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汇演的主持人是高二年级的英语老师和体育老师,在他们的对话中得知,体育老师在当体育生的时候,文化课也了得,全靠英语拉分,今天有这么个机会报答英语也是他的荣幸。两人寒暄过后节目开始了,拉开序幕的是高一年级组的老师们,不难看出高一的老师和学生的精神状态非常好,没有远虑也没有近忧,只有无限奔放的青春。
因为8班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出场,参演节目的演员们都在舞台前的一个小区域内坐着,因为离舞台很近,所有的细节都看得很清楚。在高二年级组老师上台表演诗朗诵的时候,大黄虽然英语口音不差,但捏着裤子的手堪堪把裤腿都捏得提起来了,露出了一小截小腿,陈斯嘉笑得都快喘不过气了。3班表演的是两个男生,唱英文的rap,现场虽然没有灯光配合,但两个男生在台上酷酷地摆着姿势,惹得龚元元大喊了一声skr,台上的同学都听见了,回了他一个hey yo bro,元胖高兴得强烈欢呼。
7班的同学在上台表演傲慢与偏见的时候,8班这些同学其实都没去看,主要是下一个就要轮到了,大家抓紧在后台最后整理了服装,又互相看了看妆容,听见台前掌声的时候,大伙儿才开始紧张——
“呼……”谭玥呼出了一口气,今天的她特别美,全妆已经化好了,眼尾还有闪闪发光的亮片,眼窝和内眼角扫了比较深的阴影,整张脸都充满了西方人的立体感,黑眼线、大红唇,最漂亮的眼睛和眉毛,生动地把朱丽叶的美丽与勇敢嵌了进去。“要开始了……”
陆时一从后台的一个角落里走过来,这是第一次所有人看到陆时一准备上台的装束。
黑色的工装裤,有很多个口袋,衬出了他原本就又长又直的腿的随意感,白色的运动鞋依然是那一双,上衣敞开着,是与杨铭一起买的那件斜杠条纹的运动外套,里面穿了件白色的衬衫,领口开到了第三粒纽扣,脖子上有一条不算细的纯银色项链,坠下来的尾部直直地顺着胸肌的中缝塞进了衬衣里。
帅气、性感……但是。
“陆时一,我们好像不是一个年代的啊。”陈斯嘉提出了所有人的疑问,包括杨铭。
陆时一抬了抬下巴,挑了个眉给了于纾一个眼神,似乎是偷偷商量好了,“我们要把罗密欧和朱丽叶,从那会拉到现在来,让千百年前的故事,在这里有个Happy Ending.”
见几个人还是不说话,陆时一决定开启人格魅力按钮,“信我。”,他把伸了出来,放到面前。
龚元元第一个跳出来,喊着说都到这了就信他吧,也把手叠了上去。不过一会儿,大家的手都叠了上来。
“我们这个就是……拯救罗密欧与朱丽叶计划,”陆时一闷着声音喊,也不敢喊得太大声,“加油!”
于是大家也都用了气音喊了一嗓子。
旁白念完,龚元元上场,与杨铭决斗……
龚元元牺牲,杨铭回到家族那边,被宣判流放。
看着看着,就仿佛忘记了他们原本的姓名。
在那个家族宴会上,罗密欧戴上了面具,在舞池中寻找他的舞伴,他对朱丽叶一见钟情……恰巧这一位美丽的小姐,也对他一见倾心。
年轻人的爱不是发自内心,而是全靠眼睛。
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没有回答,却告诉了她玫瑰即使不叫玫瑰,也会有这醉人的芬芳香味。
他爬上了他所爱之人的窗台,用手拨开了窗户,焦急等待着的他的她,立刻起身离开床帏。
他们在月光下双向奔赴。
他说,没有受过伤的人才会讥笑别人身上的创痕。但朱丽叶不会。
她说,不要指着月亮起誓,月亮变幻无常,被起誓的爱情也会如此。
他说,你就是我东方的太阳,所有能与你在一起的可能,我都愿意尝试。
她说,我愿意慷慨地把我的爱给你,我给得越多,我自己也越富有。
他说,晚安,即使我想与你共度到天明。
他们主动贴近,又主动分开,可就要被发现了,就快被发现了,他们被发现了!雷声化为了实体把两人生生劈开,从相识到相爱只是一瞬,到相爱到分离也不过几天,可他们不愿意就此低头,她与他都想尽办法,她去求神父恩赐,他鼓起了勇气拿起了剑,他们都要为彼此挣一条生路出来。
可她睡着了,她睡得太快了、太早了,他来不及听一句解释与安排。
他喝下了真正的毒药,带着爱,也带着恨,他已经无法忍受没有她的世界。
可她醒了……无论是月亮还是玫瑰,都无法再叫醒身边的他,她抽出他的长剑,去深渊寻找他的灵魂。
舞台上的灯暗了下去,谭玥捂着脸流泪了转向了后台,杨铭叹息了一声反而靠在了舞台边,他好奇陆时一用什么魔法,回到千百年前,再来到现在。
有一层如纱般的帷幕渐渐落了下来……
全黑的舞台惹得台下的人开始轻声细语,好像在讨论是不是出了演出事故。
一声嘶哑、微弱的鸣叫,从角落里传出来。又一声鸣,似乎是在安抚第一声。
声音从两边往中间逐渐靠拢,一声高过一声。
帷幕上星星点点的灯在发亮,若隐若现后,出现了海平面……出现了云的轮廓,还有落日。中间原本是一片虚无,可又过了几秒,一只窝在地上的神鸟出现了,顺着它长长的冠羽,又出现了一只站着,却双眼紧闭的神鸟,它的冠羽也落到了那只窝着的身上……是8班的黑板报。
鸟鸣越来越强烈,窝着的站了起来,另一只也睁开了眼睛,它们互相交颈、互相依偎。
朱丽叶的声音从台后传来,“Oh……Romeo, where is this?”(罗密欧,这是哪里?)
