陆时一赶紧叫住,顿了顿,“你怎么了?哭了?”
能听出来?杨铭倒是有点儿好奇了。“没有,我哭什么。”
“我哪知道你哭什么,你是不是哭了?”陆时一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是不是因为考试的事儿?因为没有总分排名?你爸揍你了?我靠,在车上时看不出他是这样的人啊。”
跟个机关枪一样,嘴碎真的是一种天赋吧。“没有,不是。”
“你要出来聊聊吗?我现在去你家门口找你?”
杨铭笑了一声出来,清了清嗓子,“然后再被保安当成可疑人士?”
“那会儿你不是没回家嘛。”陆时一声音有点儿不好意思。
“我刚给我妈打电话了。”毫无征兆地,直接告诉了陆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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