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阳回到办公室时，手里就拎着那个玻璃杯。
自打她进门，钱卓的目光就黏在那杯子上没挪动。他夸张地“哇”了一声：“老大，厉害啊！喝两杯茶的时间，嫌疑人的指纹和DNA就到手了！”
“行了，你小子别拍马屁了。”
姜阳脚步生风地走到钱卓桌前，把装着杯子的证物袋往他面前一放，笑道：“帮个忙，拿去提取指纹和DNA。”
钱卓立刻挺直腰杆：“老大，遵命！”
然后，他当即站起身，提起装着杯子的证物袋就要往法医室走。
“等一下。”
事到临头，姜阳却突然反悔了。她深吸一口气：“……唉，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我想，还是由我去送比较好。”
其实——
一时心血来潮去送物证是假，她想趁机见蔺时苍才是真。
姜阳不禁有些出神。
也不知道，蔺法医现在的气消得差不多了没有？
这个念头在姜阳脑海中一闪而过，犹如轻柔细软的绒毛，挠得她心上发痒。她伸手拿过证物袋，向前的脚步也更急切了。
“姜队，难道就打算空手去吗？”
身后，林叶思狡黠地向她挤了挤眼睛，又拿过身边一个颇为古雅的纸盒：“快回来，把这个带上！”
姜阳一愣：“这是什么？”
“清香型的铁观音呀！我刚买的新茶！”林叶思大方的把纸盒往前一递：“本来是要送朋友的，不过既然姜队有需要，就拿去吧！”
“那为什么是送这个？”姜阳仍旧一脸茫然。
看见她这罕见的神情，林叶思掩着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姜队追人前没把功课没做到位呀，居然连蔺法医喜欢什么都还不清楚。”
林叶思可算是看出来了。
他们的姜队虽然看上去身经百战，实际上却是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钢铁直女，连倒追都不知道怎么追。
“蔺法医其实也没什么喜好，就是比较常喝铁观音。”
林叶思清了清嗓子，开始给姜阳补课：“如果你喜欢一个人，要从了解他开始。就连兵法里都说了，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这样啊……”姜阳恍然大悟。
她回身从林叶思手里接过装茶叶的盒子，又对林叶思郑重地一抱拳：
“大恩不言谢！”
但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显然不足以表达姜阳此刻的感激之情：
“所以，等下记得把茶的价格发给我，我把钱给你打去。如果能再附上蔺法医的喜恶，给你的钱再翻一倍！”
.
在法医物证室里，姜阳成功见到了蔺时苍。
当姜阳推开门时，他正面对着死者秋荣华的灰色衬衫裙忙活，似乎想从裙子上提取凶手的皮屑。
这无疑是格外困难的。
就算没有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但姜阳也知道，人的皮屑一般在玻璃等光滑的表面上，才比较便于提取——
要从布料上去取，简直难如登天。
但蔺时苍面上没显出丝毫不耐，见到她时，也依旧摆出了那温和得疏离的浅笑。
如出一辙的拒人千里。
姜阳凝眉问：“为什么要用这么困难的方式提取凶手的DNA？在死者体内没有发现米青液吗？”
蔺时苍摇摇头：“没有，凶手作案时应当是使用了保护措施。”
本案中，常用的方法铁定是靠不住了，便也只能试试从那件被用作凶器的衬衫裙上着手，看能不能有幸找到凶手脱落的皮屑。
说起来，这也是件迫不得已的事情。
看着蔺时苍那副爱岗敬业的劳模样，姜阳有点后悔挑这个时候过来了。她既不忍心耽误案件的进度，又巴望着能和蔺时苍说上几句话赔不是。
好半天，她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蔺法医辛苦了。”
方才把林城崖唬得一愣一愣的磅礴气势，全不知丢到哪个旮旯角去了。
“还行，也没多累。”
蔺时苍暂时停下手头的动作，纡尊降贵地向姜阳看来，目光一瞥，就落在了证物袋里的玻璃杯上：“没料到姜队一来，就给我备了这样的厚礼。”
还是增加工作量的厚礼。
姜阳起初不太明白，蔺时苍为何面色微沉，代入理解了一下才发觉——
蔺时苍此刻的情绪，就好比小孩拆开礼物时，竟发现里头是一大叠崭新的习题册。
那心情，真是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单是脑补一下，姜阳就一阵头皮发麻，她赶紧摆了摆手：“不不不，蔺法医误会了，我要送来的不是这个！”
更恰当地说，是不止这个。
姜阳提起那一盒单看包装就品质上佳的茶叶，试图力挽狂澜：“呃，听说你喜欢喝铁观音，所以这个才是我想送你的！”
蔺时苍失神片刻：“……确实是一份厚礼。”
见他神色渐渐有所缓和，姜阳抓住机会，趁热打铁：“之前质疑你的事，是我冲动了。”
“无妨，那死亡时间的事情委实怪得很。”
蔺时苍微微一笑，面上的漠然之色也似冰消雪融：“我方才又详细尸检过了，确定我最初的判断无误，而且死亡时间的范围还能再缩小一些。”
姜阳：“能具体到什么时候？”
蔺时苍：“九点半至十点前。”
比起上次更精准了，但与此同时，和那些目击证人的证词偏差也更大了。
姜阳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要是这两者能够统一就好了。起码先确定了死亡时间，也不至于多出那么多麻烦事。
“凶案现场发现的那堆杯子碎片怎么样了？”
找个位置放下茶叶后，姜阳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已经都拼起来了吗？”
蔺时苍稍一颔首，示意她往旁边看去。
昔时那散落满地的瓷片，已经被细心拼凑成两个完好的水杯。若不是上面仍能看出裂纹，姜阳几乎要以为这是新买的。
“这两个水杯不是同款。”
