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战火的走了,剩下一众人松了一口气,顺嘉帝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挥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人告退,“你们都先下去吧,朕今日在月淑妃这边用膳。”
萧语岚脸色一僵,很后悔刚刚自己把儿子支走,可哪有后悔药可以买,她只能冷淡的把这尊大佛请进来。
“砚儿跟你母妃是要去哪啊?”顺嘉帝被冷落,只好牵着秦砚的手,一边跟在萧语岚后面,一边问话。
一句话问了三遍,却反复被坐冷板凳,秦砚非常同情自己的父皇,最终还是一板一眼的回答道,“五皇兄想吃母妃做得桂花糕,母妃正要去小厨房做呢。”
“朕也好久没尝过你母妃的手艺了,”顺嘉帝有些怀念道,“当年你母妃的厨艺可是江都一绝,又是江都有名的才女,求娶的少年郎踏破了萧府的门槛,可是你母妃一心只想嫁于朕。”
他的语气略有些骄傲,说起陈年旧事带着怀念,“朕和你母妃自小认识,哪怕朕之前不受宠,你母妃也不介意,只想等我得了封地跟我背井离乡,只可惜啊,造化弄人,是朕负了你母妃。”
顺嘉帝的目光落在看起来依旧年轻的萧语岚,步伐不紧不慢的,知道她听得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带过了这个话题,只道,“砚儿以后有了心悦的女子,自然会明白朕的感受了。”
“感受什么?”萧语岚沉声开口,“是让阿砚感受他以后有了心悦的女子却不能娶为正妻,还是感受他弱冠后可以三妻四妾,背弃当初对心悦女子发过的誓言?”
气氛突然凝固住了,秦砚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看母妃又看了看父皇,看着大人们眼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沉默片刻开口,打破了这几乎死寂的气氛,稚气未脱的声音轻而坚定,“母妃放心,儿臣不会的。”
萧语岚的视线从皇帝脸上移到秦砚身上,顺嘉帝也一同看向尚且青涩的小少年。
被二人盯着,秦砚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磕巴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继续表达出自己的含义,“虽然儿臣不是母妃亲生,但是儿臣是在母妃身边长大的,所以儿臣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萧语岚听见这很孩子气的话,浅浅的笑了,露出了她在皇帝面前第一个笑意,只不过是对着秦砚的,“好啊,母妃可当真了。”
顺嘉帝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萧语岚的脸上,半响,他像是终于回过神,再次掩饰性的咳了几声,也没追究两人有些逾矩的话语,看着萧语岚进到了小厨房里面,松开秦砚的手道,“父皇跟你母妃有事要谈,你先去温习功课吧。”
秦砚不满的撅了撅嘴,有些不爽,可是这毕竟是皇帝,他还是没有自己哥哥那么大的胆子,所以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慢吞吞的离开了。
萧语岚知道后面的动静,也猜到了秦砚的不情不愿,只不过她正好要跟皇帝说说关于秦墨的亲事,所以就任由小儿子被顺嘉帝支走。
顺嘉帝缓步踱入小厨房,阳光映照着萧语岚忙碌的背影,他驻足片刻,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身上,寻了个话头,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砚儿……被你教导得很好。”
“不然呢?” 萧语岚头也未抬,手中的动作 未停,声音平淡无波,“若交给陛下教导,陛下膝下儿女众多,政务又那般繁忙,如何能顾得周全?”
顺嘉帝被这话噎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梁,语气放得更软,带着近乎讨好的意味:“阿岚,此处就你我二人了,便……莫要再呛我了。”
“也别……再称陛下了。”
这细微的变化,悄然将两人拉到了近乎平等的地位。
萧语岚手上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却并未接这个话茬,她将手中的食材放下,转过身,看着皇帝,“小墨的亲事,我不同意。”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无论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只要小墨自己不点头,我这一关,便绝无可能通过。”
顺嘉帝闻言,并未动怒。
他向前走近两步,声音放缓,试图以理说服:“将军府的庶幼女,确是门好亲事。”
他娓娓道来,目光始终落在萧语岚的脸上,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与柔和:“楚家三姑娘虽是庶出,然毕竟是平南侯一母所出的亲妹,身份并不低微。且此女才貌俱佳,性情温婉娴静,远胜其嫡姐的骄纵任性。”
“你瞧,平南侯如今虽已开府别居,却仍时常回将军府探望,足见其对这位幼妹的看重与回护。”他语气加重了几分,点出关键,“再者,小五与平南侯的情谊非同一般,此桩婚事若成,平南侯必将成为小五日后最坚实的臂膀。这其中的益处,阿岚你当比我看得更透彻才是。”
说话间,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有条不紊的动作,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温情与小心翼翼。
“那又如何?”萧语岚语气沉静,“陛下,娶自己不爱的女子,相敬如宾却同床异梦的过完一生,这个苦你还要让小墨吃吗?并非谁都是皇帝,可以强娶豪夺,亦能心无所愧。”
顺嘉帝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阿岚……你仍在怪我。”
“臣妾岂敢?” 萧语岚的语气带着些许讽刺,“萧府早已倾覆,臣妾如今……还有什么资本敢怨恨陛下呢?”
