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确有军队活动，看着像妊度族的兵，老板当真料事如神。”畅多打马归来，马儿脚步未停，围着余下两人转圈。
她本欲根据常有的习惯，称呼两位恩人为主人，遭到双双拒绝，阿里娅教她叫老板便好，江为玉则更希望她直接称呼名字，她只好依了她们。
阿里娅与江为玉对视一眼。
根据之前手下提供的情报，此城于妊度族与泉男族之间胶着，按时间估计，泉男族总部遭受重创的消息该已传播过来，必定扰乱其军心，妊度族若连这点趁火打劫的意识都没有，也不会只用十几年时间，便跻身成为大族。
这下总算有机会一窥神秘的妊度族究竟是何种境况。
“辛苦你跑一趟。”
不知是否受骑行者影响，畅多的马总是一副欲要撒欢跃蹄的模样，脚下一刻都歇不下，方才的侦察也是她积极主动争取的结果——江为玉的眼珠跟随马背上的身影滑动。
“啊，没事。”畅多立刻应答，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这是我本就该做的。”
她似乎未能摆脱旧日的阴影，生怕自己没有彰显出一点利用价值。一开始对待江为玉与阿里娅殷勤得过头，经过几次沟通后，两方的意识对接依旧未能抹平偏差，畅多以为自己用力过猛，找错了方式，便行为举止刻意添了几分斟酌，身上那份局促的不安却更暴露无遗，两人又次找机会与她开诚布公一番，于是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瞧见另外两匹马背上的水囊轻飘飘晃荡，畅多一手一抓，抱上连带自己的三个，说道：“我回去打些水来。”
阿里娅一把扯住她的缰绳，“不必，眼下离城门不远，抓紧赶路才最要紧。”
最近的水源来回至少一个时辰，也够折腾的。
“好。”畅多点头，把水囊挂回原位，顿一下又道，“我在前面开路。”
话音未落，便作势要扬鞭策马，又教江为玉止住：“我们三人一同前行，尽量不要惊动妊度族的兵。”
畅多放下鞭子，控制身下的马回头，从侧方绕至两人身后，“好，我来垫后。”
江为玉哭笑不得。
如今的畅多面对她们时，是一股“不理解，但你们想这样玩，我就尊重配合，尽好自己本分”的意味。
未避免惊动妊度族，几人拉缓速度，等接近主路的布哨，才自然而然地暴露在对方眼中。
无人报信，路上毫无预兆出现行人与马匹，道路旁的士兵显然一惊，冲自远处靠近的几人喊道：“站住！”
两人自觉勒马等待检查盘问，依旧端出选品的行脚商说辞。南越物资单一，早已习惯接纳甚至依赖商人活动，因此，除了摩羧族这种平等地看不上所有人的，鲜少有人对商人——尤其是异国商人，产生明显的排斥与敌意。
果不其然，在检查过所有随身物品后，当然更多是依仗她们皆为女人，士兵随即放行，允许她们进城。
距离城门尚有一段距离，沿路士兵偶尔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两人——也仅限目光接触，未有其它行为，恪守站岗职责。
待到城门口，守关的士兵也需盘问检查一番，不过较前头那位公事公办的严厉态度不同，左手边的士兵甲上来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随即与二人攀谈扯闲起来。
她比划两下，发现自己较两人矮过一头，连连咋舌：“打着仗老板都敢派你二人过来，想必本事不小吧。”
“生意人手停口停，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总要生存嘛。” 阿里娅含糊两句，却见身边人双眼一下落于自己身后，便微微侧身，供其前去细究，也顺势看清了背后的情况：原来江为玉配合士兵乙打开包裹，露出了达姆族色彩艳丽的织物。
士兵甲惊叹一声，欲要伸手抚过一下，却又收回了手，回身带点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这手糙，不给你们摸坏了。”
旋即又道：“你们还去过达姆族啊。”
她语气中夹杂些许好奇与艳羡，仿佛真是随口闲聊一般，阿里娅可不会掉以轻心，配合作已沉浸于轻松氛围的模样：“是啊，我们参加了祭神节，除了一点意外，整体还挺热闹。”
士兵甲微讶，关切问道：“什么意外？她们没为难你们吧。”
“没有，祭坛的圣火炸了，她们没工夫管我们。”阿里娅笑问道，“莫非是你们的手笔？”
士兵甲挠挠下巴，“这我还真不知道，回头问问我们统领。”
两人这份熟稔程度，仿佛久别重逢的老友在话家常。