蔺时苍说：“我查过后发现，这两种款式都很常见。只不过，左边那个水杯一直是单卖，应当是秋荣华买来自用的。而右边的，则是放在一整套里卖，估计是被她拿来待客了。”
“在杯子上有发现吗？”姜阳问。
“有，而且颇有价值。”蔺时苍肯定道：“除了发现死者秋荣华的指纹以外，我们还在右边的杯子上，还找到了半枚没来得及擦去的指纹。”
“找到了指纹？太好了！”
姜阳心中一喜，忙把从咖啡馆里带出来的杯子取出：“快比对一下这杯子上的指纹，看是不是一样的！”
蔺时苍也不含糊。
他接过杯子，用软毛刷粘着铁粉，在莹透的玻璃杯上轻轻刷了刷，旋即将多余的粉末吹散——
杯壁上，赫然显现出几枚清晰的指纹。
蔺时苍将这些指纹分别拓印下来，导入电脑，与瓷杯上的指纹逐一比对。
比对后，他不禁蹙起眉心。
“对不上。”蔺时苍的面色愈发凝重，“这些指纹和瓷杯碎片上的，并非出自同一个人。”
刚得到的线索，又断了。
物证室薄凉的灯光下，姜阳没能压抑住眸底的失落。她这一整天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忽而升至云端，又忽而坠下谷底。
“不同的指纹……”姜阳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陡然间，一个推测闯入颅脑。
姜阳蓦地展眉：“有没有可能，昨天晚上有两拨人分别去了秋荣华家？”
蔺时苍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拜访秋荣华的和杀她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因此，前者留下了指纹，而后者却没有。”
“对！”姜阳眸中锋芒迸溅：
“后面去的那个人，才是杀死秋荣华的凶手！”
.
这个发现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他们又重新回了趟现场。
这种老式小区的入住率通常不高。大晚上的，陈旧的楼道里乌漆漆一片，只有蒙满尘埃的声控灯还在苟延残喘。
昏暗的灯光明灭不定，活像鬼片布景。
然而挺不巧，此番来的两人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区区阴森气氛根本吓不倒，反而是那黑暗更为麻烦。
眼瞧着快到门边，姜阳却不知踩着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薄而轻，而且紧紧贴着地面。她刚踩下去时，却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妥，因而只兀自往前走去。
不料，骤然间变故陡生。
姜阳脚底才刚一发力，踩着的那东西便打了滑。无法视物的幽暗中，“唰”一声轻响被感官无限放大。
这是什么声音？
她还未来得及思索分辨，便觉得好一阵天旋地转，身子瞬间失了平衡。
“小心！”蔺时苍道。
然而不幸的是，这提示显然来得太迟。在姜阳听到这话时，她已经不受控制向后栽去。
但她并没有撞到地面——
相反的，姜阳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体温相贴，鼻息交融，一种从未闻过的清雅的香气氤氲弥散，将她轻柔地包裹——像是铁观音的茶香混合着木质琥珀，复杂而典雅。
是蔺时苍扶住了她！
这个认识，让姜阳一瞬血液加速，心跳的鼓点也变得愈加清晰。
但很快，蔺时苍便放开了手。仿佛刚才的旖旎，只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意外。
“蔺法医，多谢了！”
姜阳说着，俯身察看起害她摔倒的罪魁祸首——
一张花花绿绿的卡片。
卡片上，印着许多绚烂的花卉，正中还有一行醒目的大字：亲，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哟！
“像是网店用来求好评的。”
姜阳将卡片翻转了几次，仔细看了看：“这家网店，有没有可能就是凶手买花的那家？”
林叶思和钱卓真是奔赴在磕糖的第一线啊，我酸了我酸了。
【小剧场】
“小椰丝恋爱课堂”开课啦！
姜阳：“喜欢的人不理我。”
林叶思：“多半是生气了！用林叶思牌（划掉）清香型铁观音，治疗闹脾气，保你追夫成功！”
玩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有点老的广告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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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葡萄芦荟饮”灌溉的3瓶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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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能得到可爱的评论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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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杀人剧本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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