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旧闻

江为玉笑容得体,“既然不能腾出堂口,腾出两间客房总不是问题吧。”

“自然不是问题,既然此处是谈生意的地方,客房必定不少。”齐微慢悠悠道,“除非薛帮主有意为难我。”

江为玉立马道:“不过举手之劳,薛帮主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为难大人,破坏朝廷大事呢?”

两人一唱一和,罪名都列好了,丝毫不给拒绝的机会,薛帮主便知,齐微已打定主意留下,再找借口便是不识抬举,不定又掀起什么风浪。

牠用眼神向男副帮主求救,男副帮主沉吟片刻,轻轻点头。

料想牠已有打算,薛帮主暗暗松口气,忙回道:“自然自然,能为朝廷效力、为大人解忧,正是薛某的福份,也是碧龙帮的福份,以后若有事,还需仰仗大人才是。”

牠命男副帮主为二人安排客房,道是自己不便亲自相送。

齐微立刻追问:“有何不便?”

薛帮主愣一下,解释道:“小人左腿近日旧伤发作,行走不便,因此不好亲自相送,还望大人见谅。”

齐微瞥一眼牠的左腿,没在说什么。

路上,男副帮主主动攀谈,齐微单刀直入,“既然薛帮主答应帮忙,这住处我还需亲自挑选。”

话音刚落,不等男副帮主反应,她跨步向前,径直走向后院,其余人只能赶紧跟上。

联系昨夜之事,碧龙帮定然知晓两人来者不善,可如今并无证据表明牠们与反贼牵扯,为防暴露,明面上要装作无事发生,继续虚与委蛇,不敢贸然捅破窗户纸,以免教人抓住把柄。

江为玉猜测,齐微大约是拿准这点,才使出激将之法,想逼得牠们自乱阵脚。

她悄悄瞥一眼男副帮主难看的脸色。碧龙帮威名远扬,所到之处无人不敬重,男副帮主想必已许久未体会教人以权势相压的滋味。

齐微不按常理出牌,半点情面不留,男副帮主领她去哪儿,她便偏不往哪儿去,主打一个脑子跟着腿走,溜达到哪儿算哪儿,后头人被动地跟上,拦都拦不住。且她不光到处跑,还到处问,若听不到回答,便摆出一副抄家的阵势,四处动动翻翻,仿佛刚托生到人间,见哪里都稀罕。

男副帮主自然不会容忍她乱来,好几次正要出声劝阻,要么教江为玉突如其来的恭维打断,要么齐微的身影已闪出院子,不知道又要跑去什么地方,逼得牠只能将嘴边的话重新咽下。

临江县的堂口不算大,不到半个时辰,齐微已对此处的地形了如指掌。闹也闹够了,她选了一处靠近外墙的院子,宣布今夜在此处住下。

男副帮主此刻已被消磨得摆不出好脸色,匆匆与二人告别,道是向帮主回命。

院外不多时传来一些细碎的脚步声,估计是派人层层看守。

屋里两人听得清楚,江为玉提起茶壶给两人倒上,开口问道:“摸清了此处地形,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她方才一直配合得不错,齐微稍稍放下心来,“自然还是夜里暗探。”

她故意加个“还”字,悄悄观察江为玉的反应。

江为玉知她不会死心试探,依旧滴水不漏,“暗探的确是好办法,可碧龙帮必然加强戒备。”

“明知有贼,才会对财物更严加看管。”

齐微要的便是碧龙帮加强戒备,若真摆出一副坦荡模样,她才担心再次空手而归。

当然,不排除如今加强戒备是为迷惑牵制她。不过来都来了,总要一探究竟再说。

离入夜尚早,齐微打个哈欠,随口问道:“你们江湖人消息灵通,跟我说说碧龙帮呗。”

江为玉抬眼,疑惑道:“说什么?”

齐微右手撑着头,左手把玩桌上的茶盏,“江湖秘辛、小道消息......什么都行。”

“如今的碧龙帮,我也了解不多。”江为玉沉吟片刻,喝一口茶水,说道,“从前的传言倒听过些。”

头不动,齐微左手敲敲桌子,“说吧,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江为玉不知她真想打听还是纯属解闷,思索两下,先放个勾子,“据说薛帮主原不姓薛,是入赘碧龙帮后改随的妻姓。”

“哦?”齐微抬眼。

“牠的妻子正是碧龙帮前任帮主,金蛟龙薛盈。”

“薛盈的事迹我熟,”齐微连忙坐正,抢白道,“早年人称血蛟龙,靠霹雳手段收服一众凶猛河盗,所到之处流血漂橹,令人闻风丧胆,后与官府协议,转作河运,历经多年,将碧龙帮经营成为天下第一帮。”

话音刚落,她重新抬手撑头,长叹一声,“当年薛盈风头无俩,大街小巷到处是她的故事,可惜直到她因病离世,我都没机会拜访。”

听她言语遗憾,江为玉倒不知该不该讲下去,直到齐微扭头催促,她才接着道:“碧龙帮成名时,薛盈刚过而立,彼时尚未成亲,引得江湖中人蠢蠢欲动,不少人眼馋碧龙帮基业,蜂拥求娶,其中不乏威震江湖的名门正派。”

齐微嗤笑一声。

“求亲者千里迢迢赶至碧龙帮,却通通吃了闭门羹,薛盈谢绝见客,半年未曾露面。有些门派愤其无礼,扎堆前去闹事,没想到,迎来的是薛盈的婚事。她招赘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少男,小她十几岁,便是如今的薛帮主。不过当时牠名不见经传,无人知晓薛盈与牠何时相识定情。”

齐微奇道:“没人查牠的出身?”

