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敏说完后就离开了，留杨铭一个人在咖啡店里，面前的橙汁只喝了一半，上半杯的玻璃杯壁上还挂着一些水痕，脑子里太乱以至于不知道该从何想起好，他爸、他妈、余敏，还有杨乐，杨铭觉得自己自己的人生挂着好多人，他每每都刻意想要避开的事情偏偏挨个都要找上门，甚至还牵扯进了陆时一，还有他的家人。
什么时候，他和陆时一关系成了他们斗争的筹码，杨铭想笑，事实上他也笑出来了，当时自己难以遏制的、对陆时一的契机，竟然成为了余敏能够伤害陆时一的刀。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
之前自己一遍遍跟他爸说，陆时一只是他同学而已。
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的关系早就在杨启刚和夏宁的认识的基础上，没那么单纯了。
余敏刚刚的两个选择，不断在杨铭的脑子里回荡，离开陆时一，和阻碍陆时一高考，有得选吗？她在考验自己对陆时一的在乎程度？真的可笑至极。
他打开了余敏留给他的资料，里面都是一些邮件往来，还有各项交易转账记录，还附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标书，每翻过一页，杨铭的手就更冷一些，明明已经开了春，怎么心底的寒意一直退不下去。
让他在意的，还有另一件事，沈云年下半年要出国了，怎么自己一点也没听说？
回到家后，他一直坐在书桌前发呆。
根本没有选项。
杨铭的答案只有陆时一。
强忍住了给沈云年打电话的冲动，直到她风尘仆仆地回来，杨铭才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妈。”
“我回来啦，小铭。”沈云年依旧对他笑得很好看。
“你下半年有什么计划吗？”
沈云年明显一愣，但没说什么，依旧在玄关那里挂好了包，换了鞋才走了进来，杨铭也跟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副有话要和她讲的样子。
“怎么了小铭？”沈云年笑了笑，“是想高考后去哪里玩吗？”
杨铭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看向沈云年的眼神带着些冷，“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啊？”沈云年明显脸色有些慌乱，但还是没说，“什么呀？”
“你下半年是不是要去国外了。”杨铭直直地看着沈云年的眼睛。
“……没有，”沈云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也走到了沙发这边坐下，“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是不是真的？”
话说到这里，杨铭甚至有些生气，感觉好像已经离自己母亲很近了，但仿佛不值得被托付一样，沈云年未来的任何计划都没有告诉他，那这和当初只是告诉自己要出门采风，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母亲又有什么两样，他们的关系到底有没有比之前更亲近？杨铭此刻一点把握也没有，沈云年的反应几乎要让他应激。
“你从来都没想过一直让我呆在你身边是吗？”
“还是说你一直觉得我是个累赘。”
“我会影响你的灵感吗？”
“还是我会影响你的生活？”
“或者说，我只是寄宿在你这里。”
“你过去说走就走，以后也会是这样的，对吗？”
杨铭口不择言地说着，一句比一句尖锐，几句话下来，他内心惶恐极了，杨启刚的家那已经没了自己的位置，沈云年的未来规划里根本没有他的身影，他其实也并不是要依附于谁而活着，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依靠了，没有亲近的人了。
从小长大到十八岁，要成年了，所以应该单飞了是吗？
没等沈云年回答，杨铭自己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你们等我成年，也只不过在等可以抛下我的一个正经理由罢了。”
“不是的，不是的小铭，”沈云年赶紧过来要抱住他，却一下被杨铭挡开了，“我真的还没确定要不要去，我本来想等你高考之后和你商量来着。”
“等我高考之后商量？”杨铭又讽刺了回去，他不再是那个听话又好弄的孩子，语气变得敏感又刻薄，“是等我去了大学后，你可以多自在吗？”
“当然不是！”沈云年对着杨铭吼了过来，仙女的声音都有些乱了，“你到底听谁说的！我只是怕影响你高考，并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打算不让你住！是不是你爸说的？！你爸怎么听风就是雨，我现在就打电话问他是什么意思！”
见沈云年要拿手机，杨铭立刻阻止了她，如果这一通电话过去，余敏就暴露了，那陆时一那边就……不能让她打。
“别问了，反正我都知道了，”杨铭顿了顿又继续问，“你要去哪里？”
“我没要去。”
“哪里？”杨铭不依不饶地问着。
“巴黎，”沈云年皱了皱眉，“剧团那边有认识的一个艺术学院，正好有个进修的机会，秦逸问我要不要去来着。”
