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了,窗外仍是没有任何异常。作为一个隐藏得并不怎么走心的埋伏者——程绍已经换了两个地点了。
最终,他手握扳手陷进沙发,目光聚焦在天花板上那片将掉未掉的墙皮。
盯得太久,又维持一个姿势不动,困意来袭,眼皮沉沉地向下坠。那片墙皮渐渐和天花板的颜色渐渐融为难舍难分的一体。
突然他一个激灵弹坐起来。
窗外的车声已经稀疏,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
屋内寂静无声,程绍不自觉地放轻呼吸,眼皮又开始发沉……勉强睁开……又沉沉落下……
身体猛地一抽,他整个人再次惊醒,重重跌回沙发里——不知何时又睡着了,残存的意志硬生生把他从昏沉中拖拽回来。
夜风裹着早春的凉意渗入室内,窗帘轻微晃动。
“咔。”
窗户方向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异响。
程绍心头一跳,瞬间清醒。
终于来了?
一股诡异的兴奋感涌了上来,等待许久的答案似乎近在眼前。他目光锁死窗户,一手摸向身侧的扳手,缓缓起身。
金属条又发出一丝细微声响。紧接着,一道身影如凭空出现般敏捷利落地翻窗而入,落地后稍微一顿,竟又迅速转身,熟练地将窗户的金属框往里收了收。
远处有车灯扫过,光线明灭间,那身影清晰了一瞬。
阿迪?
程绍呼吸一窒,手中的扳手不慎轻轻磕在沙发上。
窗边的影子骤然定住,下一秒便要纵身跃回窗外。
“回来!”程绍脱口而出。
黑影猛地僵在原地。
“阿迪?”程绍的声音里压着一丝恼怒,还有无法掩饰的激动。
黑影迟疑着,缓缓转过身。
“是你吧?”程绍走近一步,“最近……饿肚子没有?”
话音未落,那身影已带着劲风扑来,胳膊如铁钳般勒过程绍的肩膀,疼得他闷哼一声。扳手脱手落地,他踉跄着后退,跌进沙发里——接着猛地睁大了眼睛。
窗帘紧闭,不透一丝风,房间里空无一人。
不是吧……程绍抬手用力按了按眉心,竟然又睡着了……
他怔坐着,悔意涌上心头——真该先喝杯咖啡的。
最近总是梦见阿迪,还有阆啸……
阆啸现在怎么样了?
阆二大爷上次带回去的烧鸡,他吃到了吗?不锈钢盆里应该还有卤牛肉,总会给他留一口的吧?
阆啸胃口好,糊了的烧鸡都能啃得香,烤得喷香的可不得更合他心意。
六六农贸市场的烧鸡确实不错……
六六?这名字什么意思?
算了,明天再打听。
离开通灵村那天真该多跟阆啸说几句话的,那天灰狼也出现了……
灰狼?
程绍猛地弹起身。
他猜过阿迪是阆啸,却从未敢深想——阿迪,会不会就是那头灰狼?
阿迪是灰狼?
那他……也是狼人?
不是没可能!是极有可能!
可是——
灰狼对他明显怀有敌意。
尤其是离开璆山那天,灰狼的攻击意图几乎不加掩饰。
而阿迪,对他几乎是顺从甚至讨好——前提是,阿迪真的不是“二成”派来的人。
阿迪不会用电器,说是来曦城讨生活时,带的肉干和衣服都丢了,只剩下一块玉贴身戴着。
程绍连忙打开手电,扯出自己颈间的那块玉仔细端详。质地和颜色,都与阿迪脖子上挂着的那块极为相似,像是同源之物。
他收好玉,关掉手电,重新坐回沙发。
心里默念着那个名字:“阿迪……”
念着念着,程绍脑中灵光一闪——阿弟?!
阿迪是“阿弟”?
灰狼对他有敌意,那么灰狼即便是狼人,其人形态也必然不会是眼前这个温顺的阿迪。
虽说从未见过阆啸的人形,但阿迪和阆啸,在某些时候给人的感觉实在太像了……
阿迪真的就是阆啸吗?
程绍猛地起身,最终在卧室床角,摸到了一根可疑的毛发。
毛发很短,比他的头发短,发根处隐隐透着一丝奇异的蓝。
蓝色发根?
程绍捏着毛发的手指微微一颤。
小啸?
一阵狂喜瞬间席卷了他——阿迪是小啸?!
阿迪就是阆啸——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小啸已经能化为人形了!说话流利,还如此高大俊朗……
他赶紧将毛发妥善收好,起身就冲向门口。
手刚搭上门把,他又猛地停住。茫茫人海,自己留意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此刻盲目寻找多半无济于事,眼下该做的是“守株待兔”。
程绍回到沙发上。阿迪是不是怕自己不愿让他留在成风明眼皮底下,才故意隐藏了狼人的身份?
确实不能被“二成”他们发现。
该怎么办?
程绍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大脑因兴奋而高速运转,眼皮却沉重得不断下坠。
最后的意识是:完了,怎么会这么困……
窗户那边,再次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程绍睁开眼,却没有动。
金属条又发出一丝细微声响。紧接着,一道身影如凭空出现般敏捷利落地翻窗而入,落地后稍微一顿,竟又迅速转身,熟练地将窗户的金属框往里收了收。
程绍倒在沙发里望着那边,心里先叹了口气——同样的梦,有没有必要做第二遍,怎么还不醒?
真正的阿迪,也就是小啸,他今天会回来吗?