江为玉道:“查过,并无结果。”

“要么微不足道,要么刻意隐瞒。”齐微沉吟道,“牠原先姓什么?”

江为玉摇头,“不知道。”

齐微眉毛一抖,“不是说牠改随妻姓吗?”

“只是一种声音大的说法,还有人说牠本就姓薛,是薛盈的远房旁亲。”

齐微顿觉无趣,转而问道:“然后呢?”

江为玉叹道:“当初的风气不胜如今,成亲消息一放出,江湖议论纷纷,薛盈引得无数骂名非议,更有好事者编出歌谣传唱。”

齐微冷笑道:“江湖果然祸患。”

江为玉一顿,总觉她话里有话,又接着道:“薛盈对之置若未闻,她睚眦必报,无人敢得罪,旁人只背后嚼舌根,从未闹到她面前。她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几年后,薛盈诞下一女,起名薛晧。”

“这个名字没听过。”

她既开口,江为玉回忆片刻,答道:“算到今年,薛晧该刚过十八,她行事低调,鲜少现身,连我也许久未见。”

齐微奇道:“你认识?”

“见过几面,我师傅同薛盈相交甚笃,曾带我拜访过碧龙帮,”江为玉回忆道,“当时薛晧年幼,话都说不利索,如今该也不记得我。”

“你师傅是江晗?”齐微忽然问道。

“是。”

这是江湖人人皆知之事,江为玉不懂齐微为何要问,却见她面色古怪,似乎有什么隐情,正要开口询问,齐微倒抢先转移话题:“生下一女以后呢?”

将疑惑暗自放下,江为玉接着道:“生产过后,薛盈逐渐力不从心,碧龙帮改作妻夫共治,薛盈大权旁落,鲜少露面,最后干脆撒手让位,退居深院,直至离世,再也未出现。”

齐微咋舌,“听着好生蹊跷。”

“碧龙帮声称,薛盈月子期间劳累过度,落下病根,便放权给丈夫,好抽时间看病调理,奈何久治不愈,才导致她最终离世。”

“声称......”齐微摸着下巴,问道,“传言怎么说?”

江为玉顿一下,“全是些无凭无据的流言,说出来怕脏了你的耳朵。她生时,江湖尚且非议谩骂,离世后,谣言自然更加肆无忌惮。”

齐微捶桌,茶盏震出叮铃声响,“换成男人,恐怕早吹成豪杰传奇,可她即便没有成亲,江湖上也有别的说法坏她名声。”

“是啊,且若不是成亲产后伤身,她本有一争盟主之位的实力,可惜……”

江为玉正叹着,屋外院门突然吱呀一声,屋里二人齐齐转向紧闭的房门,轻微的脚步声缓缓传来,至门外而止,影子朦胧映上格心,是一名女子的身影。

“我们帮主邀大人去前厅用餐。”

屋里两人对视一眼,齐微勾起嘴角。

看来终究耐不住性子,想亲自牵制住她,这要没鬼才叫怪。

“告诉牠,我今夜哪儿也不去,就呆在这个屋里。”齐微慢悠悠出声,音量不大不小,屋外人定然已听清楚,默然片刻后,格心上的影子主动消失,外头的人却没有全部离开。

不一会儿,有人叩响屋门,江为玉起身,开半扇门,身子挡在出口,同门外轻声交谈几句,开门放人进来。

女子命人抬饭菜进去,道是准备匆忙,望二位不要嫌弃,又传帮主的吩咐,明日设宴招待二人,还望赏脸。

两人同她客套一番,等她带人离开,却见有几人各自找位子站着,一副要在旁伺候的架势,江为玉婉言劝几人离开,为首的女子会意,却领人立到门口,主动帮二人掖门,门里两人无奈对视。

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

齐微凑到桌前,“肯定下药了。”

江为玉笑道:“你若刚一来便出事,牠才真是十个脑袋也不够掉。”

夹出半根笋子,齐微放到鼻下嗅嗅,不见有异,却不敢掉以轻心,“下毒是不敢,若下了迷药,吃完一觉睡到天亮怎么办?今晚不查出点什么,明日还有鸿门宴等着。”

“有道理。”江为玉倒忘了这层,她百毒不侵,哪怕是波斯那事,也证实并非药力所致,习惯不忌惮这些。

“不光是菜,茶水也一样。”齐微端起杯盏,浅绿的清透液体隐隐透出清香,“不过你喝了不见异样,该是没事。”

她正要喝一口,江为玉却猛得扯住她胳膊,茶水激荡出来,哗啦啦落到地上,险些撒她一身。

莫名其妙的拉扯,齐微有些冒火,面色不耐,江为玉忙解释道:“万一是药力见效慢,你我岂不是都要中招。”

“的确,还是你谨慎。”齐微点头,似乎信了。

等她放下杯子,江为玉压低声音,凑近道:“屋外的几位,似乎不是寻常人。”

门里门外加起来不过一丈多,恐怕屋里的话已教听个完全。

齐微走到门口,叫人撤走饭菜,女子照样一副笑脸,领两人进来收拾,余下的继续侍立门外,待收拾完毕,女子重新立回原位,又为二人掖上门,全无离开之意,摆明监视。

四下寂静,江为玉侧耳片刻,用口型说道:“花丛一人,树间一人。”

“太少。”齐微用口型回道。

江为玉同她想到了一处。

碧龙帮此处堂口不小,正门口的守卫都安排八人,可此时门外三人,院中两人,院外至多十几人,用来监禁她二人到底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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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剑照寒宵
连载中妫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