“又是他。”
“你讨厌他吗？小铭？”沈云年皱了皱眉，又补充了一句，“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那个机会很难得吗？”杨铭问她。
“挺难得的，算是艺术设计的巅峰了，”沈云年默默地说，“而且每年对外邀请是限量的，也是因为剧团的一个剧火了，才有的这个机会。”
“是学校吗？”
沈云年点了点头，“是的，艺术类的大学。”
“我……”杨铭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可以去吗？去念大学。”
沈云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妈妈还没问你家访的事情，保送名额怎么样了？”
“学校不适合我，工科学校。”
“哦……那，你上次说的那个大学呢，不想去了吗？”她看向杨铭的眼神都小心翼翼的，似乎怕惹恼了自己的儿子。
“我想了想，”杨铭看向沈云年，神色淡定，一点都看不出内心的纠葛，“我还是想读艺术类的学校。”
“国内艺术类的学校还不错的，”沈云年有些纠结，“就是过了艺考时间了。”
“国外呢？”杨铭继续追问。
“你的意思是……想出国吗？”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去巴黎的话，我可以换个地方。”杨铭说的话甚至有些急躁。
“我不是这个意思，巴黎的确在艺术设计方面已经能算上是顶峰了，虽然说要去国外的话要先读一年语言学校，艺考倒是可以一起准备，”沈云年陷入了深思，又看向了杨铭，“但是知识体系和高考不一样，你这都快高考了，这段时间的学习不是浪费了吗？”
杨铭听到这样的答案，心里重重地纠结了起来，他多希望得到一个不行、来不及、不可以的答案，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余敏，告诉她这行不通，不要再逼他了。
“……那就是可以的意思，对吧？”
“可以是可以……”沈云年眉头皱了起来，看向了杨铭，“小铭，你怎么突然要出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
“是因为妈妈瞒着你吗？妈妈不是故意的，而且真的没定下来。”
“不是，我只是今天看网上的消息，感觉好像多了一个选择，我以前没往这个方面考虑过，但好像这样也挺适合我的。”他语无伦次地回答着沈云年的问题，也没管她到底听没听懂。
“如果去的话，至少要两三年的时间，艺术学院也不是难么好毕业的。”沈云年又说。
“嗯。”
“你……”沈云年又看向了他，眼神里带了些热烈，“和陆时一怎么了吗？”
这个问题完全在杨铭的意料之外，他看向沈云年，眼神复杂，心里翻滚着，他多想把余敏约他的这件事跟她说，但只要一想到陆时一家里之前接受审查的那个样子，他实在不愿让陆时一再多来一次，他是有机会可以出国，陆时一呢？考砸了呢？不能高考呢？
“没怎么啊，”杨铭故作轻松地对着沈云年笑了笑，“我跟他都多久没联系了。”
沈云年的表情一点也没轻松下来。
“我是真的在考虑出国这件事，”为了让沈云年放心，杨铭甚至还往她那边坐了坐，“妈，你说如果我说要出国，我爸他，会同意吗？”
“你爸一心想让你留在这个城市，但你就算高考，不也是想要去北方么，”沈云年这才放松了下来，她到底心性单纯，没有往更深入的地方想去，反而顺着杨铭的思路在认真思考他出国的问题，“你去北方，和在国外，对他来说区别也不是很大，但你，能不能听妈妈的，如果想出国的话，那就和妈妈一起去巴黎，就当照顾妈妈了，可以吗？”
杨铭淡然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现在给你爸打电话？让他过来，我们三个商量商量？”沈云年提议道。
“别！”杨铭现在听不了她把杨启刚也一起算进来说我们仨，如果这件事又让余敏知道，她不知道会一冲动做出什么事来。
“还没想好么？”沈云年问，“不着急，可以再想想，现在也不是设计学院招生的时间。”
“好……我、再想想。”杨铭对着沈云年笑了笑，心却直接沉到了底，“我……进屋了，先复习。”
沈云年点了点头，杨铭站起了身，朝着屋里走去，走到一半，又回过头看向沈云年，表情怆然，“妈，谢谢你。”
沈云年愣了愣，还是温柔道：“自己儿子说什么谢不谢的。”
杨铭进了房间，打开了几乎没打开过的余敏的消息对话框，心里泛起的并不是单纯的反感，还带着些同情和无奈。
“谈个条件，出国留学可以，但我要参加高考，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回家住，让你和我爸天天看见我。”
[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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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84章 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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