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酩先打破了沉默伸出手:"你好,我是陆酩。"对面也很自然地握住,"你好,我叫夏丛。"说完夏丛低下头继续看着菜单,祁欣刚巧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陆酩已经到了,"抱歉久等了。"祁欣站在桌边,她一边挽着裙子坐下,一边坐在了夏丛一侧,"你们应该已经介绍过了,这是陆酩,陆酩,这是我女朋友夏丛。"
陆酩本来放在菜单上翻页的手停了下来,她开始有点耳鸣。
陆陆续续地开始上餐,陆酩平复下来,夏丛意外的很健谈,和陆酩开始聊了很多哲学和文艺,气氛慢慢放松下来,可是陆酩听着听着开始走神。祁欣一直在一旁喝着酒,回避着陆酩的眼光。
夏丛讲到开心的时候,牵起祁欣的手亲了一下,好自然的动作,陆酩看着笑了笑,酒过三巡,祁欣起身去了洗手间,夏丛继续喝着酒,陆酩坐在位置上看着外面的夜景,胃里开始翻涌,想要膨胀出的并不是食物,是从见到祁欣那一刻就开始的异样,她终于起身和夏丛打了个招呼,也走向了洗手间。
祁欣正好从洗手间出来,陆酩一下推开旁边的消防通道的门,把祁欣拉到了楼梯间,她撑在墙上看着地面,祁欣顿了一下,伸手准备摸一下陆酩的头发。
"不要。"陆酩没有抬头,小声地说。但是祁欣没有听,她用手托起陆酩的下巴,陆酩再也控制不了的抱住了祁欣,把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锁骨,哭了出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哭声和追问在楼梯间回荡,祁欣没有说话,只是摸着陆酩颤抖的后颈,拍了拍她的背,"可能是我觉得要来见见你吧。她毕竟是我现在的对象,一起来也是......"陆酩停下看着她;"所以你带她来是你要告诉我什么,我被放弃的时候是下位者吗,不想去追究到底为什么你当初要那么做,不想去成为追究失败结局的那个人,但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回来?还要这样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
看着混乱的陆酩,祁欣温柔地擦掉她的眼泪,像是在念钻心咒一样地温柔语气。
"我们回去吧,夏丛在等我。"
说完摸了摸陆酩的头发,转身走回了餐厅。晚餐结束的时候,陆酩已经觉得筋疲力尽。
和祁欣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呢。
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公司的新人培训,那是陆酩的第一份工作,祁欣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亚麻色的长裙宽松舒适,整个人在窗边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培训结束时陆酩发现她把钢笔落在桌上,深褐色笔身缠着细细的皮革,尾端刻着字母缩写。
归还钢笔时,祁欣正在茶水间冲挂耳咖啡。她抬头时鬓角垂落的发丝扫过耳际,轻声说了句"谢谢"。
三个月后部门重组,陆酩和祁欣被分到同一个项目组。第一次出差是去邻市的工厂,高铁上祁欣靠窗坐着,膝头摊开笔记本核对资料。她翻页时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滑动,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陆酩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电线杆,忽然听见她说:"下了车要不要先去吃碗面?那家店的辣酱是手工做的。"陆酩点了点头,于是这样的邀约遍布在了她们每个合作出差的城市,每一碗汤,每一杯咖啡,每一顿餐点。
祁欣的性格温润平和,除了工作以外话不是很多,在她们去的第十一次出差,陆酩准备了花和戒指,祁欣也非常自然地接受了。
有一次去旅游的时候,她们去了海边。在深夜的海滩,无尽的浪声重叠,"宝宝,我有一个秘密。"祁欣疑惑地看着她,陆酩躺在祁欣的腿上,"在我8岁的时候,有一天我因为跟我妈吵架,我就气地去睡觉。然后出房间的时候,我饿了,想吃东西,可是不会做饭,于是我打开了燃气灶。可是发现没菜了,我就开门出去想买点菜。"
说到这里,陆酩停顿了很久很久,祁欣感觉到了腿上的眼泪,"我回来的时候,我家楼下好多人,我往上看,好大好大的烟好大的火,那就是我家。"祁欣愣在那里,"然后呢?"