谭玥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陆时一单独找她录这一句话了。
杨铭在舞台边轻巧地擦了一下鼻子,靠着边上的墙微笑地看着陆时一,他知道,还没结束。
台上的帷幕又全暗了下去,过了一秒后,一棵由红色小闪灯勾勒出的圣诞树挂在舞台上,顶端是一颗闪着光的星星。
一束灯光打到陆时一的身上,本来不白的他此刻在灯下发光,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长条黑色的镂空蕾丝布,两只手展开,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反手系在了自己的后脑……杨铭开始觉得有点心慌,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陆时一这会的寸头已经有些长,也明显地能看出拿发蜡抓过了,黑色蕾丝布应该没有系很紧,看起来就像是轻轻挂在他挺拔的鼻梁上而已,可杨铭却觉得自己的嗓子开始发紧了。
陆时一在那束光下,双手扶上了话筒架,音乐由远及近地飘过来,他看似随意的吟唱也归入了其中。
Then you ask me what I want this year,Well I already know
当你问我,今年圣诞渴求什么
I tried to make my Christmas list,But I don't want a single gift
我试着提笔,可却无法言说其一
'Cause I've got everything I need
因为我已经拥有了你
Because all of Santa's elves could never make a gift for me that's better
圣诞老人给予的一切都无法比拟
Than this night with you
与你共度的此夜
With you here next to me
你在我身边,万物就在我身边
背景音渐入尾声淡出的时候,陆时一侧了身,朝着角落里黑暗的一面,是杨铭站着的方向,用低沉又摄人心魄的声音说了一句——
“Merry Christmas, Julia.”
全舞台的灯都暗了,帷幕也真正落下,就连后台的老师都看不清舞台上的情况,陆时一摸索着朝舞台边上走,杨铭伸过手去抓住了他的手腕,陆时一向前一步跨到了杨铭的面前,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个玻璃烧制的小巧的红玫瑰,放到了杨铭的手里,他们此时还站在舞台边上,台上全黑,方圆三米内也没有人,台下坐了所有高一高二的师生。
“第二个礼物,”陆时一说,“在一千个人面前,说我喜欢你。”
不是歌,也不是刚刚的红玫瑰。
歌是唱给所有人听的节目,玫瑰是为了见心悦之人时的具体表现。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是杨铭的独属。
郑重其事地,陆时一又说了一遍,“杨铭,我真的很喜欢你。”
话音落下,灯光亮起。
杨铭的眼睛里有发亮的水晶,但嘴角的笑既感动又满足,他想紧紧的抱住这个天生浪漫的人,大声地、大声地回应他,可他此刻只能紧紧的攥着被赠予的玫瑰,卡得手疼,也不愿意放开,只能怔怔地看着陆时一,看到陆时一的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带着的笑又快乐又张狂。
欢呼声是从最后一排往前传过来的,巨大的掌声如潮水一般向舞台上涌去,前排的评委老师已经全体起立鼓掌,陆时一带着杨铭回到了舞台中间,又向后招手把所有参演的同学都叫了回来,8班的演出者们在舞台上排成一排,手拉着手,齐齐鞠躬谢幕。
领奖的时候陆时一叫上了刘庆红,她在巨大的惊喜之下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但龚元元一下窜了下去,直接把她推上了台来,陆时一明白她的顾虑,她自己也觉得付出得不是太多,但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需要这样一个见证者,他们需要这样的一个转变者,如果她仍未转变,那就推她一把!从校长手里接过沉甸甸的奖杯的时候,台上台下的所有8班人都热泪盈眶,他们等这一天等得太久。
他们曾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他们曾是无人问津的野草。
但从此刻开始,8班再也不籍籍无名,他们正洋洋洒洒地书写着独属于他们的传说。
杨铭已经忘了是怎么回到学校的了,好像一路走过来所有的人都在感谢他,都在恭喜他,一路上夸他的人太多,问他到底是怎么将罗密欧演活。在所有人都去往回家路上的时候,他与陆时一逆着人流回到了班级里。
整层教学楼都没有人,连老师办公室也是空的,极静的时候,心跳的声音就更明显了。
陆时一撕开双面胶的双手还有些颤抖,他们在这过程中没说一句话,他把这张第一名……用力贴在了墙上,然后转过头来对着杨铭笑得很天真。
等不及了,这让他怎么等。
他对着陆时一脑袋朝外抬了抬,先走出了教室。
陆时一刚进了厕所,就看见了一个隔间的门刚关上,没有犹豫,他走了进去。
杨铭把陆时一摁在了墙上,扯着他脖子里的银链子往外拉,一口咬上了陆时一耳垂下面的下颚线上,说话的声音又小又闷。
“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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