提及萧府,顺嘉帝脸上愧疚之色更浓:“我……”
“罢了。” 萧语岚打断他,目光重新变得清明而锐利,“臣妾还是那句话:小墨成亲,可以,只要他心甘情愿,我便无异议。”
“但若陛下欲强行指婚,”她微微停顿,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臣妾身无长物,已无可威胁陛下之物。”
“只求陛下……念在小墨终究是你我血脉的份上,莫要逼他。”
“若陛下执意如此,”她深吸一口气,“反正臣妾心中所恨,早已不止一桩,再多添一件……”她抬眼,直视皇帝,“于臣妾而言,也无甚区别了。”
她竟如此坦然直白地将“恨”字说出口,反倒让九五之尊的皇帝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万人之上的帝王沉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眉宇间带着疏离与决绝的女子,半晌,才答非所问地开口道:“阿岚,你当明白,无论怎样,朕……属意小五。”
“他的姻缘,绝非寻常嫁娶。他将是未来的储君,肩负的是燕赤的江山社稷!他有他必须承担的责任,婚事……容不得他任性。”
幼年时,几位皇子的性子还没有那么明显,但年纪渐长后便高下立见了。
老大温和有度,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老二冲动急躁,急功急利;老三心思太明显,又刚愎自用,自满显著。
唯有养在月淑妃膝下的两个孩子,心性能力,皆可承大统。
而小五,战功赫赫,深得民心,胸怀天下,谋略过人……除却非嫡非长的名分,无一不是他最属意的继承人人选。
外界皆道他冷落五皇子,实则他内心始终存着一份难以言喻的偏袒与期许。
只因,这是他与阿岚的孩子。
更因,他深知这个孩子的到来,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故此,对秦墨的选妃,他从一开始,便寄予了远超寻常的重视与考量。
“陛下,慎言。” 萧语岚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清晰的提醒之意,“储位之事关乎国本,臣妾方才什么也未听见。”
即便听闻这足以震动朝野的隐秘,她脸上依然不见喜色,只因那未来的至尊之位,于小墨而言,并非荣耀,而是沉重的枷锁。
“朕……也唯有在你面前,方能说几句真心话了。” 顺嘉帝语气中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孤寂。
高处不胜寒,唯有眼前人,纵有隔阂恩怨,仍能让他暂卸心防,“阿岚,就当是成全朕这一回吧。”
他叹息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萧索:“满朝文武,宗亲贵胄……也唯有你,从未对朕手中的权柄,露出过半分觊觎之色。”
“陛下,路是您自己选的,事也是您自己做下的。” 萧语岚语气清淡,“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是……是朕自己造下的孽。” 顺嘉帝 苦笑,笑容中充满了自嘲与无奈。
他终于将最深层的忧虑道出:“正因小五是你我的孩子,朕才更要为他铺路。”
“朕知道,老大有相府支撑,老三有定南军为后盾!外戚势大,朕不得不防!”
“朕虽然给了小五燕凌骑,也想为小五择一门有力的姻亲,弥补他母族失势的不足,为他将来增添一份保障啊!”
“陛下,小墨的性子您不会不清楚,不管是被你发派到法云寺里修身养性也好,还是回来后又把自己一竿子杵到西北去也罢,都是为了不掺和朝堂这潭浑水,我不相信陛下您看明白。如今您却这样为他指婚,这简直就是把小墨往火坑里推。”萧语岚声音寒凉,“陛下,臣妾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盼着小墨平平安安的得了封地带着阿砚跟他离开,不想让小墨参和这趟浑水,难道陛下连臣妾这微末的愿望,也要剥夺吗?”
“小五会是未来的储君,这江山未来都可以是他的,何必拘泥于一方封地?”
萧语岚的眼里有着深深的疲惫,“罢了,陛下,你始终是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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