"消防员救了很久的火。我在楼下已经呆住了,我的妈妈和爸爸就在房间里。祁欣,她们就在房间里,在我亲手导致的大火里。我感觉我早就。已经死在了那场火灾里。"陆酩在她的怀里疯狂地抽动哭泣,"这是。这是我长大以后第一次提起这件事,我是一个。我是一个罪人,宝宝我是一个罪人,我。"
祁欣轻轻捂住了陆酩的嘴,"是,是你的责任,可是你不能永远困在这里,是一场大火,还是你心里的坟墓呢,乖乖,我爱你,你可以看着我抱着我,我不在那场大火,我在你未来的人生里,永远都在这里,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次年的深秋傍晚,陆酩在地铁站等祁欣下班。人群里她穿着驼色大衣缓步走来,手里提着蛋糕店的纸袋。"周年快乐。"她递过袋子,里面是块原味芝士蛋糕,包装纸上印着细碎的雏菊。地铁站播报着下一班车进站的消息,她们站在玻璃幕墙前头靠着头,拿着周年恋爱的蛋糕,倒影重叠在一起。
冬天的时候部门接了一个新的项目,是个非常大的业务,陆酩忙忙碌碌加班一个多月,这个项目如果成功,就可以实现和祁欣两个人去日本的愿望,到了要汇报的那天,陆酩准备好了PPT,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的时候,祁欣走上了讲台。
她还是很美,美的干净自然,她流畅地讲完项目方案,讲清楚了所有的流程,还有专门去欧洲调研的环节,每个都设计得很完美,每个都踩在陆酩的脸上。陆酩听完整场和后续老板安排的方案,和大家一起鼓起了掌,为了你的未来,也为了自己。
晚上回到家,陆酩坐在床边看着洗完澡的祁欣,她裹着浴袍,吹着头发,陆酩安慰自己,一切只是老板的安排,"你。""陆酩。"祁欣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陆酩看着她,祁欣慢慢地转过身,坐在化妆镜前,镜子里的她和外面的她好像微妙的一体两面,"上个月的时候我看到你接了这个项目,我就自己去联系了老板,我想做这个,我一直觉得我会做得比你更好,而且我也做到了。下周我要去欧洲调研了,大概1个月,不会很长时间的。"
简简单单的一段话,但是没有一个字带着抱歉,"宝宝,我知道这是你争取的项目,但是为什么不跟我提前说呢?"
"因为我觉得这么好的项目不应该给一个杀人犯去做。"
陆酩看着她,就这个瞬间,心脏第一次感觉到了针刺一样的痛楚:"什么?"
祁欣看着她,那个吻过一万遍的双唇,那个说着永远爱我的双唇里,轻轻地说:"这是一个老人项目,陆酩,这是一个给老人做的项目,我没办法想象一个杀了自己父母的人怎么设计这一切。我想这是一个不需要做的选择。"
"所以呢,所以这是你。或者。"陆酩已经感觉自己的大脑缺氧,开始忍不住的大口喘气,眼泪随着喘息不停地流下,她紧紧地抓住胸口,所有爱的瞬间在一幕幕回溯,那个海滩边的承诺,枕边的每日,阳光下的脸庞,拉着手去日本的畅想,和她亲吻的每个瞬间。
"我爱你,陆酩,我永远爱你。"
这句话像一句诅咒在她的脑子里不停地摧毁自己的心智,小时候的大火从那一天终于烧到了现在,烧到了自己的全身,泯灭般地出现在爱里。她终于不再感慨命运的苦,千丝万缕的回忆现在变成漫天的谎言引线每字每句的刻在真心的针脚里,等待着祁欣的点燃付之一炬。
她很想问,有没有一瞬间,哪怕是一瞬间,曾经因为爱的真挚愿意在这份残忍之前做一个妥协,但是陆酩又忍住了,因为没有意义,因为早就没有意义了。
她坚持着站起来,眼泪还在不停地落下,陆酩看着地面,用力开口,"我来选。"
祁欣疑惑地问:"嗯?我没听清。"
陆酩看着她,眼泪已经湿透了衣领,"我帮你选。没关系的,我帮你选。"
"我们分手吧。"
"我心碎,并不为那些被我们丢下的,而是为那些我们原本可以,却未曾着手建造的。"——露比?考尔《在爱的废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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