远处有车灯扫过,光线明灭间,那身影清晰了一瞬。
即便知道是在梦里,程绍也还是近乎慈爱地看着他。
窗边的影子骤然定住,下一秒便要纵身跃回窗外。
“回来。”程绍的声音较之上一次平淡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毫无波澜。
他没等那身影完全动作,先开了口,语气稳得像对方从未离开过,听不出激动,只用一种近乎家常的、和蔼的语气问道:“回来啦?最近饿肚子了没有?”
阿迪的肩膀明显顿了一下,但还是扑了过来,胳膊照旧勒得他肩膀生疼。
程绍十分配合地踉跄后退,分毫不差地跌回沙发里——
怎么连这一步都和刚才的梦一模一样?
程绍笑了,抬手揉了揉阿迪的头发。
阿迪的头发剪过了,很短,摸上去是硬硬的板寸。
第一次在梦里没看清,捡到头发时猜测他剪了发,没想到这细节竟被梦境完美呈现。
程绍的下巴被阿迪硬硬的发茬蹭着,有点扎人。那股带着早春青草气息的、野性而熟悉的味道,一个劲地往他鼻腔里钻。
程绍长长吁出一口气,要是这不是梦该多好。
“你最近去哪了?”程绍任由那双铁臂箍着自己。
阿迪没说话,头抵在他颈间,深深嗅了嗅,把他抱得更紧。
“饿吗?要吃牛肉面吗?”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阿迪猛地抬起头,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程绍望着他,心头“阿迪就是阆啸”的猜测愈发笃定。
可惜是梦……
可即便是在梦里,程绍还是被这目光看得心慌意乱。他刚想开口,手就被拿了起来,接着,手背就被不轻不重地咬住了。
程绍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就想往沙发外挪,可身体却像被钉住般动弹不得。他又使劲推了一把,依旧纹丝不动。猛地想起这是在梦里,而眼前的人又是阿迪,那点挣扎的力气顿时烟消云散。
“饿了吗?”尽管是在梦中,程绍还是坚持着问,“想吃烧鸡,还是卤牛肉?”
阿迪很聪明,发现没有被阻止,行为越发大胆起来,竟然咬上了他的下颌。
“嘶——”程绍倒吸一口凉气,手扣住阿迪的后脑勺,仰头笑了起来,“不是让你吃这个……果然,你很聪明嘛。”
阿迪松了松口,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间,声音低哑:“……我好想你。”
前些天的梦里,程绍也听过阿迪说话,这次却格外真实。他张了张嘴:“……我一直在找你。”
其实并未特意去找,只是在人群里会格外留意。若是早一点确定阿迪就是阆啸,哪怕踏破铁鞋也要把他找回来。
没成想,这话竟刺激到了阿迪。带着掠夺感的吻急切而克制,紧紧贴着程绍的鼻尖、下颌、耳垂与颈肩,唯独避开唇瓣,与其说是吻,倒更像是一场看似缠绵、实则浸满了无所适从的思念与讨好的耳鬓厮磨。
程绍大脑一片混乱,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紧张又兴奋。窗外偶尔闪过的车灯,在眼前晃出一片天旋地转。
此刻被梦中的阿迪紧紧束缚、动弹不得,心底竟翻涌起一股想要彻底放肆的冲动。想大笑,想痛哭,想不管不顾地将一切委屈倾倒出来。
也只有在梦里,他才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竟这般渴望阿迪,也就是小啸——渴望他守在自己身边,两人相依相伴,远离一切虚伪、喧嚣与勾心斗角。
小啸现在是人,是阿迪,这认知让他安心了许多。
短短的发茬蹭着手心,带来几分真实的刺痒感。
“我也很想你,”程绍喘着气说,“都怪我……”
阿迪顿了一瞬,下一秒便愈发急切地吻了下来。
程绍清醒了一刹,突然推开他,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声音发紧:“疼……别咬。”
“你又……”阿迪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的控诉,“要赶我走。”
程绍在心里大喊冤枉:我这次什么也没说啊!什么叫“又”?
“我已经知道了,阿迪,阿弟,”他喃喃开口,“原来又酷又帅的阿迪……”
“阿迪好看吗?”阿迪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执着。
“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程绍‘嘶’了一声,嗔怪着,“轻点,别咬嘛……”
“嗯,”阿迪连带着声音都跟着温柔下来,“继续,说。”
在梦里,程绍几乎变得嚣张起来,与白日的疏离与清冷克制迥异,他愈发大胆,低低地笑出声,胸腔都跟着微微震颤着:“这么乖啊,好,我继续,你也继续——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英俊的,哪里都好看,吸引力十足,荷尔蒙爆棚——嘶!说了别咬嘛,耳朵快要不能见人了……”
阿迪声音低哑:“接着说。”
“好,我说我说,原来这么好看的阿迪,就是我的小啸……”
阿迪的动作戛然而止。
程绍并未察觉,继续说着:”为什么不早一点……”
可阿迪没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突然弹跳起来,瞬间没了踪影。
程绍还维持着抬手的姿势,等反应过来,屋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哪怕是在梦里,程绍也感到一头雾水。
梦就是这样的吗?
梦嘛,本来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一切皆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啊……
那么现在呢?是醒了吗?
继续睡吧。
不对,现在到底是睡着还是醒了?
程绍撑起身,摸索着按下开关,“啪”一声,顶灯骤亮。
他盯着窗户看了半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发颤的手心,泛红的手背,摸了摸隐隐作痛的下颌与耳垂,终于确信——
这次,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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