“挺好，我也是随便问问，毕竟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全。”士兵甲一个眼神递过去，士兵乙物归原位，恢复包裹原样。对面人警惕心不小，江为玉便也没上手，以免显得心虚。
“理解理解。”阿里娅连忙点头，左右瞄一瞄看一看，称赞道，“原先我们经过的城市，外头总有许多抢劫的流民，这次一个也没遇上，可见你们费了多少功夫。”
士兵甲扬起下巴，得意道：“那是，凡是投奔妊度族的人，我们都会在城中妥善安置。”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仅限女人。”
阿里娅应道：“我早听说妊度族是全女族，这下终于能安心休整几天。”
士兵甲笑道：“不是我吹牛，这里绝对是南越最安全的城市。”
“可惜不是谁都领情。”一直沉默的士兵乙乍然出声。
见两人面露不解，士兵甲解释：“我们攻占这里后，杀光了所有男人，也抓了许多因此闹事的女人，如今城中虽然平静，却有不少人对我们心怀不满，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自打一开始，两个士兵便分工明确，士兵甲负责从谈话中寻找突破，士兵乙看似沉默不语，实则一直默默观察她们的神色，现在也一样，她正时刻捕捉两人面上露出的一丝异常，判断她们究竟可信到何种程度。
“唉，都是这样，我们波斯也经历过这种时候。”阿里娅端出过来人的语气，传授起经验来，“那些人基本没脑子，单纯欺软怕硬，如今激烈反抗，不过向旧主子表忠心罢，待大局定下，便再掀不起什么风浪。”
听闻这番话，两个士兵的态度稍稍放松了些。士兵甲赞道：“波斯果真不虚闻名。”
阿里娅回道：“期望南越早日迎来这一天。”
短暂的接触下，虽怀有彼此警惕的生疏，几颗心却因志同道合渐渐靠近，不光两个士兵对两人起了好感，阿里娅与江为玉也对妊度族眼前一亮。
双方简单多聊了两句，士兵甲恨不得当场认下两个异族姐妹，还想亲自送两人进城安顿，教士兵乙劝下，道是妊度族名声不好，若教人瞧见，怕有人暗中给两人使绊子，士兵甲只好遗憾罢休。
入城，道路不算宽敞，两边店铺皆是开门迎客，却多半门庭冷落，路上行人寥寥，零散的妊度族士兵夹杂其中，方才不显荒凉。同先前经过的城市相比，真不好说凄惶的混乱与寂静的秩序哪个更好。
阿里娅许久未踏足此地，废了好些功夫才寻见店铺所在。士兵乙的担忧完全多余，不等两人靠近，店里陆续走出一波轻甲士兵，掌柜正凑在大门边上，笑容满面地热情告别，欢迎下次再来。
眼下城中人人自危，哪有几个人有闲心出门购置物件，做士兵的生意显然才是最优解，阿里娅的店铺怎会跟钱过不去呢？
掌柜早收到两人要来的消息，提前安排妥当，只等她们抵达入住。简单安顿好行李，阿里娅迫不及待询问更多此地的情况。
妊度族的确是实打实的全女族，见男便杀，对拼死护男的女人也不手软。城中局势不似那士兵口中悲观，大部分坚定反对妊度族的人已逃跑，小部分留下闹事的已处理，留下的居民中，支持妊度族或不支持不反对的占七成，余下三成虽看不惯其作风，却无处可去，只得苟且留下，寻求庇护，一时不敢闹出风浪。
倒比她预想的情况好很多。阿里娅点头，毕竟她知晓南越大部分族群是什么鬼样子，妊度族能维持内部队伍稳定已是不易，到哪儿都成功策反一大片才是奇怪。
“我还有一个略微异常的发现。”掌柜缓缓道，“原来的城主府邸中似乎住了一群怀有身孕的人，这一个月陆续有孩子降生。”
不过，据她的观察，没有发现按理来说该被处理掉的东西，与妊度族的一贯主张有点矛盾。
阿里娅猜想：“莫非想仿照波斯早年的做法，将配子集中驯养？”
从别族吸纳人口，是补足战争造成损失最快的办法，却不是长久之计。南越人口有限，如今有人源源不断加入，主要得益于许多仓皇溃散的小族，待小族俱灭，只剩大族对峙，这条路便走到了头。届时其余两族可以依靠后方新长成的战力补充力量，妊度族若不提前谋划，届时必然要吃大亏。再者说，届时待成功一统南越，这也算为和平时期的管理提早做好训练。
念及此处，阿里娅对妊度族的印象更上一层楼，打算留在此地观察七天，若确定无异，便找上妊度族详谈合作事宜。
她的事有了眉头，江为玉的事八字还没一撇，便问道：“近日可有摩羧族人找上门过？”
只出场一次的角色就不起名字了，起名字好累，我放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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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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