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青梅

**隅伺候完许杲杲,自己快速搓干净了身体,望着自己胯间围着的毛巾犯难。

许杲杲扑哧一笑,拿手背挡着眼睛,向后倒在水池边,懒洋洋地说:“哥哥不看你,快洗吧,等你说好了我再睁开。”

“……好,哥哥你别偷看。”

“放心吧啊,我才不会偷看,你安心洗,我唱我们那边的小调给你听。”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许杲杲用手掌跟夹了块毛巾随意丢在脸上,只露出了个下巴和红润的唇,接着他双唇微启,慢悠悠哼起了小调。

“青砖伴瓦漆、白马踏新泥、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许杲杲仰躺着,气息提不上来,每个词都像是含在嘴里滚了两圈才吐出来,瓮声瓮气的,少了点清脆、多了份糯意。

“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月落乌啼月牙落孤井……”

许杲杲用吴语唱的,他唱得很慢,调子拉得长,又配着水流声潺潺,把吴侬软语的温柔劲发挥出了十二分,**隅既听不懂词,又听得并不分明,曲调宛转,他看见许杲杲的嘴唇一开一合间,露出点含蓄又旖旎的颜色,被水汽一模糊,像是南宋小朝廷喜爱的淡彩画,只一边一角,就足以动人。

“零零碎碎、点点滴滴、梦里有花梦里青草地……长发引涟漪、白布展石矶,河童撑杆摆长舟渡古稀……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一曲毕,声声慢,那双唇微微张着喘息,像是有些透不过来气似的,溅起的水珠从饱满的唇瓣上滚落,点在舌尖上,一点咸涩的味道混着沐浴露的苦味。

**隅也跟着喘息,他忽然很想把盖在许杲杲脸上的白毛巾掀开,看看这副画的全貌,是不是如他想象中一般薄施粉彩、墨骨水魂,他想起了一句诗:“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飘飘然间忽然理解,为什么偏安一隅的南宋朝廷,会那般心安理得沉溺于江南风光,全然忘记了山河破碎、国祚飘摇。

**隅匆匆出了池子,草草擦干身体套上了衣服,眉眼间是明晃晃的无措,他低着头看安静等他的许杲杲,有些艰涩地开口:“好了……哥哥。”声音有些哑,他一个没有唱曲的人,竟然也气息不稳,短短四个字被他说得也有些宛转。

**隅蹲到炉子边,喝了一大口茶,他有些庆幸自己煮了一壶茶、又烤了一堆吃的,茶既能解渴,而热茶喝得快,又能解释为什么他面色红得发烫,且食物的味道很杂,烤红薯的甜味很有些霸道,能遮掩许多气息。

但许杲杲没有问他这些,只是起身斜靠着池子,侧头把毛巾甩落,眼皮和双颊闷红了,眼睛也湿润,带着点疏朗的笑意,美人图册动了起来,施施然问他:“**隅,你什么时候成年啊?”

“嗯?哥哥问这个做什么?”心虚的人有些草木皆兵,“成年”二字被他琢磨出了点别样的味道。

“不做什么,要给你过生日啊。”哦,原来只是过生日吗?那为什么不直接问日子,要问什么时候成年呢?

**隅这样想就这样问了,“哥哥,那你怎么不问我生日是什么时候?”

“不是你一直念叨着快成年了嘛,十六岁生日对你很重要对吧?”

“嗯,哥哥还记得。”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开心,**隅又喝了点茶。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啊,所以我们家南隅的生日是什么时候?”许杲杲懒懒地看着他,泡得久了,身体的水份流失了不少,他做了个拿杯的动作,**隅就倒了杯茶送过来,吹凉了喂他喝。

“9月23号,是我出生那年的秋分,哥哥呢?”喂完了一杯茶,**隅把许杲杲的头发捞起来,拢在一起用手掌从上往下捏了捏,溅起来的水打湿了他的裤管,他全然不在意。

“你猜猜我是什么时候。”许杲杲突然一下有些激动,亮晶晶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惊喜。

“哥哥这么开心,难不成我们是同一天生日?”**隅等发尾水滴得差不多了,就拿了块干净的毛巾擦着。

“那倒不是,我的生日是3月21 ,是我出生那年……”许杲杲说着顿了顿,朝**隅眨眼睛。

“春分的那天。”两个人异口同声,都止不住笑了起来。

“你说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许杲杲强制住笑,轻咳两声,学着天气预报的播音腔:“春分,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四个节气,此时,太阳黄经达0°,阳光直射在赤道上,昼夜等长,春分的‘分’,既平分了春季、又平分了昼夜,春分过后,昼渐长、夜渐短……”

许杲杲说到一半实在忍不住笑意,**隅就着他的笑声接下去:“秋分,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六个节气,这一日,太阳黄经达180°,阳光直射在赤道上,昼夜等长,秋分过后,太阳直射位置开始进入南半球,北半球昼短于夜。”

“哦对,这还分南北半球的,还是我们小专家严谨。”许杲杲笑着去够**隅的肩膀,他用手臂环着**隅的脖子,身体借着水的浮力上探,**隅就低下头,四目对视,两个人心跳得都很快,许杲杲气息有些急促地说:“宝贝儿,我们天生就要做家人的啊,一个春分,一个秋分,我们加在一起就是一整个春秋、管他是北半球还是南半球,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永远都是阳光普照的日子。”

“那万一我们加在一起的都是夜的部分呢?”

“……我们能不能有点主观能动性,我说加在一起的是阳光的部分,那就是阳光,别小小年纪就这么悲观,知道了吗?”

“好,我听哥哥的,但物极必反、极寒阳生、枯荣盛衰之间天道循环往复,我们不如折中,取昼夜相合,互为表里,阴阳平衡之道,哥哥你觉得这样解释好不好?”

“好……**隅,你叽里呱啦说什么呢,我怎么这么晕啊……”

许杲杲刚从水池里站起来,就眼前一花晕了过去,热腾腾的身体一软倒在**隅怀里,**隅一搭脉,懊恼自己居然忘记了哥哥的体质不能泡太久,他先是仔细替许杲杲擦干了额头和脚掌上的水,又用浴巾把许杲杲包起来打横抱起。

下了山腰,凉风一吹,许杲杲醒了过来,打了个喷嚏,**隅就加快了步伐温声说:“哥哥,马上到房间就不冷了,都怪我,忘记提醒你不能泡那么久了。”

“啊啾——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注意。”

回到房间,**隅把许杲杲放在床上,用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拿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迷迷糊糊间许杲杲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他想起了半山腰小炉子上的烤红薯和小芋头,他还一口没吃呢,可实在不好意思让**隅再去拿,默默叹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

夜已经很深了,又折腾了一整天,许杲杲就在吹风机的轰鸣声中睡着了……

……

蛇,一条大得吓人的蛇,通体银白色,黑色的环纹在月色下泛着诡异的光,它悄无声息地潜入人类的居住区,爬上熟睡人的床,它像眼镜蛇那样竖起身体,吐出猩红的蛇信,以某种特定的频率发出“嘶嘶”声……

熟睡的人惊醒,血液瞬间凝固,寒毛倒竖,双眼惊惧地与蛇的竖瞳对视,蛇口吐人言说了些什么,那人惊慌失措,拼命摇头,似乎是人类的拒绝激怒了它,它身上的黑色环纹化作了数条锁链,牢牢锁住了想要逃跑的人的四肢,闪着寒芒的巨大蛇身绞缠上人类脆弱的脖颈,湿滑的蛇信舔过他的面颊……

“你不该忽视它的呼唤……”苍老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人类没有听见后面的话,窒息的感觉如山一般袭来,随着黏腻的蛇身一点点收紧,血液从他的七窍缓缓流出……

“哥哥!”

一声焦急的呼唤把可怕的梦境击碎,许杲杲猛地挣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他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他抬手不自觉地摸向脖子,哪里似乎还残留着冰冷滑腻的触感。

“嘶——”指尖碰到脖子,伤口传来尖锐的疼痛,许杲杲倒吸了一口凉气,彻底清醒了过来,意识到那只是一个梦。

“哥哥,是做噩梦了吗?”**隅温声轻抚着许杲杲的后背,动作极温柔地替他解开了缠绕在脖子上的发丝。

“**隅,那条蛇被你关起来了吗?”许杲杲声音发颤,只觉得手脚冰冷。

“关起来了,哥哥别怕,它逃不出来的,哥哥是梦见蛇了吗?”

“嗯,梦到一条巨大的银环蛇,它还对我说了些什么,但我记不起来了。”许杲杲想着那条巨蛇的样子,怕得有些战栗。

“记不起来就算了,哥哥不怕,只是个梦……”**隅把许杲杲整个人搂在怀里,不过半年,他们两个人之间更消瘦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了许杲杲,究竟是自己长得快,还是他的哥哥真的瘦了?

一道闪电划破黑沉沉的天际,雷鸣轰隆,一场秋雨敲响沉睡的山峦。

许杲杲缩在**隅温暖的怀里,听着雨淅淅沥沥地越下越大,他渐渐缓过劲,觉得雨声有点像油煎荷包蛋发出的声音,他于是被自己逗笑,在**隅怀里带着点鼻音,又带着点没睡好的劲闷闷地对他说:“**隅,我好饿,好难过啊,我没吃到你给我烤的山芋。”

**隅受不了许杲杲这样对他说话,有些手足无措,他急着要站起来:“我现在再去给你烤。”

许杲杲用胳膊按着他的肩膀,眼睛里有些水光,他由着自己任性道:“可是我现在想吃荷包蛋了。”

“好,那就做荷包蛋,哥哥想吃什么都可以。”

心软软[撒花]其实这章有点点意识流,聪明的宝宝们发现了嘛~~小宝们,让我们一起吃点热腾腾的夜宵吧[三花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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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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